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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一章消息,推測


    看著二人的背影,畢雲冷笑:“靠山,你孫靜遠需要靠山嗎,再過幾年,等你進了進士,入了內閣,你就要變成其他人的靠山了。”


    孫淡一笑:“畢公說笑了,我朝入閣首先得是進士,然後進翰林院觀政,最後還得在地方或者部堂任職,有了實際的從政經驗之後,才能為相。宦海茫茫,這一番周折下來,也不知道要熬幾十年。”


    畢雲不以為然:“中進士對你來說有難度嗎?”


    孫淡一攤手:“可說不好,科場上的事情老畢你也不是不知道,很多時候都是撞大運。”


    畢雲輕輕一笑,也不多說,繼續道:“地方從政經驗這種東西,你在房山不是就有嗎,我看你就幹得很不錯。所謂一葉而知秋,見微知著,我也沒想到你孫淡有這種手段,才來房山沒幾日,就將這裏治理成這般規模。一國和一縣其實也沒什麽區別,不過是人多些,地方大點。但治理的方法卻是一樣。能治一縣者,自然能治一國。”


    孫淡現在最怕聽人說這樣的恭維話,即便是老畢這樣的鐵哥們口中說出來也是一樣。在前幾年,他畢竟年少,被人誇獎幾句,心中就樂開了花。如今總算是主政一方,心智比起以往不知道要成熟多少。而且,他日常往來的不是皇帝,就是帝國宰相一流的人物。在上位日久,心態也逐步沉穩。


    他搖了搖手,岔開話題:“畢公實際上用不著對郭撲和木守禮下殺手的,教訓他們一番就是了。我猜,老畢你也有這麽個心思,否則,直接押他們迴北京就是了,也不用讓他們自己去報到。”


    畢雲豎了根手指,“靜遠啊靜遠,你真是機靈,連這都能看出來。木守禮身後的毛紀倒無妨,郭撲後麵的過勳卻有些麻煩,如今我們也不能再樹強敵了……”說到這裏,他才發現韓月還在屋中,適時閉上了嘴巴。


    韓月在錦衣衛曆練多年,如何不知道畢雲和孫淡有要緊話要說,立即拱了拱手:“公公,孫大人,你們自在屋中說話,小人在外麵把門。”


    畢雲點了點頭,對韓月說:“你不錯,有沒有興趣來東廠做事。”說完,就放聲大笑起來。


    孫淡也忍不住笑:“畢公你看上韓月了,如果韓月答應,我這裏肯定放人。”


    韓月在二人的笑聲中抹著冷汗出了門,心中嘀咕:“我好不容易跟了孫大人,前程如那錦繡一般,怎麽可能自殘身體去東廠。再說,我這麽大年紀了,那一刀下去,還會有命在嗎?”


    等韓月出去了,畢雲才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二人若來東廠,老畢我最多關他們幾日,讓他們嚐嚐東廠大牢的滋味,然後革了他們的官職功名了事,也不會取其性命。畢竟,若真弄死了郭撲,老郭那裏雖然不會說什麽,可大家麵子上須不好看。”


    畢雲說得輕描淡寫,就仿佛兩條人命在他眼中如鴻毛一般輕賤。


    孫淡心中已經隱約知道畢雲半夜來房山究竟是為了什麽,忙乎了一整夜,他也有些累了。再看外麵的天光,已經朦朧亮開,織機依舊響個不聽。孫淡也沒心思動畢雲客套下去,他打了個哈欠:“天冷,老畢,可是宮中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你這才慌忙跑來房山,也不想去惹郭勳,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說把,娘娘那裏又出了什麽事情拿不了主意?”


    畢雲有些驚訝:“靜遠你居然猜到了,娘娘說了,請靜遠先生務必在十五前迴京同她見上一麵。”


    說著,他就將自己如何知道張妃懷孕一事,又如何見了陳娘娘一事同孫淡一一說得分明。


    說完,畢雲有些疑惑地問:“孫淡,你老實迴答我,那個陳洪是不是我們的人,是不是你安插在黃錦身邊的眼線?”


    孫淡自然不會告訴他這些,笑了笑:“他陳洪不過是我孫淡的一個學生而已。”


    “如果這樣,陳洪就是一個蠢貨。可是,黃錦為什麽會那麽信任他呢?”畢雲還是不肯相信。


    他見孫淡沒有就張貴妃懷孕一事拿出一個主意,心中有些急噪:“靜遠,你快說。”


    “別急,別急。爐中的水剛燒開,前幾日,有蘇州來的客人給我帶了一斤毛鋒,忙了一夜,喝點暖暖身子。”孫淡提起水壺給畢雲泡了一杯茶。


    畢雲端起茶杯,想喝,卻發現燙得難以入口。心中一急,一把將茶水潑到地上,“靜遠啊靜遠,若張貴妃生的是皇子,陛下又寵著她。若立了她的兒子做太子,將來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也。虧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喝茶,老畢我可喝不下去。”


    “別急,別急。”孫淡坐了下來,端著杯子喝了一口:“那你的意思是?”


    “你別問我的意見,先前王漓不是說過了嗎,你孫淡念佛修道,已有了天眼通的大智慧,可以看穿過去未來。你說說,你看到張貴妃所懷的孩子究竟是皇子還是公主?”畢雲負氣地說。


    “你還真當我已經立地成佛了。”孫淡微笑著朝茶杯裏吹了一口氣,吹開湯麵上的沫子:“老畢,你容我想想。”


    “好,你想吧,我要趕著迴去向娘娘迴話呢?”


    孫淡再不說話了,就那麽慢條斯理的品著茶。


    屋中靜得隻聽到他喝水的聲音和茶杯的脆響。


    畢雲巴巴地盯著孫淡,知道他正在思考,也不敢再打斷他的思緒。


    其實,孫淡心中也有些急噪,也知道這事要命的地方。封建政治中,奪嫡之爭是其中最**裸最血腥的一種,根本就沒有調和餘地。如明朝,大臣們在政治鬥爭中失敗,最多被罷官免職,迴家養老。碰到運氣好的,也未必沒有起複的機會。可奪嫡之爭若是失敗,隻有死路一條。這也是當初錦衣衛指揮使朱寰在失敗後,為什麽會一死了之的緣故。而江華王如今也被奪了王爵被人像一條狗一樣看管著。若不是皇帝顧及著朱家人的體麵,隻怕他也難逃一死。隻可惜,他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孫淡也不想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樣,平白亂了畢雲的軍心。


    他坐在椅子上看似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其實心中早將明朝的曆史翻了個遍。


    張貴妃……張貴妃好象沒生兒子吧。


    在真實的曆史上,張妃在陳皇後受驚去世後,的確做了皇後,隻可惜不久就被廢掉了。


    至於張妃後來為什麽被廢,史書上也沒有記載,估計是為尊者諱。但真正的原因,孫淡估計是皇帝後來移情別戀了,也隻有這麽一個解釋。


    至於史書上,這個張貴妃好象真沒生過孩子。


    據孫淡手頭的資料來看,嘉靖皇帝一共有八個兒子,五個公主。五個公主的母親分別是曹端妃、王徽妃、陳雍妃和張德妃。當然,公主的事情孫淡並不關心,他隻關心那些生了皇子的後妃們。


    至於嘉靖的皇子,長子朱載基,生二月即死,追封哀衝太子,閻貴妃所出。


    二子朱載壑,母王貴妃,嘉靖十八年立為太子,二十歲時夭折,諡莊敬太子;


    三子朱載垕,母杜康妃,封裕王,後繼位為皇,即明穆宗;


    四子朱載圳,母盧靖妃,封景王,嘉靖四十五年去世,無子廢封,諡景恭王;


    五子朱載墒,母江肅妃,封潁王,諡潁殤王。


    六子朱載鬥,母趙懿妃,封戚王,諡戚懷王。


    七子朱載匱,母陳雍妃,封薊王,諡薊哀王。


    八子朱載夙,母趙榮妃,封均王,諡均思王。


    從這些資料來看,就算是嘉靖的頭一個孩子朱載基,也是在嘉靖十二年八月才誕生的。也就是說,嘉靖朝的早期,根本就沒有皇子出生的記錄。


    想來也是好笑,嘉靖朝初年,皇帝正值青春年少,血氣方剛之時,卻對男女之事一點興趣沒有。等到步入中年了,才想起自己百年之後寶座空懸,沒有繼承。這次胡亂生了一大堆孩子。


    就這樣,這一堆孩子中成材成年的也沒幾個。


    如此說來,張貴妃應該生的不是男孩子,否則曆史書上不會沒有記載。


    可是,孫淡還發現一個問題,如果她生的是女孩子,也應該有所記錄啊!明朝皇家對皇子公主的來曆都有嚴格的登記製度,已經細化到皇帝什麽什麽時候同哪個後妃行房,後妃們什麽時候受孕的地步。


    而且,皇子和公主一誕生,就要記錄進皇家玉牒中作為身份憑證。


    可張妃現在肚子裏懷的這個孩子根本就沒入過皇家宗譜,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張貴妃根本就沒懷孕;二,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


    假裝懷孕可是欺君之罪,張貴妃就算膽子再大,也不可能這麽做。因此,第一條可以排除。


    那麽,隻有第二種可能了。


    孫淡心中已有了主意,他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道:“由他去。”


    “什麽……什麽由他去?”畢雲有些結巴了:“靜遠,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孫淡反問:“那麽,依畢公的意思,你想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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