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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九章行險


    “冤枉,你還喊起冤枉了,狗奴才,膽子大到包天了。”嘉靖氣得眼睛都紅了,“好好好,反正朕的那道秘旨意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今日不妨同你明言。朕在那份聖旨上寫著,外放孫淡去四川做巡撫。而你黃錦,則去南京做江南織造的做堂太監。你們不是喜歡爭鬥嗎,如今將你們夠趕了出去,看你們還怎麽鬥,朕也落了個清淨。”


    嘉靖越說越氣:“別以為朕一心修煉,就不管你們了。”


    黃錦聽道皇帝連自己都被發配了,心中一急,不禁負氣著頂了迴去:“萬歲爺的心自然如明淨一般,雷霆雨露莫非天恩,陛下無論如何安排,臣也隻能生受了。”


    見黃錦繡不服氣,嘉靖越發地惱火了:“狗都不吃的殺才,朕念著你往日的情分,本打算讓你去南京那裏享幾年福。卻不想,你如此不惜福。汙了朕的銀子,不但不知悔改,還同朕使起小性子。朕今日就剝了你的情分,南京你也不用去了,哪裏來,迴哪裏去,明天你就去湖北替先帝守陵吧。”


    嘉靖也是氣頭,二話不說就要打發黃錦迴安陸去。


    作為一個看著嘉靖長大的大伴,沒有人比黃錦更清楚皇帝的稟性了。這就是一個愛錢的主子,有錢什麽都好說,若是動了他的小金庫,直比要了他的命還嚴重。


    好在這一切都在平秋裏的預料中,他已經同黃錦商議好對策。


    看皇帝的意思果然是因為錢同自己翻臉,黃錦慌忙長號一聲,一把抱住皇帝的腿,就大叫起來:“陛下啊,我的萬歲爺啊,那錢你真當是臣貪汙了。其實,你們是錯怪了奴才。天理良心,那錢臣可沒一文一厘落進了自己腰包。”


    皇帝大奇,怒喝道:“那麽,錢去哪裏了,難道都落到張妃子手中?”


    黃錦:“陛下,那錢也沒落到張妃娘娘的手裏。抬頭三尺有神明,陛下隻需抬頭看看天,再看看腳下,自然知道臣是冤枉的。”


    皇帝奇怪地抬頭看了看頭頂的藻井,又看了看地下的金磚,沉聲道:“怎麽迴事?”


    黃錦抹著眼淚:“陛下忘記了,在淮南大水之前,內閣和司禮監眾臣就在這裏議事。恰逢大雨,這裏還漏了水。堂堂一國之君,住的地方居然漏雨,連普通富貴人家都比不上。”


    他伸手拉開皇帝褲腿,指著上麵的紅斑點哭道:“陛下住在這樣的地方,若患了風濕,若涼了身子……讓臣於心何忍。沒錯,臣是從王恕那裏得了不少銀子。可這些銀子都用在維修玉熙宮上麵去了,臣可是一分一文都沒留在手上。”


    皇帝悚然動容,問:“當真?”


    “當真啊,陛下,臣若有一句虛言,讓老天收了我。”他的眼淚一串串落到地板上,號叫道:“陛下仔細想想,這兩年你總共才撥下多少銀子用在玉熙宮維修上麵。陛下國務繁忙,大概是記不清楚了,但臣身為大內總管,卻記得真真的。這兩年,宮裏總共才撥下來一萬兩銀子不到。而匠人們已經在宮裏幹了兩年活兒,這一萬兩,光開他們的薪水都不夠,更別說購買材料。上個月,光宮外那三組漢白玉欄杆,所費就是十萬之巨。陛下,你好好想想,何時撥下來過這十萬兩紋銀?”


    嘉靖默然語餘,低頭看去,那黃錦麵上滿是皺紋,淚水順著那深深的皺紋流淌。心中計算了一下,這幾年,玉熙宮一直在維修,而自己何嚐有撥下來過多少銀子。


    嘉靖記起黃錦往日的情分,心中突然一酸,一把將黃錦扶起來,突然歎息一聲:“黃伴,你老了,你也不容易,朕家底子薄,苦了你。”


    “萬歲爺啊!”黃錦哭得渾身都在亂顫:“臣吃再多苦,受再多委屈都不要緊,隻要萬歲爺住得舒心,臣就算是死了,也甘心啊!”


    嘉靖還在歎息:“原來那銀子你都用在朕身上了,你當時怎麽不明說,倒讓朕錯怪了你。”


    黃錦知道自己已經順利度過這個難關,心中對平秋裏已經佩服到十足。他得意起來,不壞好意地看了陳皇後一眼,忍不住落井下石:“迴陛下的話,臣雖然是掌印太監,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家生奴才,陛下修院子,這錢還得從後宮裏支。而宮裏就那點底子,臣不忍心看到陛下問人要錢。”


    嘉靖聽黃錦這麽說,又看了陳皇後一眼,嫌惡地說:“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麽,還來替孫淡說情嗎?國家大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做主,除非朕死了。”


    陳皇後一直在擦眼淚,聽皇帝這麽說,忍不住朝皇帝怒目看去,目光裏全是不屈。


    黃錦見自己不但順利度過著一道難關,且更受寵信,心中得意,頓時有些忘形。他腦子一熱,也顧不得什麽,又“撲通!”一聲跪在皇帝麵前:“萬歲,臣有機密要事稟告。事關皇後和孫淡。”


    皇帝奇怪地問:“什麽機密要事,怎麽又關係到皇後和孫淡了?”


    黃錦一咬牙,暗道,孫淡啊孫淡,如今是板倒你的絕佳機會,看我整不死你。不但是你,連陳皇後也要陪葬。


    他大聲叫道:“臣已經查得清楚,孫淡與陳皇後通奸,而大皇子朱載荼就是他們的私生子。”


    “什麽!”聽到這個霹靂一般的消息,皇帝身體一晃,趔趄幾步,坐到椅子上。


    “黃錦,狗賊,居然血口噴人,壞本宮名節?本宮要將你挫骨揚灰!”陳皇後被黃錦這一句話驚得悲憤地大叫起來。


    陳洪在旁邊聽得驚心動魄,幾乎被黃錦這一番失心瘋的話嚇得靈魂出竅,隻呆呆地站在那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黃錦狠狠地咬著牙齒: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絕。


    他立即大聲喊道:“陛下,當年皇後在豹房召見孫淡,聽他說《莊子》,據臣所知,孫淡每次去豹房都與皇後獨處一室,此可以者一。且,大皇子,生性木訥寡言,而孫淡的兒子孫曉覺也是蠢笨少語。二人性格如此相似,眉目間依稀有相同之處,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鑄成的。這可疑者二。”


    “放屁,放屁!”陳皇後慘叫一聲跪在皇帝麵前:“陛下啊陛下,你就聽任這種小人汙我名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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