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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五章準備


    “好,聽君一席言,如撥開雲霧見青天,羅峰先生果然大才,佩服,佩服!”黃錦擊節叫好,若說剛開始時他還自重身份,不那正眼去看張璁,如今對這個家夥卻有些佩服了。


    心中也是奇怪,張貴妃從什麽地方去尋得這麽一個高人出來,這樣的人才究其能力已不下於孫淡之下,觀其心智,好象比孫淡還高上那麽一點點,至少手段夠狠,不像孫淡那麽蔫唿唿地心軟。


    黃錦又問:“可知道藥鋪那兩個人如今關在什麽地方?”


    “已經查到了。”張璁不緊不慢地迴答說:“迴春堂藥鋪的兩人如今正關在鐵獅子胡同的一間大宅子裏。”


    黃錦:“可是地安門那邊的鐵獅子胡同?”


    “正是。”


    “我知道那裏。”一直在旁邊聽著沒說話的張薔薇突然插嘴,嬌笑道:“那地方以前是平先生的宅子,後來在錢莊一事上輸給了孫淡,如今是山西會館那群老西兒的產業。”


    張薔薇一說起平秋裏,黃錦心中有些不快,這個張貴妃還真是什麽人都收啊,連平秋裏這種喪家之犬都要,也不怕有後患。上一迴的奪嫡之爭乃是陛下心頭的一塊心病,提都不能提。


    他冷笑:“平某人也是個笨蛋,不提也罷。他也就是個吹牛的,看起來一副名士派頭,實際上乃是繡花枕頭一包草,沒啥真本事。別說比起孫淡、楊慎和張璁,隻怕連我幹兒子陳洪也比不上。”說著,他用欣賞的目光看了陳洪一眼。


    陳洪忙道:“幹爹謬讚了,兒子這點本事還不是幹爹調教出來的。”


    黃錦一瞪眼:“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在咱家的麵前你也不用說那些虛假的話兒。還有,你的本事是孫淡調教出來,跟咱家可沒什麽關係,這點你也不需要昧心。說起來,咱家還得感謝孫淡給我輸送過來這麽一個人才啊!哼,連孫淡的學生都比他平某強,我若是平秋裏,一頭撞死得了。”


    黃錦說得惡毒,張薔薇臉色不好看起來。


    他指了指陳洪:“你,馬上帶著人手去抓人,把那地方連鍋端了,一個人也不許跑掉。”


    陳洪心中自然不願意去抓人,他想給孫淡留點反應的時間,道:“幹爹,現在去抓人隻怕不妥。”


    黃錦:“怎麽就不妥當了?”


    陳洪小心地迴話:“藥鋪那二人如今肯定有重兵把守,孫淡手下可有不少好手,馮鎮和韓月都屬一流,我們沒任何準備就撲過去,隻怕未必是他們對手。再說,這事隻能悄悄去辦,若驚動了北衙和順天府隻怕有些不好。”


    “對對對,現在過去未必能拿下他們。孫淡手下有不少高手,東廠派出來的人也不弱,我們這邊也該找些好手才能行動。”黃錦恍然大悟性,一拍腿對張薔薇父女道:“看看吧,這才是人才,平某人算什麽呀?”


    張薔薇忍無可忍,猛地站起身來,大步朝屋外走去。別人怕他黃錦,張薔薇可不怕。


    黃錦看著張薔薇的背影冷笑,暗道:你這丫頭算什麽,不就是張妃的親戚嗎,沒有咱家張妃什麽也不是,還真當你是皇親國戚了,遲早要讓你知道咱家的厲害。


    也不理睬張薔薇父子,黃錦又同張璁和陳洪商議:“今天晚上的行動人不能太多,人若太多,隻怕事情會鬧到不可收拾。去的人既然不能多,就得派出最精幹的人手,說說看,你們手頭還有什麽可用之人?”


    陳洪道:“迴幹爹的話,你老手下的大鷹和小鷹一槍一刀,長短唿應,配合得當,可派他們去。”


    大鷹、小鷹是黃錦新收的兩個幹兒子,前一段日子一直在替先帝守陵。這兩兄弟六歲時進宮做了內侍,一身內家工夫很是厲害,在宮中也能排進前五十位。黃錦也是偶然的機會才發現這兩兄弟,愛慕他們的武藝,就收到身邊,做了貼身侍衛。


    黃錦點點頭:“這兩兄弟不錯,不過單靠他們兩兄弟隻怕不成。”


    張璁道:“我手頭還有四人武藝也不錯,可堪大用。這四人乃是同門師兄地,都姓金,分別叫金立春、金立夏、金立秋和金立冬。原本是宣大軍中的猛士,後來因為犯了事上山做了響馬,被剿滅得無處躲藏,這才進京來投靠張妃娘娘。”


    黃錦:“好,我也聽說你手下有四個猛士,原來是他們。”宣大軍乃是明朝一等一的邊軍,長期同草原民族作戰,士卒多是武藝精良之輩。這四人能夠在宣大軍中被人稱之為猛士,應該有幾分本事。


    黃錦又道:“有這六個人,足夠了,就派他們去吧。”


    陳洪心中一動,試探道:“幹爹你不親自過去嗎?”


    黃錦道:“卵子大點事,值得咱家親自出手嗎,今兒個宮裏出了這麽大一件事,萬歲爺那裏我得侍侯好了。”


    陳洪主動請纓:“要不,這事就讓兒子親自去主持吧?”隻要做了這次行動的主持人,陳洪自然有辦法將這事弄成一塌糊塗。


    黃錦卻道:“不成,你不會武藝,去了也沒用。還有,你是張妃的貼身太監,張妃子如臥病在床,你得貼身侍侯著,這事就交給大鷹去辦吧。你能夠主動請戰,倒也不失為一片忠心,咱家很是欣慰。”


    陳洪隻地無奈地點了點頭:“謹遵幹爹之命。”


    張薔薇怒氣衝衝地從房間裏跑出來,她一張俏臉已經變得鐵青。


    可等她跑上二樓,看到一襲白衣,如空穀閑雲一般倚在欄杆上的平秋裏時,心中那股怒火卻化作了一種絲絲的甜蜜。


    “出來了?”平秋裏微微一笑,問。


    張薔薇柔聲點了點頭,然後說:“平先生的功課複習得怎麽樣了,現在離會試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你什麽也不要管,隻一心讀書就是了。”


    平秋裏點點頭,卻突然笑道:“枉羅峰先生那麽大名氣,其實也不過是一個俗人。”


    “張璁先生怎麽了?”張薔薇一呆:“依小女子看來,平先生是臥龍,張先生是鳳雛,都是有大本事的。”


    平秋裏也不解釋,隻道:“隻怕事情不像他想象中那麽簡單,孫淡這人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這次行動,我看懸。”


    “不會吧?”


    “或許吧,當我什麽也沒說過。”平秋裏再不解釋。他剛才已經在屋外偷聽了許久,總覺得那個叫陳洪的小太監有點不對勁,可至於什麽地方不對勁,他也說不好。不過,既然陳洪是孫淡的學生,這一點就不能不讓平秋裏警惕了。孫淡籠絡人心可是很有一套的,這一點不能否認。


    此時,在鐵獅子胡同裏的一個大宅子裏。


    “韓師爺好。”郭撲賠笑著朝韓月拱了拱手。


    他飯飽酒足,又換了一身新衣裳,看起來很是精神。


    韓月用奇怪的表情看了郭撲半天,這才失笑:“郭大人……”


    “不是郭大人了,不是郭大人了,叫我老郭就成。”郭撲連連擺手。


    “老郭。”韓月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當初你在房山可是同大人喊打喊殺的,怎麽搖身一變輔佐起大人來了?”


    郭撲有些尷尬:“我以前那是不知道大人的厲害,不懂事不是。如今咱浪子迴頭了,就不興給我一個機會?再說了,我聽人說,韓師爺以前在北衙的時候不也同孫大人紅過臉,如今不也做了他的幕僚,怎麽反埋汰起我老郭了?”


    韓月被郭撲說得啞口無言,半天才負氣道:“郭撲,你請的人手呢?”


    “早有準備,雖然時間倉促,可也來得及。不過,韓師爺還是先把你請的人叫出來給老郭我看看眼吧。”郭撲反將了韓月一軍。


    韓月冷笑:“老郭你要考較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說完話,他一拍手,就有三條漢子從屋子外走進來。


    這三人分別是一個白頭發的老頭,一個四十來許的中年婦女和一個十四五歲的童子,看起來無甚出奇的地方。


    白發老頭身體倒也壯實,如果再年輕個二十歲,倒不失為一鐵塔般的漢子,隻可惜老了,看起來懵懂昏聵模樣,說起話來也有氣無力。中年婦女倒是滿目精光,隻可惜實在太醜,看得人提不起精神。至於那個孩童,卻可忽略不計。


    郭撲:“這就是你請來的三人,行嗎?”


    “還行馬?”韓月有些不高興:“知道這三人是誰嗎?可是京城打行裏排名前三的好手,墨五、墨大娘和墨珍寶。”


    “啊,你們就是山東即墨的墨家三傑?”郭撲吃驚地張大嘴,這墨家三傑乃是夫妻父子關係,墨五和墨大娘是夫妻,墨珍寶是兒子。墨珍寶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其實他本是一個侏儒,真實年齡已經二十六七了。這三人自從前年入京求生以來,打遍京城打行無敵手,可說是威名赫赫。


    墨五和墨珍寶都是不愛說話的人,墨大娘話卻多,性格也不好,立即怒嘯一聲:“怎麽,信不過我們?”


    郭撲連連拱手:“有你們三傑在,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墨大娘:“廢話少說,你們的銀子準備好沒有,先給錢。等天一黑,我就同你們一道將你們手頭的兩人送去南方。從這裏去嶺南,來迴得半年時間,錢少了我們可不幹。”


    韓月笑道:“早就準備好了,不用擔心。”說著就將一疊錢票放在桌上。


    墨大娘接過錢票數了數,全是一水的陸家錢莊開出來的十兩級兌大票,一共十六張,足足一千六百銀子。


    墨大娘眼中大精光更盛,說道:“你們的主人還真是大方啊,這麽多錢,足夠我們吃用一生了,幹完這一票,我們一家三口也可以迴山東老家了。”


    見墨家三人收了錢,韓月鬆了一口氣,看著郭撲:“老郭,這次可是你帶隊,別告訴我你是隻身前來的?”


    “不會不會,一個好漢還得三個人幫,老郭我還是有準備的。”郭撲朝外麵喊了一聲:“元朝宗,快出來,有銀子拿。”


    “來了。”一個身著無袖短皮鎧,背負弓箭的軍漢走了出來。


    這個軍漢一身戎裝,看模樣是一個久經沙場的銳士。


    他身材不高,相貌普通,屬於丟在人堆裏就會立即消失的那種。


    “元朝宗是誰,怎麽沒聽說過?”韓月不以為然。


    郭撲忙介紹道:“這為元兄以前薊縣做過幾年邊軍,跟了家兄做了許多年侍衛,後來因為犯了事被趕到西山大營做了一個普通軍漢。元兄平日同我老郭也熟,他的武藝也是不錯。既然都是花錢請人,幹脆就便宜了自家兄弟。”


    韓月:“武藝不錯?我以前怎麽沒聽說過元兄的名字。不過,能夠給郭侯做貼身侍衛,應該有幾分真本事。”


    元朝宗見韓也不相信自己的武藝,心中不快,冷冷道:“我武藝好不好可不由你說了算,我知道你以前在北衙幹過。可北衙抓人,別人也不敢反抗。不像我們,得一刀一槍在沙場上搏殺。你武藝不成,也活不長。廢話就別說了,拿錢吧,有錢好商量。某這段時間逢賭必輸,窮得渾身虱子。”


    韓月還是不相信他的話,從懷中掏出一塊十兩重的銀子在手中上下拋動:“要錢,可以啊,自己過來拿。我家先生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若你有本事,幾百兩銀子終歸少不了你的。”


    “此去南方,一來一迴就得半年,幾百兩你打發叫花子呀。我同墨家三人一樣,也要一千六百兩。”元朝宗指著墨家三人。


    墨大娘大怒:“元朝宗,你是來找茬的?怎麽手下見真章。”


    “還怕了你不成?”說時遲那是快,元朝宗手一翻,也不知怎麽的就把大弓抽了出來,搭上箭,“咻!”一聲就射了出去,正好射穿韓月手上那枚銀子。


    “叮!”長箭帶著銀子釘在牆上,尾羽尤自顫個不停。


    “好!”韓月一陣狂喜:“好箭法,有元兄這手箭法,今晚伏擊大鷹小鷹和金家四人又多了幾分把握。銀子的事情好說,給你一千六百兩。”


    原來,陳洪已經將黃錦今天晚上要從到鐵獅子胡同來搶人的消息傳了出來,孫淡決定也不急著送人走,索性在這裏伏擊黃錦手下的那群打手,以絕後患。


    “一千六百兩,幹了!”元朝宗將弓收了迴去。


    墨家三人卻不高興了,同時喊到:“他隻孤身一人,我家出了三人,憑什麽同他拿一樣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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