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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圈套


    景祥:“啊什麽啊,你啊一百遍也沒用,總歸是要拿錢出來的,剛才你也答應咱們兄弟要平攤這筆開銷的。”


    郭曾不說話,就那麽麵色蒼白地坐在涼亭的欄杆上。


    “怎麽不說話?”景祥咄咄逼人地看著他,氣唿唿地說:“你裝烏龜可沒用,這麽多錢,總不可能讓我兄弟幫你出吧。這幾日你倒是風流快活了,咱們弟兄卻在旁邊喝風吃沙,你如今這樣可不講義氣了。”


    說到憤恨處,景祥生氣地伸出手去推了郭曾幾把,直推得得身體不住搖晃。


    孫淡在屋中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有些可憐起郭侯這個庶出子來。他郭勳在北京城中是一個跺一跺腳就能讓京城地麵晃動的人物,可兒子卻如此懦弱膽怯,真讓人懷疑這個郭曾究竟是不是他的種。若真說起來,此刻郭曾的軟弱和無助,還真有些史萬全的影子。


    有子如此,還真要丟盡了武定侯的臉麵。


    可惜郭勳的嫡、庶子女加一起十多人。兒女一多,也就不覺得有什麽。如郭曾這樣來曆不明的兒女,給一碗飯吃也算是仁至義盡,父子親情什麽的,自然談不上。


    孫淡不是古人,也理解不了古人的想法。不過,若換成自己,做為一個現代人,兒女無論是嫡出庶出,畢竟都是自己的骨血,也沒必要分什麽彼此、尊卑。


    馮鎮悄悄在身邊問:“老爺,是不是該我出麵了?”


    孫淡:“別急,再等等。郭曾就是個水磨性子,不等到山窮水盡圖窮匕見,不會乖乖就範的。”


    “好,就再等等看。”


    外麵,景祥連推了郭曾幾把,這種輕佻的冒犯,若換成任何一人,隻怕早就翻臉了。可奇怪的是,郭曾還是緊岷著嘴唇一句話也沒說。


    如此沒有血性之人倒讓景祥有些啞然,也大覺沒勁,幾句粗魯的話剛湧到嘴邊,也沒力氣再罵出來。


    但垂在身邊的左手已經狠狠地捏成了拳頭,隻恨不得一拳砸在這個慫人的臉上。


    景吉比起弟弟來要狡猾許多,見弟弟搞不定郭曾,眼珠子一轉,道:“景祥你有些過了,怎麽說小郭也是我們的兄弟,你這麽對他可不好。”


    “這樣草雞,就是個挨打的命。”景祥會意,裝出一副憤恨的樣子:“銀子麵前,親娘老子也不認識,今天無論如何,小郭你都得拿出二百兩銀子。”


    景吉走到小郭麵前,和顏悅色地說:“小郭,這幾天我們弟兄又是幫你請月官,又是出錢,又是跑腿的。你說,我兄弟對你如何?”


    聽景吉提起月官,郭曾死氣沉沉的臉終於恢複了一絲活氣,他抬起頭看了景吉一眼,說:“景大哥,你這幾天是怎麽對兄弟的,我自然知道,如此大恩,日後必有厚報。”


    “什麽日後,就今天吧。”景祥又叫喚起來了。


    “可是……我真的沒錢啊……”


    “你!”景祥又要跳起來。


    景吉冷冷一笑:“小郭,你這麽說可就沒意思了。說好大家共同承擔這筆開支的,你光說一聲謝能解決什麽問題,完全沒有誠意啊。”


    郭曾忙站起來,深深作了一揖,一臉真誠地說:“多謝二位景大哥。”


    “這就是你的誠意?”景祥倒被他給弄得呆住了。


    景吉嘿嘿一笑:“你這麽說,我就不管你們這點破事了。這樣吧,我們去郭家侯府,見了郭侯再讓他老人家給評評這個理。”


    “你要去找我父親?”郭曾頭一暈,差點倒在地上,顫聲道:“可去不得呀!”郭曾一見了武定侯郭勳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這事若讓他知道,非被他用家法打斷雙腿不可。


    “對,這事也隻能去找郭侯了。哎,既然你不拿出誠意,我們兄弟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景吉臉一板:“就算那銀子要不迴來,咱們也要找侯爺討個公道。”


    “對,我們找你爹去!”景祥大聲叫嚷著,抓住郭曾的領子就往外拖。


    郭曾連聲大叫:“去不得,去不得呀!那錢我一定想辦法,一定想辦法還。”他不過是一個文弱之人,如何是景祥這種壯年漢子的對手,落到他手裏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你能有什麽辦法,有辦法也不用等到現在了,走走走,咱們去見你爹!”


    “景大哥饒了我吧,這事真不能讓父親知道的啊!,我我我,我給你們跪下還不成嗎?”郭曾雙腿一軟,就要朝地上跪去。


    孫淡不忍心看下去,對身邊的馮鎮道:“有些過了,你去處理一下。”


    馮鎮早在屋中看得忍俊不禁,聽到孫淡命令,強忍著笑意推開門走過去,問:“你們三個都在啊,喲喲喲,這是在鬧哪一出啊?”


    見馮鎮終於出場了,景家兄弟知道今天的這出鬧劇終於到了最**的部分,景祥放開郭曾,大聲道:“還能鬧哪一出,有人捧戲子嫖女人不願意給錢,咱兄弟幫他墊了這麽多天,也該收迴本錢了。”


    “什麽捧戲子嫖女人,別說得如此不堪,月官不是普通女人。”郭曾不服,憤怒地叫出聲來。


    “對對對,不是普通女人,是個女戲子,一樣被人睡。”


    “你……”郭曾聽到有人這麽說月官,終於有了勇氣,憤怒地看著景祥,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


    景祥自然不懼,一挺胸膛:“怎麽,還想打人。來來來,照這兒來,借你十副熊心豹子膽。爺爺六歲起就在街麵上打滾,別說你這個草雞一樣的人物,我什麽樣的惡人沒見過?爺爺手上也是見過血的,不怕事。”


    “都別鬧,說說究竟是怎麽迴事?”馮鎮一聲斷喝,“景吉,你是大哥,怎麽處事的,你來說說。”


    景吉會意,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得分明。


    他本就是口舌便給之人,這一席話說來,徹底將郭曾描繪成一個浪蕩子,成日隻知道吃霸王餐、嫖霸王雞,沒錢還想風流的下流坯子。


    郭曾在旁邊聽得一陣羞愧,隻恨不得地上有一條縫隙鑽進去。可聽了半天,他卻突然醒悟過來:景吉說的這個人不是我呀!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這樣的……”


    “什麽不是的,你這個騙子,吃白食的!”景祥大叫。


    “好了好了,別鬧了。”馮鎮聽完景吉的話,笑這搖了搖頭:“我當是什麽天大的事兒,原來不過是二百兩銀子,芥菜子一樣大的事被你們喊破了天,值當嗎?”


    景吉裝出一副穩重的模樣,道:“馮爺,你老是江南有名的大賈,些許二百兩銀子或許不放在你眼中,可在我兄弟眼中,卻是一家老小幾年的口糧,我們也是急啊!“


    “對,不給錢,我們兄弟今天說不得要闖一下侯府了。”景祥適時插嘴。


    “啊,不要!馮爺,你評評這樣理啊!”郭曾連連作揖,一個不落。


    馮鎮嗬嗬一笑,示意郭曾放心。然後轉身虎著臉對景家兄弟說:“景家兄弟,你們日常給人做套,引人上鉤,弄些嚼裹,也算是一樁營生,老馮我本不想說什麽的。可是,小郭卻是我們自己弟兄,連自己兄弟也下手,未免太不講義氣了?”


    景祥:“怎麽不講義氣了,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我們問他要這二百兩可是有憑有據的。”


    馮鎮冷哼一聲:“什麽親兄弟明算帳,別當我是傻子。你們幹得這起勾當我已聽明白了。分明是你們弄了個套子去套郭兄弟,你這幾天請的樂師是你們自己的人,送給月官的那副行頭不過是普通綢緞,隻值二兩銀子。加上這幾天月官教戲的台班錢,總共隻需六十來兩。你們問小郭兄弟要二百兩,不是想黑人家嗎?小郭兄弟為人實誠,是個頂頂的好人,這麽整人家,你們良心何在?”


    “啊,竟然這樣!”郭曾明白過來,連聲大叫:“你們,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景家兄弟裝出羞愧的模樣,半天也沒說話。


    馮鎮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狀:“承蒙大家看得起我老馮,叫我一聲馮大哥。今天我這個做大哥的就替你們化解這樁過節。出來混,你們又設了這個大一個局,總不可能讓你們虧本吧。這樣,月官的台班錢和行頭錢就由小郭兄弟承擔了,也就是六十兩。不夠的部分,你們自己想辦法填補虧空。怎麽樣?”


    景家兄弟跑到旁邊商量了片刻,這才過來由景吉道:“馮大哥的為人自然是不錯的,我們兄弟沒話說,就依你的。”


    馮鎮點點頭,轉頭和藹地問郭曾:“小郭兄弟,你看我這麽處理好不好?”


    “好好好,多謝馮大哥。”郭曾感動得就快要哭出聲來,可突然間,他卻是一顫,可憐巴巴地說:“就那六十兩我也拿不出來。”


    馮鎮擺擺手:“無須擔心,出來混,義字當先,不過是一點銀子,不值什麽的。這點錢就算在我頭上好了,不用還的。兄弟啊,不是哥哥說你,你這麽下去可不成。人生百年,你才多大點年紀,要走的路還長啊!”說完話,就從懷裏掏出六十兩錢票遞到郭曾手中。


    郭曾從小在侯府中受盡人的白眼,什麽時候聽到過這種暖心的話。接過那六十兩錢票,眼淚不住落下。


    等打發走景家兄弟之後,郭曾腿一軟,就要跪下道謝。


    馮鎮慌忙一把將他輔起:“兄弟,不用這樣的。你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一些,哎,你父親好歹也是個二品大員,堂堂侯爵。你現在這樣,不是抱著金飯碗討口嗎,得想個法子才行。”


    孫淡遠遠地坐在屋裏,暗自點頭:終於搞定郭曾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殺豬殺屁股,一種人一種殺法。用馮鎮這種江湖豪客去對付小郭這種沒見過世麵的,自然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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