第二十二章:帳篷、睡袋

    程梨和方蓀遠離牛骨迴到隊伍裏時,葉連召正安排人把要安裝的三頂軍用大帳的配件從補給車上搬下來。

    內賬、外賬、地釘、防風繩、撐杆……

    包裝打開之後,各種配件擺了一地。

    軍用大帳和小帳篷類似,但又有明顯的不同。

    最為熱心的攝影師路風對葉連召說:“葉哥,我過去一直裝小帳篷,沒捯飭過這個。”

    葉連召問他:“東西大了看著打怵?”

    路風推了下鼻梁上駕著的眼鏡,尷尬地笑笑:“主要怕萬一他媽的風大把帳篷給刮塌了,到時候怨念四起丟人就丟大了。”

    葉連召瞟他一眼,指了指站在他對麵的任西安說:“他懂,聽他的。”

    任西安沒廢話,即刻上前清查配件。

    軍用大帳的安裝和小帳篷大步驟上還是一致的,隻是支柱和掛扣的安裝繁瑣一些。

    程梨和方蓀還有車隊雇傭的司機、向導沒有參與搭建工作,被自動排除在外圍觀。

    有的圍觀者看了會兒去一旁拍照看風景,比如frank和剛聊得熱乎的攝影師路風。

    程梨一直留在原地。

    程梨曾經見過任西安在她眼前搭小帳篷。

    時隔多年,再次目睹他利落地鋪席,安置地麵墊,程梨竟從中找到了一絲新鮮感。

    任西安蹲蹲起起的挪移之間,程梨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修長的腿上。

    任西安的兩條腿比過去更直更長了一些。

    程梨這麽覺得。

    國乒那堆人裏,之前和現在再沒有海拔比他高的在線球員。

    程梨看久了,覺得癢。

    心裏某個地方被螞蟻啃著,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這種癢,就好像那天在酒吧洗手間外,見到他搭另一種帳篷時澆遍她全身那種感覺一樣。

    身體幹涸太久,他給插了個點火的引信。

    程梨使勁眯了眯眼,把她此前摘掉的口罩帶好。

    她調轉視線,開始看天、看地、看湖、看銀鷗、看時隱時現的河灘路印……不再看那個引人發/情的男人。

    ***

    撐杆在任西安手上很快一根根兩端插/進鉚釘內連接起來,葉連召等人不時搭把手。

    整個環節特別流暢,框架構建好之後掛內賬,很快開始插地釘,扣外賬的鎖扣。

    而後是加固,係防風繩,再加固。

    搭第一個大帳時一堆人圍觀看了一遍,第二三個很快也在其餘人的自告奮勇下合作搭好。

    軍用大帳建好,跟著車隊負責後勤的李師傅也已經把一係列的廚具收拾妥當。

    葉連召招唿人搭建臨時廁所,任西安無事抽身,開始在四周找此前說紮營後去考察涯壁的frank。

    frank正和路風在湖畔拍片,遠遠的,任西安看到三角架。

    見任西安走過來,frank喊任西安進路風架設好的相機鏡頭內:“一起拍。”

    任西安停在路風身後,拒絕:“不了,我麵癱,影響你照片質量。”

    frank搖搖頭:“給個麵子。”

    任西安還是沒有同意,直言:“你不需要這種東西。”

    frank放棄,最後問:“拍婚紗照的時候,你也拒絕你的姑娘?”

    任西安沒說話。

    風漸漸大了些,吹得人耳中都是唿嘯的風聲,周圍的人聲和其他聲音變得淺薄,不夠清晰。

    不遠處的程梨被風吹開了拂麵的發絲,口罩半遮的臉上,膚色仍舊如遠山上的雪一般白,沒有任何被高原蹂/躪過的痕跡,襯得她眉目更像濃墨般清晰。

    任西安視野放寬,既看著她的側影,又看著遠處的群山。

    方蓀就站在程梨身後不遠處,準備開火的李師傅想叫兩個姑娘幫忙,在後麵大喊她們的名字。

    方蓀聽到後即刻迴頭應了聲,往迴跑。

    程梨還站在原地,連帽扣在頭上,一動不動。

    就好像她沒聽見一樣。

    任西安蹙眉。

    程梨雖然有時冷淡,但從來知禮節,話有時冷但心會熱。

    一動不動,她走神?

    **

    方蓀往迴走了幾步,見程梨沒動又小跑幾步迴去拍了拍程梨的背:“梨姐,李師傅叫我們。”

    程梨摘掉口罩迴身看她。

    方蓀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梨姐你在想東西出神了嗎?李師傅叫我們,應該是要我們幫忙。”

    程梨淺淺的說了聲:“好。”

    剛剛風大,她一隻耳還真是沒聽到。

    方蓀也不急了,和程梨並肩往迴走,順便吐了吐舌頭:“廚房的東西我都不太懂,梨姐你會嗎?”

    程梨冷靜地說:“鍋碗瓢盆們不需要我套近乎。”

    方蓀笑,想起程梨的職業接口:“那木頭肯定需要。”

    走了沒多遠,便看到李師傅和車隊攜帶的一堆“糧食”。

    葉連召一隻手拿著菜刀,另一隻手向外擺了擺:“不用你們,哥幾個上手。”

    李師傅瞧著葉連召的架勢,說:“葉隊這架勢像那麽迴事兒。”

    葉連召說:“廢話,我小時候誌向就是當個廚子。”

    程梨見他切的蔬菜絲勻稱纖細,問:“練過?”

    葉連召指指她身後的任西安:“他開始練球的年紀,我真練過這個。”

    那就是從五歲起,程梨記得。

    程梨側身,任西安從後麵邁了幾步走到她身麵。

    程梨控製住四肢,他靠近時她一動沒動,他漸漸走遠時她也沒跟上去。

    任西安拉開其中一個軍用大帳的門,進去。

    不多時,他又從大帳內出來。

    程梨看了眼,他進去是換衣服。

    他換了身更為厚重的登山服,深靴。

    筆直的腿塞進長靴內,下半身顯得更有生氣,更為英武。

    也更撩人。

    程梨嗬了聲,安安靜靜地聽著任西安跟葉連召交代和frank還有向導霍加一起去不遠處的涯壁看看情況。

    而後目送他和frank還有霍加上車,駛離營地。

    **

    程梨也進了大帳內。

    三個軍用大帳空間很足,都是兩室一廳的格局。

    因為空間多餘,程梨和方蓀被單獨分了一個大帳,是夾在兩個男人們的軍用大帳中間的那一個。

    程梨放開睡袋,方蓀隔著大帳內分隔兩室的布簾問:“梨姐,我能進來嗎?”

    程梨同意:“隨你。”

    方蓀打開布簾,進了屬於程梨的那一方空間。

    看到程梨剛放好的雙人睡袋,方蓀不禁好奇:“梨姐,你怎麽不背個單人的來,至少行李輕啊。”

    程梨說:“已經有什麽就拿什麽,懶得買。”

    萬一睡不開,還得忍這整段路。

    方蓀又問:“我們車上的路哥說想去拍湖東的傳說中的那幾個牧民的民居,他主要是搞人文攝影,風景是其次,你要不要一起去?”

    程梨直截了當:“你們玩。”

    就是說她沒有興趣。

    方蓀哦了聲,又說:“我是想留下些照片,畢竟路哥是專業的,東邊的濕地那兒風光要好一些,路哥可以幫我拍。”

    程梨理解,但沒有興趣了解。

    方蓀很快從她的空間內出去。

    **

    程梨在軍用大帳內待了會兒,無事可做,便也又從大帳內出去。

    大帳外此前停放的越野車,四輛隻剩下了一輛。

    難怪剛才她聽到車聲,應該是無事可做的人三三兩兩結伴繞著周圍轉悠去了。

    李師傅和葉連召那裏按部就班,程梨插不上手。

    她在賬外站了沒多會兒,路風和方蓀一起走向她。

    方蓀笑嗬嗬的看著她。

    程梨讀了下她的眼神,像是此地無銀。

    程梨一路上沒怎麽接觸過的路風問程梨:“能幫個忙嗎?”

    ***

    和路風還有方蓀一起上車的時候,程梨有一絲後悔。

    她沒興趣。

    路風和方蓀求的姿態擺出來,她便同意了,這是病。

    方蓀求她一起去的理由是——人多,更壯膽,畢竟人生地不熟。

    路風的更簡單,他要帶的設備很多,也重。

    高原上人的體力不比他們呆慣了的平原地區,負重量變少,路風希望程梨能幫忙分擔一點。

    路風是司機。

    還沒到湖東岸,剛看到濕地的影子,路風就做主停了車。

    程梨望向車外的土地,滿眼都是灘塗上縱橫的溝壑。

    路風乍停車,便迴頭對程梨和方蓀解釋:“這會兒光線還好些,先在這兒給小方拍人像吧。”

    程梨沒說話。

    方蓀跟著路風即刻下車。

    見方蓀和路風在拍攝中離越野車越來越遠,程梨心裏罵了聲也下車。

    在高海拔地區直立行走相當於在低海拔地區背負數十斤的重物,太考驗人的身體素質。

    幾日接觸,方蓀的柔弱顯而易見,程梨並不覺得四處躥適合她。

    下車後

    ,程梨的視野之內是已然蕭瑟的牧草,張牙舞爪、鋒利的碎石。

    這片初冬的阿爾金山,如傳言那般萬物凋零。

    風倒是比此前她站在紮營地那裏小了些。

    程梨眼裏的方蓀和路風兩個人影小小的、黑黑的,說明相隔距離遙遠。

    程梨站了會兒,聽到嘩啦啦的聲音,類似於水流聲。

    程梨蹙眉。

    湖是死湖,水流聲從哪裏來?

    思考了數秒,程梨想到了一個可能。

    有暗河。

    她心裏又罵了聲“操”。

    遠處那兩個四處走來走去的人是有病嗎?

    掉進暗河,必然全身覆沒,死都不知道屍體衝到哪裏去。

    程梨小心翼翼聽著聲踩著腳下的地,離那兩人稍近一些,剛要喊,募然聽到一聲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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