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火鈴槍飛出來,插進一米厚的冰麵,繞著我劃了一個圓圈,我深唿吸了幾口氣,接著便掉進天池水裏,我連忙朝水底遊去,第一次發現玉峰天池居然有這麽深,估計得百來米了。

    以前就懷疑一米厚的冰麵,能否承受一兩百米高的通天玉佛,還以為是什麽邪法維持的。原來下麵的佛腳,直通水底,在水底的雙腳下有一個冰底座,我打了一個洞,剛好能讓我坐進去。

    剛開始還好,隻是覺得冷而已,過了一會兒,就不是冷的問題了,而是全身被凍僵,無法動彈,感覺屁股都被凍死在通天玉佛的底座上了。

    我睜開眼睛,想要上去,準備慢慢來,但是已經無法動彈,草,莫不是劉安小兒坑我吧,海神之心凝聚在腦海,但也沒有了法力,應該是身體受到冰冷的摧殘,無法擊中意念,我想起來劉安的說法,連忙與麟甲連通,首先就是火鈴和紅鸞。

    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麽反應,難道就讓我在零下四十度的水底,直接被凍死嗎?

    坑死我了,劉安小兒,以後就在水底做冰雕了?誰來照顧沉睡的靈兒。

    很快我就被凍死了,不,是凍暈了,因為腦子還有意識,一直想要海神之心將我遁迴山洞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股炙熱的氣流從後背鑽進體內,好像是紅鸞,但是紅鸞進入體內後,我屬於外冷內燒的狀態,趁機緩了一口氣兒,遁進洞內。

    我落在海棠花樹底下,全身凍得瑟瑟發抖,卷縮在地上,一時意識模糊,就是起不來。

    太陽神石熱量慢慢將我焐熱,體內紅鸞之火,似乎有在焚燒我五髒六腑,我痛得在地上打滾,直到沉沉睡去。

    醒來後,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靈兒邊上繼續睡覺,不過至少劉安說的有點道理,紅鸞真的在生命危急的關頭,出來救了我一命,我摸著後背,紅鸞甲不見了。

    我閉上眼睛,感覺它就在我體內四處亂竄,我睡在靈兒邊上,明明離太陽神石很遠,但是依然大汗淋漓,全身濕透。

    之後的每天,我除了照顧靈兒,還有陪她說說話,幾乎就是去通天玉佛下麵打坐,說不冷那是假的,紅鸞之氣不是抵抗寒冷,而是身體越冷,它在體內愈加狂躁。

    不詳老頭自從江山離開後,就很少出來,一心一意在裏麵畫畫,我跟劉安也很少接觸,畢竟我們的思維方式不一樣,也很難成為朋友,他一個人待久了,可以十年不說話,一開口,口氣能把人熏死。難怪他的牙齒總是掉了長,長了掉。

    一轉眼,又是二十年過去了,我每天在水底打坐,已經將紅鸞和火鈴甲吸入體內,速度有點慢,主要是因為有了紅鸞甲護體,每次都沒到生死邊緣,所以進展就慢了。按照劉安說的,我需要重新調整,十八片麟甲,九陰九陽,先是全部吸入體內,最後來個大融合。

    現在對抗冰寒之氣,吸收的都是火鈴紅鸞這種已經成型的陽氣麟甲。現在體內應該基本達到平衡,之後就是白天在玉佛底下打坐,夜晚含著太陽神石。

    唯獨那玄蛇,始終很頑固,這家夥可以說是陰陽融合得最好的一片,因為它的體內禁錮著太陽神鳥和雞冠蛇。

    我內心最期盼的,不是變得多麽厲害,而是二十年一個周期,天師府的法力應該到最弱的時候了,張蓬能否給我送點信息,如果時間來得及,我還想出去看看青青和山兒。

    我已經派旄頭馬日日夜夜守在那玉峰之上,但時間一天天過去,我什麽都沒看到。

    赤身站在雪峰之上,現在我下水已經不穿衣服了,這裏空無一物,身上的水漬不到十分鍾就結成冰,然後脈搏裏紅色火焰四處流竄,將薄冰融化,汗水流出來,將飄落身上的雪花融化,再次結冰,火焰再次將其融化,就這麽一直反複著。

    對溫度依然是有正常感應的,隻是凍不死而已。我連瑟瑟發抖的心情都沒有,像一尊雕像樣站在寒冷之中翹首以待。

    “猴子啊,你什麽時候給我傳遞信息?”

    “難道真的被天師府的人發現你留的漏洞了嗎?”

    “青青和山兒可還好?青青改嫁了嗎?”

    自言自語地說了幾個小時,連續數月,我都沒有心情打坐修煉,擔心勝邪劍飛過來,無法控製,就這麽日日夜夜守在雪峰之巔,次次都是失落而歸。

    若是天師府的人發現了,張蓬恐怕是無法對付的,他的修煉道行畢竟跟人家幾百年的功力無法相比,搞不好他自己都有危險。

    按照正常的時間來算,離我出生還有十三年,我還會出生嗎?還是在這個世界,我根本是個不存在的人,再過三十二年,是否就躲過了循環劫?

    他們都拿到迴春丹了嗎?若是沒拿到,青青的生理年齡已經四十歲了,山兒都快四十了。而張蓬已經六十五了,馬君娜也快六十了。

    “猴子,你還活著嗎?”

    沒有人迴應我,沒有人跟我說話,我都是自言自語,遁到那水洞跟前,我看著水裏的倒影,自己的白發已經好久沒削了,自從青青走後,我沒有興趣理發,沒有興趣刮胡子,越來越長,臉倒是二十歲的模樣,但整個人卻像是一個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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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迴到靈兒身邊,將她抱到溫泉裏洗澡,輕輕擦拭著她柔嫩的肌膚,將她抱在懷裏,沉沉睡去,抱著她的時候,是我唯一覺得自己還活著的時刻。

    二十年過去了,最近這一年,我什麽都沒做,就守在玉峰頂上,哪怕一句話也好,但我什麽都沒等到,我是個死人嗎?

    劉安,劉遷變成這樣,他們可是在極寒之地呆了兩千多年,難怪會變態,就算是我,恐怕也會變態吧。

    失望是反複的,在永夜之境的第六十個年頭,我依然沒守到猴子的來信,他現在若還活著,已經八九十了,我在整整在山峰之上站了兩年,日夜等待來信。

    第八十個年頭過去了……我站了三年。

    第一百個年頭過去了……我不再站在那等待了。

    我幾乎是已經死心了,猴子他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就連我的青青和孩子也不在人世了。

    修行倒是有點成果,比如我可以控製火了,體內氣息充盈,除了每日給靈兒喂點魚湯,我也就吃點稀飯,已經毫無胃口,隻要餓不死就行,劉安教給我的辟穀之術,就是挨餓。

    田地裏已經長滿了荒草,不再有青青和山兒的笑聲,荒草比我還高了,我總是出現一種幻覺,似乎他們躲在玉米地裏的某個地方,跟我躲貓貓,等著我去找他們,然後青青便會撲向我的懷裏,我能聞到她身體裏淡淡的少女香。

    “青青,我真的想你。”我嘀咕道。

    我雙掌推出,體內麟甲變成紅鸞鳥,渾身火焰,在荒草地裏四處亂竄,周圍一片火海,我走在田埂上,連火都給我讓路。

    走到那水洞跟前,看著絲毫無傷的白發,我衝自己吼道:“你是怪物嗎?”

    身後的火海在刹那全部熄滅。

    我握著靈兒的手,在臉上蹭著,“我終於知道,活太久,有多痛苦了。等你好了,我們一定要找個地方,好好老死在一起,最好是能跟青青還有山兒葬在一起。”

    靈兒依然沉睡著,麵色紅潤,右眼流出一滴滾燙的眼淚,卻不肯醒來。

    在水底打坐不再那麽冰冷,我在含著太陽神石的時候,被燙傷過,但是也有三片麟甲蘇醒過來,分別是天杖和天刃,天印,這三塊麟甲到底幹嘛用的,我不知道。

    我一度認為靈兒不會再醒來,這樣世間就我一人了。

    再過兩百年,就兩百年,多一天都不要,如果靈兒沒活過來,我就跟她一起死,但是我該怎麽個死法,火燒不死,水也淹不死我。劉安那裏有菜刀,抹脖子總行的。

    我無數次站在雪峰之巔,這裏是我和青青分開的地方,現在已經沒有盼頭了,張蓬的勝邪劍再也不會出現。

    “以後再也不來了,你也是座孤峰。”我嘀咕道。

    玉峰雪山本是兩座,百年前被七頭金佛打掉了一座,現在隻剩下一個大缺口,缺口冰凍了,所以玉峰天池才能繼續蓄那麽深的水。

    想到這裏,我身體向後飄去,自從將麟甲融合到體內,我再也不用借助七殺火鈴槍飛行了,我似乎能踩在飄落的雪花上穩住身體,甚至在上麵飛舞。

    我將黃黑兩色氣流凝聚在掌心,掃向空中,雙指一劃,指向那孤獨山峰的半山腰,天刃天杖變成一把巨型斧頭,火焰氣流繞著巨斧糾纏,巨斧越變越大。

    巨斧劈向那半山腰,轟隆一聲震天巨響,直接將孤峰攔腰劈斷,上麵那一截倒向山下,我飛過去,收迴氣流再次凝聚雙掌之上,再次使勁吃奶的力氣推向那倒向我的半截山峰,兩道巨型掌印平推過去,掌印震得周圍的飛雪亂舞讓道,這半截山峰約莫四五十米高的樣子,直接被我推到那倒塌的缺口處,剛好補住。

    “好了,現在是兩座了,你不再像我這般孤獨。”我說。

    劉安站在天池邊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大聲問道:“你吸收了多少片麟甲之氣?”

    “十一片。”我迴道。

    “要所有麟甲全被吸收,才能最後融合。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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