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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休要走了賊人


    “是是是。”關山嶽臉上露出一絲諂媚的笑容,他這人看起來很是粗豪,其實卻一個心細如發之人。否則,不可能以山賊出身搖身一變變成朝廷軍官,這麽些年,屍山血海趟過來,活得甚是活潑,沒點生存智慧也不可能這麽長命。


    聽到馮鎮提起這那樁舊事,關山嶽猛然想起剛同馮鎮說話的那人麵白無須,一副典型的太監嘴臉。而且,他送畢雲三百兩銀子買命的事情也隻有東廠些須幾個重要人物知道……這豈不是說,畢雲也在這裏?


    或者,畢公公正在幹一件不想要人知道的事情,自己偶然牽涉其中,絕對黴運當頭。


    一想起畢雲和東廠的厲害,關山嶽心中一陣發冷,再不肯在這船上呆下去。


    他也是混不吝的光棍漢,沒說一句廢話,轉身就朝船下走去。


    有一個士兵還大聲地喊了一聲:“總爺,這麽多銀子,一文不取就這麽走了……”話剛說到一半,卻被關山嶽眼中的兇光嚇得將下半句吞了下去。


    轉眼間,關山嶽和手下那群軍爺就走了個幹淨,倒讓平秋裏心中疑惑。他沒想到馮鎮居然有這麽大的能量,禁不住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平秋裏最近屢屢遭受挫折,對人對事比往常多了一分警覺。見關山嶽等人走淨,這道:“看不出來馮老板也是個有能耐的人物,竟然能唬退關山嶽這個軍痞。想不到你對京城官場也這麽熟悉。”


    馮鎮知道平秋裏起了疑心,他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關山嶽,剛才若不是孫淡派人過來支招,他還真有些慌了手腳。


    此刻,聽到平秋裏這麽問。馮鎮內心之中對孫淡的智謀更是佩服到五體投地,因為,平秋裏這個疑惑早在孫淡的預料之中,也教了他應對的法子。


    於是,馮鎮笑道:“熟悉什麽,我對京城是一點也不熟悉,咱南方人一個,這北方官話還是現學現用的,更來京城之前,也不認識就個北京人。”


    平秋裏:“那,剛才馮老板同關山嶽說什麽那三百兩,又說什麽三十軍棍。可怪的是,你喊了一聲滾,那囂張跋扈的關山嶽居然就乖乖就範了?”平秋裏著句話說得平淡,可額頭上那個傷口中不斷有血順著他英俊的麵龐流下,反顯得有些森然。


    “咳,原來平爺是問這事啊!”馮鎮一拍大腿,“這事說來話就長了。”


    平秋裏冷冷道:“不急,你慢慢說,一夜都等了,也不急著現在。”


    馮鎮笑道:“這事還等從去年皇帝陛下親征時說起,這個關山嶽乃是山賊出身,最是目無軍紀,騷擾地方,搶劫財物本事一流,可打起仗來,屢立戰功。郭侯見他勇猛善戰,也就由著他去了,卻壓著他一直沒有重用,想的就是磨一磨他的性子。


    可歎這小子居然字皇帝陛下誓師那天點卯遲到,郭侯當時就讓人打他三十軍棍,想直接將這個惹禍精給打死。卻不想這小子卻賄賂了行刑隊,出了三百兩銀子買了一條性命。


    事後,郭侯知道這事自然大為惱怒。行刑隊的士卒也知事情敗露,就將那三百兩交了上去。當然,郭侯什麽樣的人物,怎麽會將這三百兩放在眼裏,一直準備找個機會把這錢扔還給關山嶽,也免得給人看輕了。


    恰好,馮難當這次運了八船銀子來京城,你也知道這一路上也不甚太平。可因為我同郭候本就打過交道,有他的關照,這一路也走得太平。可到了京城,郭侯卻對我說,通縣的關山嶽是日常喜歡在河上敲詐客商,若被他騷擾,可提起這事,順便將那三百兩還給他。因此,剛才聽關山嶽亮出名號,老馮我才想起這事,就扯了郭侯的虎皮做大旗,將那關山嶽給嚇走了。倒讓平爺笑話了。”


    馮鎮這一席話五虛五實,倒不容易讓人分辨出真偽。


    當然,如果是平時,以平秋裏的精明,定能找出其中破綻。


    可惜他現在一心想從馮鎮手中借走那三十萬兩白銀救急,凡事都從好的地方想。又依稀記得去年皇帝親征的時候,是有一個郭勳的部下點卯遲到,差點被砍了腦袋。可惜郭勳位高權重,皇帝南征後,京城的治安還得完全依托郭勳,也就放了那個小軍官一馬。


    如今聽馮鎮說來,倒也對得上。


    再說,平秋裏剛才被關山月在額頭上刺了一刀,雖然隻破了一點皮,可人的腦袋上血管神經豐富,一個小小的傷口中竟湧出來不少血,使他疼得直皺眉。心憂傷勢,腦子也沒往常靈活。


    “想不到馮老板你居然得郭侯這麽信任,連這種隱秘之事也知道。”


    馮鎮笑了笑,小聲在平秋裏耳邊道:“不怕平爺笑話,當初馮難當在南方做絲綢生意的時候,同軍隊的人還真打過不少交道。你也知道,軍隊那幫人有不少出自郭侯門下,打的教交道多了,一來二去就同郭侯搭上了線,每年光送到郭府的碳火,總有個幾萬兩。郭侯關照老馮我也可以理解。”


    如此一來,平秋裏對馮鎮的話已經信了個十成,笑道:“馮老板你既然是郭侯的熟人,如今南方戰事已然平息,正可大展拳腳,怎麽想到來京城生發了”


    馮鎮苦笑:“絲綢生意是做不得的,朝廷自有江寧織造在南方。而且……”他沉默片刻,有些黯然道:“老實說,老馮我做了這麽多年絲綢,雖然明麵上是賺了不少。可扣除各方衙門的打點,每年反虧出去不少。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的生意做不得,來一個死一個。咱們還是來京城另想法子為好。”


    平秋裏聽得連連點頭,並深表同情地歎息一聲:“生意人地位本就低下,能同官府少打些交道也好。”


    二人說了這一番話,竟有些投契。交易自然照常進行,很快最後一船銀子也清點完畢了。


    見數目對上,簽字畫押之後,馮鎮接過契約看了一眼,小心地收進懷中。拱拱手:“平爺,這八條大船就交給你了。一共三十五萬兩白銀,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五天之後,你可得還我一百萬喲!”


    平秋裏得了銀子,心情大暢,不覺有些得意起來:“哪裏用得了那五天,三天之內我就能連本代利還給你。”他已經決定了,等到天亮,就帶著這八船銀子大搖大擺進城,一定要鬧得滿城都知道他平秋裏還是很有實力的,平氏錢莊有的是現銀,大家可以放心兌換。


    再適時發行新票,到時候,有良好的信用體係,莫說一百萬,就算是兩百萬也能圈迴來。


    馮鎮嗬嗬一笑,“那好,這船就交給你了。老馮我忙了一夜,也累了,先進通縣找個火熱的炕頭迷瞪一下再說。”說完,拱了拱手,就帶著幾個隨從跳下船去,瞬間走遠。


    平秋裏目送馮鎮離開,又抹了一把血淋淋的額頭,大聲下令:“把銀子都給我看好了,起錨進京。”


    話音剛落,旁邊船上的孫淡朝畢雲一點頭:“畢公,可以發動了。”


    畢雲點了一支焰火朝空中射去,厲聲大喝:“休要走了賊人!”


    等到這一朵絢麗的煙火在空中爆開,在焰火微弱的光線下,孫淡看到平秋裏那張血紅色的錯愕的臉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天空。


    他大概也覺得奇怪究竟發生了什麽。


    看到這一個信號,先前還假扮船夫和梢公的東廠番子門同時抽出早已藏好的兵器,也跟著一聲大吼:“休要走了賊人!”


    雖然都是“休要走了賊人!”可從太監們口中吼出,卻平添了一絲毫尖銳,聽起來甚是詭異,卻沒有先前關山嶽上船是那種雷霆般的氣勢。


    這讓畢雲大為不滿,堂堂東廠,怎麽就缺乏陽剛之氣呢?


    平秋裏聽到這一聲喊,心中一震,轉身看去,卻見船上不知什麽時候跳出來這麽多穿便衣的黑衣人,看模樣也不是什麽官差。


    “難道是水賊?”平秋裏一驚,手一抬,一縷精光射出,正中一個黑衣人的眼珠子。


    那個番子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捂著臉蹲了下去。


    平秋裏見一招奏效,精神大振,手中寒光不停射出,又射倒兩人,提氣大喊:“各位兄弟別怕,是水賊,錢小二,你去報官。其他夥計,隨我殺賊,拿住一個賊人,賞銀二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聽到平秋裏這一聲大吼,平氏錢莊的人也來了精神,紛紛抽出藏在身上的兵器,也大聲喊:“休要走了賊人!”就要上前動手。


    畢雲看得氣得幾乎要吐出血來,他也沒想到東廠竟如此不中用,竟然沒能在短時間內控製住局麵。若任由場麵亂下去,隻怕就麻煩了。那平秋裏是個暗器大家,手下武藝也不錯,真動起手來,東廠也會付出一定代價。


    他也不遲疑,從暗處跳出來,手抓纜繩在空中一蕩,大鳥一般朝平秋裏那條船上落去。人還在半空,口中已經一聲尖叫:“東廠辦案,所有人都蹲下,否則殺無赦!”


    聽到畢公公的聲音,所有的東廠番都扯掉了麵上的假胡須,露出猙獰的太監臉來。


    孫淡看畢雲身手如此矯健,心中也是吃驚:能文能武,這個老太監還真是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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