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曄因為晚上趕要去倫敦出差,沒在這裏多做停留。

    走之前,他站在門口,盯著李綺橙:“我去倫敦出差,大概五天左右,你要是有什麽麻煩,就打電話給我的秘書,他會處理好一切。陳秘書的手機號碼我會用短信告訴你。”

    說完,他朝床上睡得正香的兒子看去,眯著眼打量了一會兒,這才關門離開。

    男人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石板路上,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李綺橙仍舊坐在床沿上,她覺得席曄這人真是個大男子主義的混蛋,那張好看的臉讓人忍不住想上去撓花,真是皮相越好看的男人越有容易惹人生氣的潛質。她的手機號他輕而易舉地就拿到了……這麽一想,她就覺得背後一涼。

    李綺橙覺得生氣又無力,體內屯著火,但是又無處發泄。

    她氣唿唿地起身,在屋裏走了幾圈,目光無意間定在了屋內那個上了年歲的搖椅旁的衣架上。李綺橙一驚,仔細想想,自己送馬方乾走的時候,明明內衣還在烤火爐前麵的!

    她著急地在屋內找了一圈,努力迴想著當時的場景,可怎麽也找不到,一時間竟然心神恍惚。

    最後,李綺橙站在烤火爐前,內心突然萌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會不會席曄拿走了?

    她頭疼地拉過凳子坐下來,想給他發個短信問問,可又沒那膽量。如果真的是他拿走的,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這個時候的李綺橙並不知道,席曄早就覬覦上她的胸了。

    李綺橙腦袋愈發地漲,脾氣也不似平常溫順。這時,她敏感地察覺到某個地方有液體正在汩汩流出——李綺橙垂頭,大姨媽造訪了!

    她再也沒心思去想內衣的去處,狂奔去廁所解決這檔子事兒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

    吃過晚飯,小黑被一個男人送了迴來。

    來的人穿著一身正裝,手裏還提著一個狗籠子,裏麵有些狗糧之類的東西。這個人告訴西瓜,小黑已經掛上狗牌,是條有戶口的狗了。西瓜不太懂,不過覺得眼前這個叔叔很友善,就咧開嘴對他笑了兩下。李綺橙則在旁邊鞠躬道謝。

    小黑很快就健健康康地迴到屋裏。

    “席夫人,不用謝。”男人很禮貌地迴答李綺橙。

    西瓜偷偷地在旁邊笑,“媽媽,那個叔叔叫你席夫人呢,你也當夫人了。”他不懂“夫人”是什麽意思,隻是在電

    視上見到過,比如看情深深雨蒙蒙的時候,小孩子立刻把自己的媽媽和裏麵的雪姨聯想在一起。

    李綺橙尷尬地笑,心裏卻納悶席曄為什麽會和他說出這樣的稱唿,許是男人自己看出來的,但她卻覺得是席曄那個混蛋說的,一般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不都應該迴避?

    她真是越來越想不通。

    男人又交代了一些養狗方麵的事情,接著就離開了。

    又一個男人的到來,讓平安巷徹底炸開了鍋。有些人傳得很離譜,說是李綺橙最近幹起了不幹不淨的生意,還當著兒子的麵出來賣。

    那晚,正值沈忠國從裝修的地方迴來。一進門就聽見高文秀扯著衣袖和他說起這件事,沈忠國當然不信:“我自己的外甥女我還不信,去信那些舌頭比長城還長的女人?”

    “那可說不定,今天可是連著來了三個男人。”高文秀冷笑。

    沈忠國:“你夠了啊,別說東說西的。”

    他說著話的時候,音調稍稍往上提,很護著李綺橙。高文秀眼睛一眯,說出來的話也愈發狠毒:“這麽護著,莫非你也受了她的好處?”

    好處?一個一窮二白的女人,給的好處還能有什麽。沈忠國聽了,背脊骨一僵,差點一個巴掌給她甩過去:“你個死婆娘,她是我外甥女,你說出這種混話,小心我撕爛你那張油嘴!”

    屋外路過的人聽到裏麵的動靜,趕緊緩下腳步,側耳細聽。

    因為高文秀的一句不倫不類的話,火藥味兒越來越濃。今晚沈碧珠和沈碧晨都沒在場,高文秀就愈發得意起來:“沈忠國,我告訴你,那個女人就是你們李家和沈家的克星,她克死了自己的爸媽,又來克你,在我們家賴吃賴喝多少年?如今讓她拿點錢出來給我們買房子都藏著掖著,這種白眼兒狼有啥用?啊?你自己說說,有啥用!”

    “她李綺橙就是敗家的女人,肚子被搞大了迴來就靠我們,你說,她爸媽生前給過我們什麽好處?憑什麽我們就要養著她和那個野種!”

    高文秀眼睛越來越紅。

    沈忠國聽聞,一個氣急攻心,轉手就將桌上的茶杯給她扔過去,那茶杯沒真的砸中高文秀,而是在地上碎成一朵花,熱乎乎的茶逐漸涼下來。過了會兒,他平靜了一些,走過去把敞開的大門關上,然後沒理那無理取鬧的婆娘,自個兒迴房抽煙去了。

    高文秀覺得委屈,房子的錢她可心疼,那李綺橙的錢她卻毛都碰不著一

    條,如今坐在客廳,想起自己嫁給這個裝修工這些年過的日子,覺得十分清苦,竟然就坐在飯桌旁哭了起來。

    那晚,沈忠國匆匆洗了個澡,就連夜趕迴了裝修的地點。高文秀則在心裏盤算著接下來的事情。

    她心裏那把火越燒越旺,旺得她晚上做夢都夢見房子的賠款流到她荷包裏了。

    ***

    席曄去倫敦出席某個商業會議,大概要五天左右的時間。

    剛到酒店,助理就想主動為他提行李箱。可席曄心裏有點發怵,生怕別人知道他裏麵裝的東西,於是拒絕,自己一路拉迴房間。

    期間曾蘿給他打過電話,問他這幾天有沒有空,席曄正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倫敦眼,語調也懶懶的:“我這幾天在倫敦,你有事?”

    曾蘿剛做完spa出來,走到停車場,邊打開車門邊嘟噥了一句:“你也在倫敦?”

    席曄不知道她口中還有誰在倫敦,哪知她又說:“席曄,咱們這關係什麽時候才到頭?演戲也演夠了,我說,你也該找個正式女朋友了。”

    這幾天光顧著那母子倆,倒把賈青這事兒給忘了。席曄語氣平淡地迴答:“就現在吧。”

    兩人的關係一直都是形式上的,況且席曄有心要娶那個小啞巴,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還是早點攤開才好。

    席曄以為她至少會和他談些條件,哪知曾蘿就“哎”了一聲,倒也沒多問,態度很是灑脫,“那行,就這樣吧……”末了,她又問,“對了,你住哪個酒店?”

    “……”

    席曄沒迴答,很快把電話掛斷。

    手機壁紙是他兒子,笑得有點靦腆,他盯著那上麵看了一會兒,心情沒由來地好。

    這邊,曾蘿這一刻還在抱怨那男人的沒禮貌,下一刻就接到了另一個來電。

    “席曄也在倫敦。這件事我才剛剛知道,嗯……你在那間酒店?”

    “布朗酒店。”那邊的女聲聽不出喜怒。

    曾蘿將手搭在方向盤上,笑出了兩個酒窩:“阿芸,我們剛剛協議結束這段關係了。”

    “嗯。”依舊不鹹不淡。

    曾蘿騰出一隻手來攪自己的發尾:“阿芸,我覺得席曄就是在等你,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別這麽說。”

    曾蘿毫不在意她的迴避:“明天找個機會,

    和他在神秘的倫敦來個美麗邂逅吧。我相信,他這麽多年都沒有女人在身邊,是有原因的。”

    “……”

    “阿芸。”

    “我在。”

    曾蘿盯著鏡子裏的自己:“我等等找個人問問,他明天會經過哪些地方。”還沒等那邊的女人說話,她就把電話掛了。

    布朗酒店的某個房間裏,一個身段姣好的女人泡在浴缸裏。她將手機隨意扔到一旁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倫敦的天氣多變,這個時候的溫度驟降,街頭到處可以看見僵直脖子行走的路人。

    第二天,席曄工作完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

    氣溫還比較低,他把車開到泰晤士河旁邊停下,又打開車窗,等到冷風吹進來,高速運轉了一天的腦子才稍稍得到舒緩。望著那波光粼粼的河麵,他忽然想起那個小啞巴,不多時心裏又是一陣癢,像有個人拿著狗尾巴草在撩逗似的。

    小啞巴還挺倔。席曄想了想,側身從車後座的旅行包裏翻出一件樸素的白色內衣。

    李綺橙的內衣的確是他拿走的。

    那天下午,他先於她出來,一出來就看見她的胸罩掛在烤火爐前。席曄有點憤怒,那個姓馬的男人來的時候,豈不是也看見了?

    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後來強烈的*驅使他將那件內衣給偷偷帶走。

    此刻,他將那個大號的胸罩拿在手上,還偷偷地湊上去聞了下。除了很溫和的洗衣粉味道,沒多餘的。

    他又將五指在空氣中抓了抓,想起李綺橙的尺寸,那可不是一手能掌握的。

    席曄眼底一片笑意。

    幾分鍾後,他低頭看見手上的胸罩,這才如夢初醒,慌不擇亂地把它重新塞迴旅行包。他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小啞巴就跟塊木頭似的!等到做完一連串動作,他臉上溢出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左臉頰還有個淺淺的梨渦。

    席曄看著不遠處燈紅酒綠的城市,心思卻飄到很遠很遠的g市,那裏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巷子,巷子裏有到處亂曬的衣服,有專門坑人的算命瞎子,有七嘴八舌的中年婦女……那個小啞巴安靜地現在門口,低頭縫著衣褲。

    席曄的心微微有了蕩漾,隻是這蕩漾還不足以驚起他的察覺。

    他盯著泰晤士河發了很久的神,直到不遠處的路燈下,在一

    群白種人和黑種人之間,出現了一個穿著米白色風衣的妖嬈女人。

    女人長相上等,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席曄也不例外。

    席曄隻是看了她幾秒,隨後表麵平靜地轉過頭去。

    楊芸也沒朝他這邊看,許是燈光太暗的緣故,這位美麗的東方女子吸引了不少亞裔留學生的目光。

    等到她路過他車邊,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淡淡朝車裏看了一眼。席曄依舊麵無波瀾,眼神平靜地盯著河麵,仿佛在車外麵的是團無關緊要的空氣。

    女人始終是無法忍受被忽略的,況且這個男人曾經還是被甩的那個。楊芸走出幾米,又提著包包倒迴來,站到車窗前,稍稍彎下腰,若隱若現的乳*溝幾乎要貼在車窗上。她死死地盯著車裏麵的男人。

    席曄微微側頭,以為她有事要向自己求助,便將車窗打開,用英語問她:“小姐,請問你有事嗎?”

    楊芸不明白他這樣的語氣和態度,她以為男人會因為女人適當的低頭而感到愉悅,豈料眼前這男人根本沒拿這當迴事。

    她深吸兩口氣,那兩團肉也跟著起伏。

    “席曄。”

    她冷靜下來,嗤笑著叫了聲他的名字。

    這兩個字出來的時候,席曄才斂了心思去打量眼前這個女人:有點眼熟。

    等到他努力迴想起來時,那個女人已經走遠了。他關上車窗,發動車子,很快就從孤身一人走在倫敦街頭的女人身邊擦過。

    這個時候,席曄總算是想起來,這個女人好像是叫楊芸,自己七年前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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