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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八章嘉靖的狂喜(二)


    聽到這張璁這一聲高喊,不管是皇帝還是黃錦都大為動容。


    連同著圍觀的諸官吏也都驚得麵色發白,能夠在西苑值班的官員們,又有誰不是人尖子,如何不知道張璁此舉所蘊涵的政治寓意。


    已經有精明的人快步朝裏麵跑去,欲將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報告正在值守的部堂大人們。


    所有的人都知道,風起於清萍之末,張璁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或許背後還隱藏著一個極大的政治籌劃。


    畢竟是一國之君,畢竟是九五至尊,得講究一個喜怒不形於色,講究一個巍峨莊嚴。嘉靖竭力平息下胸中的波瀾,眨了眨眼睛,終於沒有讓自己的眼淚落了下來。


    張璁如何肯放過這個時機,皇帝總算來到自己麵前了,如果不在最短的時候內打動嘉靖皇帝,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他猛地從懷裏掏出一份粘滿鮮血的折子,高舉過頭,就那麽跪在皇帝麵前,再不說一句話。


    皇帝伸出顫巍巍的手,接過奏折,隻看了一眼,立即合上來,遞給身邊的黃錦:“黃錦你和孫淡都看看。”


    說完話,一把將張璁從地上扶起來,喝道:“張璁,隨朕去玉熙宮,朕有話問你。”


    鬆開手,嘉靖皇帝轉身就走。


    孫淡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甚至連黃錦手中的奏折也懶得去看。這裏這麽多六部和各大衙門的官員,表麵上,他還是得先把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擇出去。


    黃錦見皇帝已經離開,不高興地看了張璁一眼:“張璁,陛下說了,讓你進去,你還愣著做什麽?”


    “是。”張璁這才站起來,快步跟了上去。


    有幾點熱血滴在青石板上,猩紅醒目。


    一邊走,黃錦一邊看著那份奏折。他本就沒多少文化,這份奏折也不過是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不覺對孫淡說:“孫淡,你不看嗎?”話雖然這麽說,可黃錦死死地捏著折子,卻絲毫沒有遞給孫淡的意思。


    孫淡也不伸手,隻輕輕道:“這份折子也不用看,剛才張璁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是請為先王上尊號的。在群臣和天下讀書人都異口同聲反對此事的時候,張璁居然敢言人說不敢言,倒有幾份膽氣,也說出了陛下想聽到的聲音。嗬嗬,陛下必然龍心大慰。”


    說到這裏,孫淡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笑眯眯地看著黃錦:“黃公公好計策啊,居然想出這麽一個好法子,想出這麽一個適當的人選。”


    黃錦一頭霧水,孫淡這一笑,他心中就有些發慌,總覺得自己被他給算計了。暗罵了一聲:狗日的孫猴子。又問:“什麽法子,什麽計策的,咱家怎麽聽不明白?”


    孫淡一邊走一邊用疑問的口氣道:“黃錦,真人麵前就不說假話了,張璁不是你們的人嗎,他來伏闋上書,難道不是由你指使的?嘿嘿,投陛下之所好,你黃錦還真有兩手,佩服,佩服!”


    黃錦經孫淡這一提醒,猛然省悟過來,心中突然一跳,轉而歡喜起來。對啊,這個張璁不就是我黃錦的人嗎,他現在來闖宮,看情形,這份奏折正是投了陛下所好。如此,我黃錦豈不也算是大功一件?


    陛下日思夜想,想的就是皇考問題。如今,張璁站出來了,陛下知道張璁和我的關係,自然會感激我黃錦的。哈哈,將來未必不會將東廠還給我。


    想到這裏,黃錦頓時雀躍起來,他上前一步追上張璁,一把將他扶住,裝出一副親熱的樣子:“張大人你有傷在身,可要小心一些。”


    張璁自然知道自己此刻該扮演什麽角色,感激地看了黃錦一眼,道:“多謝黃公公,今日還請黃公公多多幫襯。”


    黃錦大包大攬道:“張璁你放心,等下在陛下那裏,咱家自然會替你說好話的。隻是……隻是……”他在思考著該怎麽將張璁這件功勞分一半過來,可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張璁忙低聲道:“黃公公,張璁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張璁乃是張妃娘娘的人,此事若成了,自然是大家商議之後的結果。”


    黃錦大喜,小聲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咱家一定會在陛下麵前替你說好話的。”


    這二人說話的聲音都小,僅彼此能聽到。


    孫淡雖然聽不見,卻也能猜出他們在說什麽,依舊低頭走路,來一個充耳不聞。少說少做,坐看風雲是他現在唯一能幹的。


    剛才大門口演出的這一幕自然是震驚了整個西苑,嘉靖皇帝還沒有走迴玉熙宮,那邊已經有人將這個消息報到了內閣西苑值房。


    說來也巧,內閣三大閣臣今天都在。他們所侍奉的兩代皇帝都是不喜歡呆在皇宮裏的主,也因此,每天上完早朝,三大閣臣照例會來西苑值房坐堂。相比之下,午門後麵的內閣大堂雖然人多,也熱鬧,卻不怎麽處理重要事務。


    今日,三大閣臣正在為通州的事情鬧心。


    一大早,閣臣蔣冕就在內閣值房裏鬧騰開了。他雖然是個老邁,也不怎麽管事,可卻是個正人君子,將道德二字看得極重,難得地在皇考問題是敢於直言:“首輔大人,這個毛澄究竟是怎麽搞的,都在通州呆了這三四天了,接個興王太後進宮就這麽難。我看毛尚書也是個不能辦事的人。”


    楊廷和皺著眉頭坐在主座上,道:“蔣相你也別上火,毛尚書做了這麽多年部堂,怎麽可能沒辦事能力,上次去安陸接陛下進京繼承大統不就做得不錯?”


    “什麽叫不錯。”蔣冕此刻哪裏還有一點懨懨欲睡的模樣,狠狠道:“上次陛下本就該以太子禮儀進宮的,可陛下偏偏要走正陽門,執天子禮儀。如果當初毛尚書堅持一下,又怎麽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麵?”


    楊廷和苦笑:“此一時,彼一時,誰也沒想到當今天子性格如此剛強。以前的事情蔣相也休要提了,就說說通州的事情該如何處置吧。”說著話,他轉頭看了一眼毛紀:“毛相你的意思呢?”


    喊了一聲,卻沒人迴答。


    楊廷和無奈:“毛相。”


    毛紀這才像是如夢方醒一般,答道:“興王太後要留在通州就讓她留在那裏好了,反正讓毛尚書候在那裏就是。”他雖然貴為內閣輔臣,可他也知道自己在奪嫡之爭中犯了政治錯誤。雖然明朝的官員都不怎麽怕皇帝,皇帝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打擊他毛紀。可毛紀內心之中總覺得有些不安,繼而也不怎麽愛做事,人也逐漸地頹廢下去。


    “糊塗!”蔣冕乃是研究禮儀出身,如今皇考問題正好用上了自己的強項,就想失業許久的人找到了工作一樣,蔣相最近幾日非常精神。他怒喝一聲:“毛相真是糊塗了,皇考問題懸而未絕這麽長時間,夜一長,夢就多。再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興王太後乃是皇帝的生母,關於她該以何等儀仗進宮一事關係重大。若這麽拖延下去,反顯得我等逼著天子不能母子團聚,豈不有悖人倫綱常,豈不顯得你我不近人情?”


    楊廷和連連點頭:“蔣相互所言極是,此事不能拖得太長,你們看看,該如何解決?”說完話,他看著毛紀。蔣冕也不過是資格老,會說些義正詞嚴的話兒,真要他出主意解決問題,卻比不上毛紀的精明能幹:“毛相,你拿個主意。”


    毛紀喃喃道:“我能有什麽主意,你們看著辦吧。”


    蔣冕更是惱火:“毛相,你這究竟是怎麽了?”


    楊廷和心中歎息一聲,對毛紀是徹底死心了,看情形,這個毛紀是沒辦法在這個閣裏再幹下去了。以他現在的狀態,遲早要被皇帝給換下去。陛下處心積慮要用自己的人,若換上一個厲害角色,以後隻怕會有麻煩。若挑起了內閣政爭,眼前這個政局隻怕更趨混亂。


    內閣三大輔臣年紀都大,是時候上新人了。實際上,內閣隻設三人確實有些少,按照朝廷製度,三到五人正合適。隻可惜,武宗皇帝做事一向我行我素,經常不通過內閣胡亂行事,弄到後來,內閣形同擺設,遇到缺也沒有補上去。到嘉靖年,新君的精力都落到皇考上麵,也沒心思給內閣增添人手。如此,三個浩首老臣苦苦支撐著內閣,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楊廷和沉吟片刻:“聽說孫靜遠迴京了,毛澄性格固執,拿興王太後沒轍,要不,讓孫淡去試試?”


    “他,他不是陛下的舊臣嗎?”蔣冕有些遲疑地問。


    “孫淡雖然是陛下舊臣,卻也是個道德之士,在皇考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應該能站穩立場。”楊廷和:“要不,我讓楊慎探探他的口氣,讓他去處理此事,應該能有個圓滿的結局。”


    蔣冕點點頭:“孫淡此人說起來,卻也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從他義救李梅亭和在皇考問題上保持沉默來看,此人卻也知道是非。否則,以他在士林中的聲望,若站在皇帝那邊,我等就被動了。”


    正說著話,一個內閣值房的官員快步跑進來:“稟三位閣老,外麵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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