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行,皇帝親自來送,兩千禦林軍護駕,場麵浩大無比,再一次讓人感受到了江家的聖眷不衰,恩寵日勝。

    江毓敏坐在車攆之中,看似風光無限,心中卻是忐忑。如今已是榮寵之極,卻不知何時會從雲端跌下?心思又轉迴昨日與江毓輝的對話。

    昨天迴府的路上,江毓敏想起心頭的疑惑,問道:“二哥,依你看,皇上是否已做好了對濯耀打仗的準備?”

    江毓輝沉吟半晌:“恐怕皇上是有這個心思的,皇上這一次從濯耀購進了一批好馬,叫馬監配種呢。不過要說做好準備,我倒沒有看出來。”

    “濯耀也並非盡是草原,不是還有不少城郭嗎?”江毓敏顰眉:“而皇上選購好馬,分明是把心思動到了騎兵上,也就是草原上,恐怕……”

    “有道理,”江毓輝頷首:“那你看皇上什麽時候會動兵呢?”

    江毓敏的心沉了下去:“恐怕,就在今年。”

    “今年?”江毓輝想了想:“難道是要借你的婚禮發難?”

    江毓敏黯然:“看來是如此,隻希望是我猜錯了。可……”

    江毓輝不知該怎麽安慰妹妹才好,隻好緊緊地摟住妹妹:“毓敏,不管如何,二哥一定會護你周全。”

    在江毓輝懷中,江毓敏兩行淚水悄然落下,皇上的意思她隱隱的猜到了一些,隻是細節還沒想透,可與追雲,怕真的是此生無緣了。

    “小姐,你怎麽啦?”元宵的驚唿打斷了江毓敏的沉思,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有兩顆淚珠溢出了眼眶,劃過了麵龐:“沒什麽,元宵,墨磨好了嗎?”

    “噢,好了,”元宵忙把磨石放下:“小姐,元宵給您泡杯茶吧。”

    江毓敏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孫子兵法第三篇。

    一路行來,江毓敏出入都帶上紗帽,有什麽事都由元宵傳達,有時興致來了,也會停下隊伍,微服到街上轉轉。雖說是微服,但至少有二十個侍衛隱在她周圍,生怕她出什麽意外。

    這一天到了隨州,元宵找到了侍衛統領:“方統領,公主說要在隨州停一下,她想去街上逛逛。”

    方統領點點頭,這一路,對這位公主的性情也有所了解,這位公主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出入都戴著紗帽,他也隻在皇帝送公主出行的時候見過公主的樣子,公主也幾乎不跟他們說話,什麽事都是由公主身邊的小丫鬟傳達。若非公主有時會要求去街上轉轉,他幾乎要以為這位公主天生不愛和人打交道了。和帶隊的秦將軍商量了一下,就在隨州的館驛歇下了。

    略略休整之後,江毓敏就帶著元宵出門了。江毓敏一身白衣,又戴著紗帽,打扮特別引人注目。自然,身後又跟上了二十個尾巴。江毓敏也不在意,帶著元宵這裏看看,那裏望望。猛然看到了幾個人攔在了身前:“姑娘何故戴著紗帽啊?也不嫌熱麽?讓本公子為姑娘摘了可好?”說著,就要伸手去摘紗帽。

    “你大膽!”元宵攔在江毓敏身前:“你敢當街調戲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你跟我講王法?”那人囂張的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江宰相知道麽?他的六夫人就是本公子的表姨!王法?本公子就是王法!”

    江毓敏皺皺眉,在元宵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元宵點點頭:“看你也是囂張慣了的。那你可知道,公主鑾駕現就在城中,你就不怕有人到公主麵前告狀麽?”

    “公主?公主是什麽人啊?那是我表妹!”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告狀?你盡管去告,看公主會不會幫你!”

    元宵一時語塞,偷偷瞄了江毓敏一眼。圍觀的人紛紛議論:

    “那不是隨州一霸麽?又當街調戲民女了?”

    “唉,可不是嘛。雖然他爹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可是人家後台硬啊,平時橫行霸道也就算了,現在,公主就在城中,也不見收斂,真真是無法無天了。”

    “沒辦法,人家跟公主是一家人,你沒聽見麽?公主是他的表妹!”

    “是啊,官官尚且相護,更何況人家是姑表之親呢?”

    “唉,看來,是沒人治得了他嘍!”

    …………

    江毓敏搖搖頭,轉身就走。那人連忙伸手來攔:“別走呀,讓本公子看看你的小模樣。”

    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江毓敏,就被原本隱在暗處的侍衛扭住了:“大膽!”

    那人疼得嗷嗷直叫:“你、你快放手!你們都是瞎子啊?沒見你們公子被人欺負了嗎?還不上?”

    那人身後的打手們如夢初醒,擼起袖子就衝了上來,可他們又怎麽會是大內侍衛的對手?不到十分鍾,就全被打趴下了。

    那人見到此景,又驚又懼,渾身都已經開始發抖,卻還是色厲內荏的吼道:“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公主是我的表妹,你們居然敢這麽對我!我、我要見公主!”

    愚蠢的人哪!江毓敏迴過身:“你要見本宮?可本宮再不想見到你,怎麽辦呢?”

    “本宮?”那人愣了:“你、你是?”

    “怎麽?”江毓敏挑了挑眉,不過紗帽擋著,那人並沒看見:“這隨州城中,還有第二個人能自稱本宮嗎?”大內侍衛們首先跪下:“殿下受驚了,臣等護駕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周圍的人都愣了,等他們迴過神來,連忙跪下,頓時,周圍跪了一大片。那人的臉色乍青乍白,勉強堆出一個笑臉:“公主表妹,你就饒了哥哥這遭吧,哥哥也不知道是你啊。”

    江毓敏凝視了他一會兒:“無所謂饒不饒的,本宮也不喜歡動用私刑,也不會給你上綱上線。”不理那人欣喜的表情,轉向方統領:“方統領,把他交給知府吧,就說本宮一會兒也會去衙門聽審,就當調戲民女,而本宮是受害人好了。其他的百姓,若有受他壓迫的,可一並到衙門告狀,相信知府大人都會受理的。”

    話音一落,那人的麵色霎時變得慘白,而周圍的百姓都爆發出了一陣歡唿。江毓敏揮揮手,侍衛們就把那人拖走了,那人這才迴過神來:“公主殿下,你不能這樣啊,我是你的表哥呀!”

    表哥?江毓敏暗自冷笑,本來六夫人家就不是什麽大戶,她原本都打算不找他們的麻煩了,誰想到還會有一個所謂的表哥送上門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升堂的時候,衙門被擠得水泄不通,江毓敏走進公堂的時候,知府正在擦額上的汗珠,見到江毓敏,趕忙要讓座。江毓敏擺擺手:“本宮是來聽審的,知府大人可以開始了。”說完,走到一邊坐下。

    “是,是。”知府又用袖子擦了擦臉,一拍驚堂木:“帶人犯吳錦!”

    吳錦被帶上來的時候,已經是狼狽不堪,頭上掛著菜葉,臉上粘著雞蛋黃,衣服上也是髒兮兮的,黃一塊綠一塊,可以想見他被押送到府衙的路上都經曆了什麽。

    吳錦一看到江毓敏,立即跪下磕頭:“公主表妹,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表哥這一迴吧,我保證以後決不再犯,求你了!”

    看著吳錦不停的磕頭,江毓敏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時隻聽外麵傳報一聲:“吳知縣到!”

    隻見一個四五十歲的人跨了進來:“微臣參見公主,參見大人。公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江毓敏不聽也知道他想說什麽:“吳大人,你來得正好,吳錦多年橫行霸道,你知不知道?”

    “這,”吳知縣頓了一下:“微臣不知。”

    “噢,”江毓敏點點頭:“那就一起聽聽罷。”說著轉向門口的百姓:“大家有什麽冤屈,可以告了,相信知府大人定當為民做主,是不是,大人?”

    “啊,是,是。”知府又擦了擦臉:“開堂!”

    門口的百姓一下子湧了進來,有告吳錦強搶民女的,有告吳錦欺行霸市的,還有告吳錦當街毆人致死的……吳知縣的臉越來越黑,終於忍不住低聲對江毓敏說:“公主殿下,我們好歹是親戚,何不留個餘地?日後見了六夫人也好說話。”

    “沒有以調戲公主的罪名辦他,還不是留有餘地了麽?還是大人要全家下黃泉才甘心?如果是這樣,本宮倒也不介意送你們一程。”江毓敏冷笑一聲:“至於六娘,你認為她會為了你與本宮翻臉麽?”說完,再不看吳知縣發黑的臉色:“方統領,本宮先迴去了,你留下。既然本宮的好意有人不領情,那就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是,公主。”

    江毓敏點點頭,向門口走去,百姓都自動地讓出一條路來,走出府衙的時候,一個走路東倒西歪的乞丐猛地向江毓敏身上撞了過來。可還沒撞到江毓敏,就被侍衛攔住了,乞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江毓敏皺皺眉,親自上前扶起了他,乞丐頭一歪,一個黑黑的印子就印在了江毓敏雪白的衣衫上。

    “大膽!”侍衛就要上來揪住乞丐,被江毓敏攔住了:“算了,他也是餓了。給他點銀子,讓他走吧。”

    看著乞丐的身影消失,江毓敏擰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指著附近的一家客棧:“元宵,去給我買身衣裙來,我在那邊的客棧裏等你。”想了想,又補充道:“侍衛中去兩個人,通知秦大人,讓他把公主攆駕帶到這來,我換完衣服,我們就上路。這隨州城,我不想再呆了。”

    步入客棧最好的房間,江毓敏讓侍衛在門口守著,關上房門,低聲道:“還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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