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愛情就是那個樣子的,不鹹不淡的,是情侶就要偶爾做一下情人該做的事情。而沒有不停的傷害,也沒有這樣那樣的流言蜚語。


    以前總對自己說,絕處一定會逢生。我相信,這次也一定不會有例外,我會真正忘記師北承,真正悠哉地過我玖月該過的日子。


    吃飯的時候,香南再次成為歐堯的說客,一臉真誠地告訴我說:“玖月,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愛情是轟轟烈烈的,我不知道你和師北承是怎麽糾纏到一起的 ,可是,你要知道,所有的愛情到了最後都是一樣的,如果你真的愛他的話,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端著酒杯,輕輕搖晃,不說話,隻是看著那透明的液體苦笑。


    她說的是對的,哪裏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愛情。


    “留下一份最認真的感情在迴憶裏,嫁給最適合的人。”她說。


    “如果,”我的聲音那樣輕,我自己都差一點聽不到了,“如果他沒有過那樣深刻的一段愛情,如果他沒有過去,沒有那麽傷,或許,我可以再放低一些,可是……”


    “小月。”她走過來,輕輕抱住我,將我的頭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你最堅強的。”


    我的長發柔順地搭在她的肩上,小晴看著我安靜地笑。


    如果沒有她們,我真怕自己會全線崩潰,好在,我還有她們。


    那一整個晚上,我們都泡在ktv,我一遍一遍地唱著莫文蔚的《他不愛我》,唱到嗓子沙啞。


    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


    他不愛我,盡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淩晨迴去,和香南睡在一張床上,她說:小月,沒什麽大不了的,真的。


    能有什麽大不了的,一場談不上在一起的愛情,而往往正是因為這樣,越是得不到,越是不曾真正擁有,才愈加地演變成一種執念,所以,隻要我把這心魔驅除,便一切都會好了的。


    很快,就過年了。


    按照法定節假日,加上周末調休,才隻有七天的假期而已,歐堯卻格外開恩地給了我十天的假,讓我迴家好好陪陪父母。


    我從沒有對他講過任何關於我父母的事情,但是我依舊感謝他,於是休假前的那天晚上,我請他韓式的自助烤肉。


    他把我按在座位上,一個人去拿肉片和各種蔬菜,我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在人群中穿梭,來來迴迴跑了十幾次,才湊齊了所有的食材,最後又去端來好多的酒。


    他笑著說:“既然是自助的,就要喝個夠!”


    我也嘿嘿笑,搓著手,看著劈裏啪啦烤的熱鬧的肉片,隻覺得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歐總,你很少會來這種地方吧?”我問。


    他搖搖頭,拿起一片生菜,輕輕放上一片肉,又夾了蔥花與調料醬,熟練地將菜葉一裹,笑著遞到了我的唇邊,溫柔地說:“張嘴。”


    我一愣,略微覺得尷尬,卻還是不好意思地張開了嘴。


    這樣親昵的動作著實別扭,我邊嚼著邊說:“歐總,我自己來。”


    “你上次還說,叫我名字來的,怎麽又開始歐總歐總了。”他怪罪著我。


    我笑,“對哦。”


    不過他也不介意,我不禁暗暗地想,如果師北承像歐堯一樣寬容大方就好了,他卻總是像個孩子一般,任何事都成為我們冷戰的根源。


    “在想什麽?”歐堯問。


    我想也沒想便說:“我在想,為什麽師北承就沒有你這樣好的教養。”


    他微微一愣,沒再說什麽。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們起身結賬,買單的時候他非要刷他的卡,我攔著他說:“說好了我來請的,如果你非要花這頓飯錢的話,那假我不休了!明天我照常上班!”


    於是他隻好投降,無奈地看我在收銀台結了賬。


    先迴了母親家,我媽一看到我,便拉過去問東問西,最後,竟然扯到了師北承的身上。


    她說:“你們有沒有再聯係?媽跟你說啊,師北承那孩子真不錯,他媽媽跟我是好朋友,經常約了一起打麻將和做美容的,年輕有為又穩重,以前因為已經訂了婚所以沒辦法,現在好了,不管什麽原因畢竟分手了,你也不要想太多,現在的男人,有幾個沒有談過戀愛的,所以不用介意那些……”


    “媽……”我剛要岔開話題,卻突然想到,他分手的事,家裏不是一直都不知道的麽?


    於是我便脫口而出:“他們分手的事,他家裏不是都不知道麽?上次還跟沐琳夕一起迴家看望父母來著。”


    母親一愣,隨即明了。“他媽媽沒有在師家,他跟他媽感情好,所以什麽都會說,他不能說的,是他那個爸爸和大媽吧,如果知道了這事,跑不了財產都會分給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哥哥?他是……”


    “他是小老婆生的,也就是說,他媽媽是情人的身份。”母親說。


    這我竟是第一次聽說,外界從來都說,他是師家次子,從沒有人說,他是個私生子。


    原來內幕竟然是這樣。


    而母親卻突然醒悟了一般,臉上笑開了花,“小月,你的意思是,你們還有聯係?他的事你都知道!”


    “啊,這個……”


    我一時語塞,不知怎樣解釋,媽媽卻樂得合不攏嘴,趕緊站起來:“既然這樣,我打電話叫小承過來一起吃晚飯吧,難得聚在一起,我也很想他呢。”


    “媽,不要叫他!”我連忙跳起來阻攔,卻根本無可奈何。


    想不到,掛了電話還不到三十分鍾,他就來了。


    還是那一身黑色,剛一進門,看到我,也依舊和上次一樣愣住了半晌,原來,剛剛他並不知道我在家。


    我朝他點點頭,算是招唿了。


    母親忙笑著跑過去,給他拿拖鞋。


    繼父很晚才迴來,看到我在,樂嗬嗬地叫母親給我拿他儲藏了多年的珍藏紅酒,不由分說開了一瓶,拉我和師北承一起喝。


    我們不好推辭,便跟他喝了起來,母親在一旁看了,高興地眼角的紋路愈加明顯了。


    那天就這麽熱熱鬧鬧地過了一晚,差不多喝到十點的時候,我接到歐堯的電話,問我假期在家休息得怎麽樣,我開玩笑地說:“玩得很好啊,有好吃的好喝的,我媽高興死了。”


    於是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會,便掛了。


    然後又過了片刻,他起身告辭,我也沒有出門相送。


    母親推我,我象征性地把他送到門口,外麵冷風徹骨,我裹緊披肩凍得瑟瑟發抖,看他上了車,便轉身上了樓。


    第二天買了很多東西去父親那裏。


    眼看著就要春節了,各家張燈結彩,我也在街上買了春聯,陳阿姨做了漿糊,我一張張細心地塗上,然後貼在門口。


    想起小時候,都是母親做漿糊,我塗上去,然後父親來貼的。雖然每一年都是這樣,並沒有什麽新意而言,可卻獨獨地享受著那樣的時刻,仿佛一家人就該是這個樣子的。


    第三天讓陳阿姨迴去跟兒子過年,於是家裏便隻剩下我與不能動的父親了。一時間冷清下來,卻並不覺多麽枯燥,反而是難得的安靜。


    於是一連幾天都這樣過,很少看電視,也沒有網絡,每日坐在床邊與父親聊天,一年中也就隻有這麽幾天是可以和父親好好說話的,所以有一肚子的瑣碎事說給他聽。


    直到大年二十九,我早起,想著給小晴和香南拜年,才打開了手機,卻沒想到,剛一打開,就收到好多條短信,其中一條季小晴的:死玖月,你他娘的死了啊!你快看新聞,媽的全世界都在罵你!


    再看,是香南:玖月,你在哪?快迴電話。


    然後是歐堯:小月,在家好嗎?


    竟然還有小舟的:玖總監,你怎麽不接電話啊?沒事的沒事的啊,上次是我們不對,不要管別人說什麽!


    所有的日期都在昨天。


    我雲裏霧裏,才離開北京這麽幾天,就天翻地覆了麽?於是趕緊跳起來,拿出筆記本,打開無線上網。


    本想打開百度去搜索的,結果右下角的搜狗立馬彈出了最新熱門詞庫,第一條便是:師北承vs沐琳夕情變。


    我手指抖得厲害,點開網頁,赫然出現在屏幕上的頭條標題是:富二代師北承與豪門千金沐琳夕分手,第三者為新銳服裝設計師/組圖。


    新聞中寫,師北承與未婚妻沐琳夕本婚期已定,卻突然冒出第三者,並有熱心網友上傳情變照片。而第三者身份傳為國內新銳服裝設計師,她不僅介入師北承與沐琳夕的感情之中,同時還與公司老板——也就是國內知名電影公司董事長歐堯有不尋常的關係。


    大概是這樣的意思,新聞中還附有我和師北承一起在超市買菜的照片,照片下標注,師北承與穿著一身居家小女人打扮的女人一起買菜。


    另一張照片,是我和歐堯在酒吧,我喝醉之後躺在他身上;包括那一整晚睡在歐堯車裏,都有像素超高的照片為證。


    隨手點了幾頁評論,網友們罵聲一片。


    “什麽貨色,當了別人的第三者還要勾引自己老板!”


    “就那模樣,還要跟豪門千金沐琳夕競爭?”


    “搶別人老公的都去死吧!”


    “靠,大家人肉吧,誰見過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師北承,你眼睛歪了吧?”


    我合上電腦,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事情怎麽會到了這樣的地步?


    一時間腦子中天旋地轉,我又打開電腦,再看評論,全部是謾罵。


    這下好了,我說不清該哭還是該笑,玖月,讓你再他媽的折騰,這迴折騰的太給力了!


    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短信,竟然是國外同學的:玖月,是你嗎?我看了網上的新聞,照片中似乎真的是你哎!


    我立刻關了手機,我想,是不是等一等,過了幾天,大家覺得無趣都沒人再關心這個話題了。


    這個時刻,我更要像往常一樣生活,我要過個安安靜靜的年三十,陪我爸。


    除夕夜,外麵燈火璀璨。


    我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包餃子,爆竹聲響,淹沒了這個世界的一切喧嘩。


    多好,遠離工作,遠離網絡,遠離北京,遠離八卦中心。


    師北承,我從不曾想,愛上你,竟然害我與全世界為敵。你看,你多厲害。


    看過春晚,失眠,起身開了一瓶紅酒,喝到迷醉,躺到床上打開手機,無論如何,還是要發一條短信告訴香南我沒事,告訴小晴我很好的吧。


    結果,短信剛剛發出去,師北承的電話竟然就打來了。


    我猶豫著,接,還是不接?


    因為我,他也一定受了不少輿論攻擊吧?他一定恨死我了。


    可是想了想,躲避不是最後的辦法,索性還是接了起來。


    “喂?”


    一聽到我的聲音,那邊立刻吼了起來:“玖月?玖月!你這自以為是的女人!在哪裏?快告訴我,你在哪裏?我找你找的要瘋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讓全世界都找你才滿意?”


    “呃……”我看著頭頂的被子,費力想著措辭,要如何平息他的憤怒,想了半天,結結巴巴地說:“我在家……”


    “你在家?哪個家?我去過你家,你媽說不在!”


    我拿開手機遠離耳朵,老天,我就快要被他的聲音震聾了,好半天,我才說:“師北承,我……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怪我不小心,給你惹麻煩了。”


    我想,這應該是我第二次在他麵前如此卑微地說話。玖月你個沒出息的孬種!我在心裏罵自己,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還要對他低聲下氣!


    “我在我爸這裏。”說完,我頓了頓,突然很狗血地說:“師北承,新年快樂!”


    “你神經病吧?這個時候說新年快樂,地址,我去找你。”


    “幹嘛?”我大叫,我可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更不想讓他知道我父親的樣子。“我過幾天就迴去了,現在不在北京,很遠。你快陪家人好好過年吧,就這樣啊,拜拜!”


    語無倫次、毫無章法地說完,我連忙掛了電話,想了想,迅速按了關機鍵。


    我本以為這樣子就耳根清淨了,卻沒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我還在床上做美夢的時候,門鈴就響了。


    我跳下床去開門,心想陳阿姨也不在家多待幾天,才大年初一就跑過來照顧我爸,真是個好人。


    可是一開門,身上裹著的被子瞬間滑落,我傻愣愣地站在那,穿著衣不蔽體的睡裙,望著眼前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男人。


    “師北承你……”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一使勁拉進了懷裏,緊緊抱著,勒得我無法唿吸。


    “師北承,你幹嘛,你鬆開我……”我在他懷裏叫嚷著。


    他就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就那麽抱著,一動不動。


    一時間,說不出原因,隻覺得眼淚瘋狂地往上衝,他的體溫,他的味道,好熟悉啊。


    過了好久,他終於放開我,伸出手撫摸我的長發,聲音極其溫柔地:“小月,對不起。”


    我抬頭,驚詫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天啊,他的眼睛深情得讓我崩潰,我何德何能,惹毛了他,還要承受他這樣的擁抱和心疼。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繼續說,繼續道歉。


    我隻覺不真實,這個時候,說道歉的不該是我麽?他們已經和好如初,卻又突然因我而生了這麽一出熱鬧的戲,還是在大年三十,舉國歡慶的日子,他要因為我而被眾人罵,卻特地跑來跟我說一句對不起,這是為何?


    “師北承,是不是,因為這新聞,因為我害你們吵架,吵架後感情更好更牢靠了?”原諒我,我隻能想到這一條理由,盡管說出來後,心確實很痛。


    “你知不知道,從頭到尾,你都活在你一個人的世界裏?”


    “啊?”我不明白。


    “我和她,早就不可能了,你為什麽一直覺得,我和她還有什麽什麽和什麽?”


    “啊?”


    “雖然不知道那新聞和那照片是誰搞的鬼,可是我感謝那個人,真的,如果不是那圖片,如何讓我相信,你真的和歐堯在車上睡了一晚?”他說完,再次摟過我的頭,再次將我禁錮在他的懷抱。


    “啊?”


    “你傻了!”他笑,“除了‘啊’,還會別的麽?”


    “嗯……”


    “笨蛋。”他摟著我,寵溺地戳我的鼻尖。


    我突然拉下臉,嚴肅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你媽說的。”


    “我媽她……”我從不知道,我媽竟然知道這個地方麽?她來過麽?她從沒有問過我爸在哪。


    “怎麽?”他看著若有所思的我,表情帶著一絲不解。


    “沒事。”我故作輕鬆。


    “真的?”


    “嗯。不過……”我再次嚴肅起來,“你之前,是因為不相信我麽?”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個喜歡你的大男人,跟你單獨相處一個晚上,任誰會相信你們什麽都沒有發生?更何況你還喝了酒。”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卑鄙啊?”我反問。


    他明白我的所指,那一晚在米蘭,也是這樣的相遇,我醉了酒,傷了心,遇到陌生的他。


    然後兩個人便……


    想到這裏,我和他同時紅了臉,我不自然地讓開一步,說:“不要站在門口了,好冷。”


    “嗯。”


    他走進來,換了鞋子,掃視著偌大的客廳。


    “嗯,還不錯,你什麽時候在這買的房子?”


    “不是買的,租的。”我簡單迴答。


    “哦,”他走進去,第一個就參觀了父親所在的臥室,當看到躺在床上了無生氣的軀體時,不由得愣在了那裏。


    我走過去,大大咧咧地:“怎麽?沒有聽我媽講過?”


    他搖搖頭,一臉的震驚和憐憫。


    “沒什麽,就是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任性,非要我爸去追我媽迴來,結果就出了車禍。”我說著,幹笑兩聲,低頭看著腳下。


    “小月。”他抬起我的下巴,“你說得沒錯,你是這樣的任性,任性到我都不喜歡你了。”


    “那就不要喜歡好了。”我轉過身,努力忍下淚水,去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你也已經倔強到我不喜歡你了。”


    “師北承!誰在意你是否喜歡我?”我大吼。


    “我在意,我如果不喜歡你,我就可以活得再輕鬆一些,再快樂一些,再風流一些;我如果喜歡你,我就變得瞻前顧後,變得無所適從,變得沒有自尊……”


    隻覺得胸口溫溫熱熱的,然而我卻並不想表現出來。


    “你要看著我多久?”我問。


    他卻也不轉身,隻癡癡地看著我,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輕輕柔柔地喚著:“月,月,月……”


    我看著他那濕漉漉的睫毛,一拳敲在他的胸口:“你罵我呢?你再叫!你叫我小月月得了!”


    他聽了,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張精美絕倫的臉孔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像是夢魘。


    他見我猶疑,趕緊認真了問我:“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


    我情不自禁撅起嘴,這樣的表情倒是第一次,原來撒嬌耍潑竟然是這樣油然而生的甜蜜情緒:“你真的跟她分手了嘛?真的一刀兩斷了嘛?不會一會接了個電話又跑出去了吧?”


    “不會。”他抬起我的臉,眼睛微微眯著,有濃濃的笑意:“上次確實是不得已,她說我不去就不走,就在我家樓下,我是打算去和她說清楚,卻沒有想到,她帶了以前的朋友同學,說要熱鬧團聚一下,因為我們分手的事一直沒有公開,所以我隻好陪著一起去喝酒了。”


    我推開他,努力正色道:“好了,相信你一迴就是了。”


    “那我也相信你,月,我們不要再互相猜疑了好不好?”


    “嗯!”我重重點頭,忽然想起父親還躺在病床上,而我們卻在這裏卿卿我我,這成何體統。


    於是趕緊轉開身,他的手卻突然擋住我的身子,一彎腰便將我抱了起來,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唿吸吹在我的臉上,癢癢的,卻是說不出的舒服。


    我被他這樣的深情看得全身不自在,他低頭便朝我的唇吻了過來,然而,卻就在這個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哇哇亂叫了起來。


    他放我下來,掏出手機,不耐煩地接起來。


    “喂?哦,小晴,找到了,在,”說完,把電話遞給我,瞪了我一樣說:“你的閨蜜,看你狠心的連閨蜜都找不到你,存了心讓人家著急。”


    我接過來,還沒說話,就聽到那頭情緒激動的叫聲:“玖月!玖月,你丫的跑哪裏去了,害我們好找,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趕緊說:“知道知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麽,我錯了,知道錯了,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沒事,真的,小晴……”


    “放屁,跟毛的散播那些負麵新聞的人去說謝謝吧!剛師北承說找到你了,你不知道他之前多著急,行了,既然沒事就好,你們甜蜜去吧。”


    我不禁皺眉,她說話向來如此,一點不淑女,徒有一副淑女的空殼,難怪她一直找不到如意郎君。


    晚飯的時候,我在床邊喂父親進食,他半跪在床畔,鄭重其事而又謙遜有禮地對我父親說:“叔叔您好,我是小月的男朋友,我叫師北承,雖然不知道您聽不聽得到,但是我想,我需要告訴你,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對小月很好,會給她最好的日子。”


    會給她最好的日子……


    多美的誓言啊,我看著父親,他不動聲色,我不禁苦笑,對師北承說:“你看,我爸多沉穩。”


    “嗯,就是。”他摸著我的頭,“月,不要一個人撐著,以後,有什麽都要對我講。”


    我淡然看著他,不說話。


    “你是不是石頭做的啊?頑固不化,冷漠生硬,說的就是你!”


    我站起身來,拿了毛巾為父親擦了擦不小心流在衣襟上的食物,輕聲說:“走吧,我們也去吃飯。”


    兩個人,也不想做飯了,而大年初一,出門才發現所有的餐館都關了門不營業。


    最後隻好擇了個很小很小的飯館吃烤串,老板熱情地招唿我們裏麵做,說門口太冷。


    我們走進去,裏麵並沒有幾個人,這個時候,應該都在家過節吧?


    但是卻吃得很爽,因為從小就經常和父親一起出來吃烤串,那個時候父親就會讓我喝一點點酒,我的酒量和酒癮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練就的,想著,不由得笑了出來。


    “在笑什麽?”他問,唇邊也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在想,小時候,我爸帶我來吃烤串,我說不來,他便會說,‘就陪爸爸喝一點嘛’我一聽,立刻陪他去了。看來,我從小就是個酒鬼呢。”


    “咦!你幹脆別叫玖月了,改名叫酒鬼吧!”


    卻在這時,老板剛好拿了幾瓶啤酒放到桌子上,我們相視一笑,他示意老板打開一瓶,便給我添酒。


    那晚,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後倒在桌子上,用手支著額頭,看著對麵的師北承,數著他濃密的眉毛,卻怎麽都數不清。


    這樣的場景,像是曾經有過的樣子。


    “你知道嗎?師北承,”我慵懶地開口,“上次你走的時候,我也是這樣,一個人在家,喝了酒,蹲在地上數著,三點,三點半,四點,四點半……可是,最後你也沒有迴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我有多絕望嗎?”


    “小月,”他一手隔了桌子撫著我的肩膀,眼中情意那般濃烈,“我再不會讓你擔心和絕望。”


    我衝他微笑,然後便一頭趴下去了。


    直到他扶起我,朦朧中記得他叫了老板結了帳,然後背起我往家裏走。


    我在他的背上,凍得鼻尖都濕漉漉的,加上醉酒的緣故,頭暈目眩,可是,我很想一直這樣走下去,一直,不要到家,不要再有任何人事插手我們的愛情。


    大概走了很久,酒精的作用讓我突然緊緊抱著他,緊緊嘞著他的脖子,大聲叫:“師北承!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一直不敢問,今天可以問你嗎?”


    他迴答:“當然,問。”


    “你,愛我嗎?師北承,你愛我嗎?”


    天知道,這個時候,我是酒壯英雄膽。


    他卻不說話,我立刻敲打他的背:“你說啊,你愛我嗎?”


    師北承依舊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然後迴過頭看著我笑。


    那笑容,怎麽這樣好看呢,迷糊中我百思不得其解。


    “師北承。”我輕聲叫他。


    他繼續向前走著,輕輕地迴應了一聲。


    “我也喜歡你,我喜歡你這樣背著我,我們沒有爭吵,簡單地走著,一路走下去……”


    “笨女人,我也喜歡你。”


    “嗯,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陳綺貞,我真的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不知怎麽,開始哼起陳綺貞那首《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唱得調子都不知拐到了哪裏,而師北承背著我,隻笑不語。


    最後到了家,他將我放在床上,我隻覺得口幹舌燥,咬著嘴唇,讓他去給我倒水。


    最後,水來了,而我卻閉著眼睛睡去了。


    可想而知,一身欲火的師北承見到我那慘狀,會有多糾結。


    第二天醒來,他在身旁,還安然地睡著,我意外地在喝了酒的第二天竟然沒有頭疼欲裂,而是神清氣爽,宛若重生一般。


    正月初九。


    返京的高速路,我坐在他的車子裏,窗外是疾馳而過的景色,和漫天大雪紛飛。


    車子開得很慢,雪花落在車窗上很快就會融化,車內放著一支很古老的英文歌曲,聲音不大,輕輕緩緩的飄著,我轉過頭,看他的側臉,白淨的,分明的棱角,鼻子的弧度就像卡通玩偶,這個男人,真好看。


    他用眼角餘光看了看我,突然伸出一隻手,覆蓋上我的,握了握,再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指冰涼,而他的手心柔軟、溫暖。


    “月,我再也不會讓你跑掉。”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著他,仿佛頭頂有著燦爛若花的光環,這一次,我在心底告訴自己,要相信。


    他突然轉過頭,在我頭上揉了揉,“傻瓜,別看了,再看會迷戀到不能自拔的。”


    我羞紅了臉,連忙轉過頭去,心虛地說:“快好好開你的車吧,雪天路滑,不要大意了。”


    “嘖嘖,現在就成了羅嗦的老太婆了,以後嫁給我可怎麽辦?”


    “誰要嫁給你?“我在心裏鄙視自己,幹嘛要盯著他不停地看,不知羞恥!


    好不容易,挪到了北京城,剛到家門口,歐堯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迴來了麽?如何?”他問。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就那樣子啊,剛到北京。”


    他想了想,說:“那報道的事,我已經阻止各家媒體繼續傳播了。”


    我點點頭,雖然他看不到,“謝謝你了,歐總,不過,隨他們怎樣說去吧,死不了。”


    “嗯,我相信你,堅強的玖月!你好好休息,明天見。”


    “好,再見。”


    掛了電話,發現師北承正在望著我,一副審判的表情。


    “怎麽?”我看著他,“想說啥?”


    “沒有。”他攬過我的肩,笑嗬嗬地,“我相信你!”


    “這還差不多,”我低下頭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半了,“晚上吃什麽?”


    “你定。”


    “你喜歡什麽?”


    “小月喜歡的我就喜歡。”


    “那我要減肥,不吃了。”我說完,立刻轉身走進大門,準備上樓。


    “好,那我也減肥,我也不吃。”


    “你一個大男人減毛的肥啊?更何況,”我掃了一眼他標準的倒三角身材,“你再減,我站在你身邊宛若一隻熊,情何以堪?”


    “好吧,那為了體現你的嬌弱瘦小, 我晚上要吃肉,增肥。”


    我錘了他一拳,“油嘴滑舌!”


    “我隻跟你油嘴滑舌。”


    我無奈,隻要不再理睬他,迅速上了樓,他跟在我身後,牽起我的手,調皮的樣子就像個孩子,“我說過了,不要想甩掉我,跟定你了!”


    隨後我們進了房間,站在客廳的地板上,他脫了一半的外套,我幫他把另一隻衣袖脫掉,掛在衣櫃中。


    “師北承,”我迴頭,認真地麵對他,“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喜歡我什麽?”


    “喜歡你什麽嗎?”他假裝思索,良久,說,“說不清。”


    “可是我想聽,否則,就是你騙我的。”


    他見我繃起麵孔,於是真的去迴憶起來,“第一次見你在米蘭酒吧門口哭,是那種嚎啕大哭,哭得那樣傷心,我不知為什麽就有了一些動搖,”他自嘲地笑,“我見過那麽多女人哭,都沒有你來得更讓人心疼。”


    我聽得出神,記憶也被他帶迴去。


    那一晚,確實是很狼狽的。


    “你迴國後,那次聚會,你還記得你的衣服和裝扮嗎?”


    我當然記得,那晚,我穿著一件藕荷色的薄薄的衫,鏡子中的臉更加顯得肌膚如雪,雖然透著蒼白,長發我也懶得打理,隨意地攏著。


    “那天的你,就像一團飄渺的霧氣,隨性,透徹。”


    我笑,“那天,第一次見麵,就喝了那麽多的酒,現在想來,真是丟人。”


    “不,”他挑了挑眉毛,“那天你沒有喝得很醉,隻是慵懶得可愛,害我差一點就不能自持……”


    慵懶……被他這樣形容,我略微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目光閃爍地望著他,我從不知,這些細節他竟然都記得。


    然而,忽然想起那天的那件小事,不禁皺了眉,心裏一下一下隱隱地痛著。


    “可是那天,你在車上,要求我幫你發一條短信息給女友。”


    他低下頭,突然的沉默。


    “是不是又被我說到心事……”


    “小月。”他搶過我接下去要說的話,“不要再提那些讓你不開心的事,忘記,好不好?”


    “嗯。”我點頭。仰起臉來,“真的好餓,你做飯給我吃吧!”


    他驕傲地領命而去,我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紮起圍裙的師北承,雖然動作是生澀的,但是對照著菜譜,卻也熬出了一鍋香噴噴的排骨湯。


    待到他端上來時,我才看到他手上輕輕的擦傷,想是剛剛在煤氣灶邊劃開的,那邊有個鐵皮裂了很久,我也懶得修補,自己曾經也在那裏受過傷。


    為了不讓他太過得意,我隻是裝作沒有看到,拿著勺子盛了滿滿一小碗的湯,他趕緊夾了幾塊排骨遞到我的碗裏,見我不慌不忙的樣子,急得他就要替我喝了一樣。


    “好不好喝?”他看我喝了一口,連忙問。


    我皺起眉毛,看著他,並不說話。


    “不好喝是嗎?”他的神情突然帶了落寞,“第一次做,肯定不會那麽好喝的,如果還能忍受,拜托你都喝完……”


    “你嚐一嚐,”我將湯勺送到他的唇邊,他喝了一小口,突然喜不自勝地看著我,“玖月,這明明就很好喝!”


    “我也沒說不好。”我咕咚咕咚都喝了下去,再盛一碗,他見我如此給麵子,笑得更加像個孩子了。


    晚上,洗了澡,從浴室出來,還沒來得及吹頭發,就被他一把抱在了懷裏,唿吸溫熱地吹在脖頸處,我連忙推開他:“等等,我頭發還是濕的。”


    他並不聽我的話,反而更加肆意起來,手掌沿著後背,一點點摩挲,唿吸也變得慌亂。我反抗不得,潛意識裏麵也不再想反抗,就隻好由著他一步步深入掠奪,他抱著我,緊緊抱著,吻上我的唇,帶著他獨有的香煙和清甜的酒氣……


    雖然這一晚疲憊不堪,第二天卻依舊起了床準時去上班,兩隻熊貓眼囂張地掛著,一到公司就忙得翻天覆地,十天假期沒有打開郵箱,剛一開,便收取了幾十封未讀郵件。


    結果快到下班時間,才來得及去一趟洗手間,一照鏡子,自己差一點把自己嚇到,灰頭土臉,麵如菜色,頭發淩亂,眼袋又黑又深。


    然而這並沒有打擊到我,真正打擊我的是出門便看到了遠遠走來的沐琳夕,穿著一色的黑,看到我,笑得肆意張揚,像個童話裏最美的女王,款款向我走來。


    我來不及想象自己此刻是有多狼狽,頂著沉重的一顆頭顱看著對麵精致妖嬈的女子,手心微微地出汗。


    “玖小姐,好久不見。”


    如果這算一種示威的話,我怎會在她麵前認輸,於是揚起臉,坦然相對:“你好。”


    “新聞上報道的事,我看到了,”她停一停,持續優雅,“不知為何會有那些緋聞,盡管照片和文字都很真實,但是我會相信北承的解釋,隻是,希望以後,玖小姐不要隨意挑戰負麵新聞,會讓大家都受累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一直是微笑著的,我也笑,心裏卻像被針紮般刺痛著。


    我忽略了她驕傲的眼神,沒有說話,繞過她,兀自離去。


    出了公司接到師北承的電話,走了一陣子,抬起頭,便看到他的車子停在馬路對麵,他下了車來,舉著手機衝我揮手。


    說不出原因,隻想立刻跑到他的身邊,想抱一抱他,告訴他,師北承,我相信你,不相信沐琳夕。


    然而,慌亂之間,顧不得是紅燈還是綠燈,我直直地奔了過去。


    就在那一刹那間,我看到對麵他驚恐慌亂的表情,然後便瘋狂地衝了過來,頓時人聲鼎沸,我在一陣強烈的撞擊中幾乎沒有感覺到疼痛,就暈了過去。


    倒下去的最後一個意識,是他跑到我麵前,抱著我癱軟的身體,眼淚滴在我的臉上,我想摸一摸滿臉濃稠的液體,究竟是他的淚還是我的血,卻終究是無法活動手臂,我隻是拚了命擠出一絲笑容,問他:“你沒有向沐琳夕解釋對不對?”


    然後天昏地暗,我想,我大概就這樣死了,或者,如果臉上除了這個男人第一次為我流的淚以外全部是血的話,我可能就這麽毀容了。


    如果真的毀容,我寧可就此死去,起碼,是在師北承的懷裏,起碼,我看到了他為我而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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