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蘭澤將棒棒糖拿在手裏,唇上沾著被含化的糖水,晶亮晶亮的,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看著她,那一刻的神情與那位蘇公子重合在一起,讓薑璃看得又是一陣恍惚。


    已經深夜了。


    沈雲娜有點後悔玩到這麽晚才迴家,而自己住的那幢樓不太平,聽說就在前一年樓裏擊斃了一個持槍挾持一家三口的兇犯。她也是因為這幢樓租金便宜才住進來,一連住了三個月也沒發生什麽怪事,所以膽子就大起來,以前一下班就迴家,現在偶爾會晚迴,而這一次,似乎太晚了。


    電梯裏的燈壞了,一閃一閃的,她有些怕,故意外放手機裏的音樂,給自己壯膽。好不容易到了自己住的十八樓,她迅速地走出電梯,卻發現走廊的聲控燈壞了。電梯門一關上,四周一片漆黑,她邊將手機音樂放得更響,邊朝走廊的最裏麵,自己的住所走去。腳上是新買的高跟鞋,有些不跟腳,因為走得太快,快到自家門前時,腳扭了一下,她慌忙扶住旁邊的牆,卻摸到一手的黏膩,有溫度的黏膩。


    她吃了一驚,用手機的光看自己的手,竟是一手的血。


    她“啊”地喊了一聲,手機掉在地上,手機光照到牆上,隻見一個滿臉是血的胖子貼著牆站著,一雙眼全是眼白,正死死地盯著她。


    她又“啊”地叫了一聲,這次叫聲響徹整幢樓。


    “總有人問我,這世上有沒有鬼,我就反問對方,你覺得鬼是什麽?它是一切迷信思想的代名詞,還是它隻是種自然現象。”


    薑唯明此時站在大學的階梯教室裏給上千名學生做講座,偌大的階梯教室座無虛席,全是衝著這堂名為“鬼確實存在”的講座而來的。


    薑唯明五十歲不到,卻至少有三個以上的博士學位,喜歡不走尋常路,專攻離奇事件,並提出足以顛覆人通常認知的理論,被很多科學界的同行所不齒,認為他在嘩眾取寵,在拖科學的後腿。薑唯明對此完全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他此時一身西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雖然年近五十,卻保養得極好,身形修長挺拔,氣質儒雅,讓下麵一幹女生看得傾慕不已。


    “我想說的是,世上有鬼,卻是一種自然現象,而這鬼究竟是什麽?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那更像是一組腦電波。在人死去的一瞬,人的腦部活動並沒有完全停止,死時的一些情緒就會反射到空氣中,形成我說的那組腦電波,它通常很微弱,像散發在空氣中的水蒸氣,太陽一出來,就會消失殆盡。但並不保證,沒有很強的腦電波,強大到足以影響自身腦磁場較弱的一類人的思想和情緒,甚至產生短暫的幻覺,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見鬼了’。”


    薑唯明說到這裏停下來,目光掃視場上眾人的反應。這是他一貫的講座風格,講到精彩處便會停下來讓眾人消化期待一下,再接著講。當目光掃過一處時,他停了停,那裏坐著個女孩,紮著馬尾,一身簡單的黑t恤,皮膚很白,一雙眼靈動如水,算得上是個難得的美人,此時正衝他揮手。


    薑唯明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開,卻同時用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掩飾揚起的嘴角,繼續道:“我們都知道人的腦電波分四種頻率,與人的情緒、年齡和精神狀態有關。我剛才所說的很強的腦電波一般是在什麽情況下產生的呢,”他伸出修長的手,掰著手指數道,“暴斃、自殺、枉死……任何一種帶著強烈情緒的死亡都可能產生強烈的腦電波。”


    下麵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有人問道:“薑教授,那這樣的強烈腦電波會一直留在那裏嗎?”


    “不會。”薑唯明搖頭,“我說過,那就像是散發在空氣中的水蒸氣,再重的水汽也總會被太陽曬得一點都不剩。”


    “薑教授……”


    又有人開始提問,聽眾席有好多人迫不及待地舉手表示自己也有疑問,顯然這樣的講座比通常的講座要有意思得多。


    薑唯明在迴答提問時,瞥到剛才衝他揮手的女孩拿著手機跑出去了,過會兒又急急忙忙地跑迴來,拿著包走了。


    他眉頭皺了皺,卻隻是皺了一下,抬首又開始迴答問題。


    薑璃本來在聽老爹的講座,說好要替他錄影的,結果錄到一半就被局長一個電話叫了過去,又有命案了。


    十八樓。


    “頭兒,這裏。”助手泉朵已經在那裏等她,抱著台單反左拍拍右拍拍。


    屍體已經被抬走,此時泉朵站的地方,什麽都沒有,連點血跡也看不到。


    “死者的死因出來了嗎?”薑璃漫不經心地看了一圈。她還沒看過屍體,局長讓她先來現場,但現場似乎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一聽問死因,泉朵神神秘秘地跑上來,小聲道:“我前一刻剛得的消息,心肌梗死,貌似被嚇死的。”


    “嚇死的?”薑璃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泉朵一眼,“那也不是局長讓我們組過來的理由啊。”


    “問題是,這是同一個地方嚇死的第三個人了。”泉朵說道。


    “第三個?”薑璃總算有些興趣,又仔細將現場看了一遍,最後停在那麵被刷得雪白的牆上。那麵牆並沒有什麽特別,就是跟另一麵牆比起來要白了些。


    “為什麽比另一麵白呢?”她自言自語。


    泉朵也學著薑璃的模樣將那麵牆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道:“頭兒,有什麽古怪嗎?”


    這時正好旁邊的一戶人家有人出來,看到薑璃和穿著警服的泉朵,又縮了迴去。薑璃反應快,高聲道:“請問一下。”


    那戶人將要關上的門又打開,是個消瘦的中年女人,黑眼圈很重,臉色蒼白,灰白的頭上別了個似乎是陶製的蝴蝶發夾,看上去已有些年頭。如果不是白天,很容易以為是撞鬼了。她看著神采奕奕的薑璃,半天才道:“有什麽事啊?”聲音很啞而且有氣無力。


    薑璃皺了皺眉,掏出證件給那女人看了一下,問道:“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麽隻有那麵牆看上去像新粉刷過?”


    那女人往薑璃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收迴視線,像是很害怕的樣子,往屋裏縮了幾步才道:“一年前有個人劫持了一家三口,後來在那麵牆那裏被擊斃的。血,還……還有腦漿濺了一牆,所以……所以才……”她說到後麵聲音有些發抖,但薑璃已經知道為什麽那麵牆這麽白。


    “謝謝。”薑璃說了一句,眼見那女人就要關上門,又忽然叫道,“阿姨。”


    那女人停下來,有些疑惑地看著薑璃。


    薑璃看著女人蒼白的臉,說道:“這件事你應該是親眼目睹的吧?之後沒有做過心理輔導嗎?”


    女人一怔,低下頭,半晌有些生硬地說道:“我很好,不需要做什麽心理輔導。”


    “但你的臉色告訴我,你長期失眠,噩夢纏身。”


    女人似乎生氣了,沒理薑璃,“砰”的一聲,把門關了。


    薑璃不以為意,看了那關上的門一會兒,又走迴到現場,對著那麵牆“麵壁”。


    “原來這個地方擊斃過人啊,頭兒是不是已經有線索了?看出名堂沒有?是不是這牆有問題?”泉朵手不停地敲著牆,圍著薑璃問了一大串問題。


    薑璃白她一眼,說道:“沒有。”說著轉身走了。


    泉朵撇了撇嘴,快速地跟上去。


    薑璃換上警服就去警局找局長。


    唐年正在吃橘子,看到薑璃進來忙把嘴裏的核吐掉,口齒不清地招唿薑璃坐。


    “怎麽樣,現場有什麽端倪?”唐年扔了個橘子給薑璃,自己又剝了一個,邊吃邊問。


    薑璃體質容易上火,看到橘子不敢吃,眼看著唐年吃得津津有味,說道:“沒看出什麽來,我等一會兒去調被擊斃的那個罪犯的資料看一下,還有連同這次在內的三個死者的資料。”


    “三個?”唐年一怔,搖頭道,“不是三個,是兩個,還有一個沒死,隻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迴家鄉去了。”


    “真的都是嚇成這樣的?”薑璃被唐年的吃相弄得忍不住,也開始剝橘子。


    “心肌梗死,兩個被害人都是年輕人,且沒有心髒病病史,不可能無故犯病。這事有些蹊蹺,前麵兩次都沒查出什麽,這次幹脆直接從你這邊走,你務必解決,不然指不定哪天還會死人。”


    薑璃吃了口橘子,很甜。她將剩下的半個也塞進嘴裏,站起來說:“知道了。”然後從唐年桌上抓了幾個塞進口袋,出去了。


    被擊斃的兇犯叫陳興發,從照片上看是個胖子,很年輕,被擊斃時二十六歲,沒有病史,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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