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天狼星

    程梨晚任西安一步迴到喧鬧的酒吧大廳時,意外地發現方蓀、葉連召和任西安湊到了一起。

    方蓀挨著葉連召,葉連召挨著任西安,三個人坐成了一條直線。

    方蓀抬高手臂搖了搖手中的手機招唿程梨過來,而後對程梨說:“梨姐,你再不出來我可能要過去找你了。”

    程梨在她身旁的高腳凳上落座,看她:“那邊安靜,放了下風。”

    方蓀進一步解釋:“你剛走,我無聊四處看來看去,後來看到葉大哥,就湊一塊兒聊了幾句。”

    方蓀說這話時一直看向程梨,酒吧的旋轉燈光一轉,打在了程梨臉上,將程梨的唇照的清清楚楚。

    此刻的程梨和適才那個程梨相比,有很鮮明的變化。

    方蓀問:“梨姐,你順便去補妝了嗎?”

    程梨的唇此刻飽滿嫣紅,襯在她白皙的膚色上那抹紅尤為明顯。

    聞言程梨側了下身,隻留給方蓀一個素淨的側臉。

    方蓀還在審視她,程梨挑了下眉說:“一時興起弄了下,人工上的。”

    方蓀不理解:“不是啊梨姐,難道補妝還能用機器嗎?”

    程梨:“……”

    她放棄解釋。

    方蓀看她看得仔細,看到她下唇上不算分明的咬傷後,更顯得驚訝:“梨姐,你被人咬了嗎?”

    小姑娘一字一詞間都是驚唿,絲毫不懂低調避諱,程梨太陽穴狠狠一跳。

    一旁的葉連召聽完這番對話笑得也有些意味深長。

    程梨聞言看向方蓀,同時眼角餘光繞過方蓀和葉連召,看向離她最遠的任西安。

    任西安自若地摸著酒杯,似乎完全沒受影響。

    程梨而後給了方蓀答案:“是咬了,可能是餓的。”

    方蓀聽完這句話後眼睛瞬間圓睜。

    她沒想過程梨真認了……人咬的……人能怎麽咬?

    方蓀突然不知道接下去該問什麽了。

    身後的音樂聲有些嘈雜,方蓀的問句停了下來,倒也不顯得突兀。

    最後是葉連召的眸光掃了下方蓀手邊,插話:“程小姐,這一杯是請你喝的。”

    程梨抿了下唇,又碰到了唇上的那道傷口,將酒杯拉到身前,微舉杯對葉連召示意,說:“謝謝。”

    四個人又靜坐了會兒,方蓀轉而對葉連召交代適才沒說完的事情:“等迴北京,我再跟我叔叔說定製畫的事情。”

    葉連召嗯了聲:“行,方先生的畫現在水漲船高,成不成你都不用為難。”

    方蓀問:“讓我跟你們上路,你是不是就打得這個算盤?”

    葉連召笑了下:“我是個商人,這沒什麽不對吧?”

    解決完方蓀,葉連召又用肩膀推了如同隱形的任西安一下,轉頭低聲對任西安說:“熱情點兒,路上一直跟著我們的一共就這麽兩個妹子,別裝性/冷/淡。”

    任西安蹙眉,語調寡淡:“教育完了?”

    葉連召嗯了聲:“哥倒是想繼續,你聽嗎?”

    任西安即刻認真道:“既然不繼續,現在撤。”

    葉連召愣了:“我他媽是這個意思?”

    任西安看他:“你可以留在這裏繼續熱情。”

    葉連召嗬嗬兩聲:“操啊,老子心上人在大不列顛,絕對不會跟這兒發/情,走就走。”

    ***

    兩個人真得告辭先於程梨和方蓀離開,盡管這在葉連召看來極其沒有風度。

    出了酒吧,迎上來的又是涼風冷月和燈光黯淡的兩列孤獨的路燈。

    天幕中倒是分列著若幹肉眼可見的星星,個別亮,大多數黯淡一些。

    時值二十二點左右,任西安在路邊這一地寒涼中抬頭看了眼。

    後半夜裏接觸的都會是男人,不用顧忌風度顧忌煙草味,葉連召一出門就叼了根煙點上,邊走也邊順著任西安的視線同樣抬頭。

    除了星星,沒什麽可看的。

    葉連召吹出一口煙,漫不經心地問任西安:“你這癖好跟我的大不列顛一樣,是不是需要個望遠鏡?”

    任西安斜他,說:“聽到這個稱唿人沒踹你實在是善良。看南邊,最亮那顆。”

    葉連召往南看:“我特麽分不出來哪個最亮?”

    任西安沒指望,一本正經地迴:“看人的時候你特麽倒是分得出來哪個漂亮。”

    葉連召笑,被煙嗆了口:“本能和技能,虧你這麽比。”

    任西安提示:“看四十度角。”

    葉連召邊吐槽邊問:“酒吧裏的妹子不照顧,研究這個你倒熱情,這顆叫什麽?”

    任西安:“

    ……”

    任西安眯眼,露出一絲不善,而後說:“天狼星。”

    葉連召這才有了點兒興趣:“這不是你那顆?我告你我小時候沒少抄詩,沒少寫這個名字。”

    老夫聊發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

    寫詞的是滿腔壯誌要打西夏的北宋人。

    罰葉連召抄詞的是退下一線仍舊沒擱下戎裝報國心的葉老爺子。

    任西安不奇怪:“葉叔教子嚴苛,大家都知道。”

    葉連召呲了聲:“他就折騰我的本事。我對文沒興趣,還不是他尚武的基因有問題。”

    他又問任西安:“你當時怎麽給俱樂部起了這麽個名?”

    葉連召雖然對此沒有研究,但覺得這顆星似乎寓意不夠好。

    大冬天別的星暗下去,它自己亮在那裏,孤孤單單,冷冷清清。

    跟浪漫不怎麽掛鉤,跟冷寂倒有點兒關係。

    結合他抄那詞,還有侵略之意。

    任西安給他答案:“犬星,它另一個名。”

    葉連召是見過任西安那兩條狗的。

    他和任西安接觸這些年,任西安的世界簡單的很。

    狗,球,外加一些極限運動。

    搞半天那俱樂部的名字來源於那兩條狗?

    葉連召抿唇,覺得這有點兒太隨便。

    他又勸任西安:“那會兒我說真的,你真得改改了。”

    初看看到荷爾蒙,看多真能看出性/冷/淡。

    任西安隔著唿嘯而過的風看他,漆黑的眸沒動:“你年紀長了愛好倒是多了。”

    紅娘這差都惦記上了。

    葉連召沒理會他的言外之意,說:“反正你小子閑著,試試死不了。”

    任西安目光微涼,一口否認不留餘地:“沒人閑。”

    葉連召吆了聲:“院裏一堆人都忙著造孩子,就這樣你還不抓緊閑一閑隨大溜?”

    任西安皺眉,似乎有些不耐。

    葉連召裝傻了半天,見他不反應,也有些忍無可忍,瞬間將叼著的那根煙就地碾滅。

    而後葉連召喊:“任西安。”

    任西安視線停滯在他臉上。

    葉連召嗬了聲:“夠了啊,真以為我沒看出來?我開始是反應遲鈍了點兒,一前一後迴來,今晚

    都咬上了,你以為我瞎啊?”

    任西安:“……”

    葉連召吼了句口氣又軟下來,還摁開打火機重新點了根煙:“之前就認識?”

    有交集已經被揭開了,任西安鬆口,坦承:“認識。”

    葉連召哦了聲:“所以她來找我不是巧合?”

    任西安盯著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

    葉連召得到了答案,又問:“什麽淵源?”

    泡過他,又甩了他。

    任西安踩著自己的影子,話很淡:“沒差。橋歸橋,路歸路了。”

    葉連召:“那這會兒算什麽,玩藕斷絲連?”

    他而後又嗤笑一聲說:“你還會玩這種沒意思的、不負責任的關係你覺得我信?”

    任西安將停滯在他臉上的視線挪開,也沒矢口否認,語帶輕嘲:“不然呢?我現在隻是個被撩的小白臉,還是根能上妝的唇彩。”

    這妝還是唇彩主動上的,還是嫣紅色。

    這話信息量很大。

    葉連召愣了神。

    而後又僵了腿。

    他嘖了半天也沒能出聲說什麽。

    一直到遠遠地看見招待所擱置在路旁的燈箱,葉連召才將語言組織個差不多:“逼一逼讓人對你更上點兒心,稍微調/教下就差不多了。別太冷淡了,萬一冷過頭了人跑了不伺候你了怎麽辦?你少算計人家。”

    任西安聽著。

    葉連召又說:“女人還是得疼著點兒。”

    任西安還是沒說話。

    葉連召又嘶了聲,說:“我那大不列顛也不賢良淑德,哥都包容了。”

    任西安嗯了聲:“祝你幸福。”

    葉連召覺得這話聽起來味兒不太對,無比別扭。

    他還沒徹底品完,任西安又說:“和你不比,我斤斤計較。”

    葉連召:“……”

    算了,不勸了。

    ***

    葉連召和任西安走的時候,方蓀也想跟他們一起離開,見程梨沒那意思,她才作罷。

    兩人倒也沒坐了多久,就跟在後麵走了出來。

    方蓀路上一直蹦跳,冷的。

    程梨把圍巾扯下來扔給她。

    等兩人迴了招待所的房間,方蓀就忙著打給招待所前台,

    問借用網絡的問題。

    等她接好無線網,就跟程梨交代:“梨姐,我和男朋友視頻一下。”

    有男朋友?

    程梨答應:“好。”

    這麽說這姑娘並不會和她搶,隻是路人下意識的那種仰慕。

    雖然搶也搶不過。

    房間空間有限,西北水也緊張,方蓀要和男友視頻,程梨就撿了幾件衣服去衛生間換。

    **

    方蓀先將一係列她今天在路上拍的照片發給男友。

    有風景,偶爾有人入鏡,都是她拍風景時順帶捎帶上的算是偷拍的人。

    照片發過去之後,方蓀才發出視頻邀請。

    對方很快接受。

    即便如此,方蓀還是對著視頻裏的人笑,同時帶些撒嬌的意味埋怨:“談克,你慢的趕上烏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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