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不要簽這個,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一下好嗎?”他在做最後的努力,向她勉強地笑一笑,又道:“我們相愛了這麽多年,整天都黏在一起,一時感到厭倦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先分開,我放你去嚐試另一段感情,也許你就會發現,你並不愛他,你隻是貪圖新鮮,和他隻是激情??”

    話到半路,他再也說不下去,難堪地低下頭去,雙手扶住了額,半晌後低語,“何妍,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了,明明前一刻我們還那樣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叫你要這樣做?”

    何妍一直沒有說話,她想去摸他的手,可手到半路卻又轉了方向,隻把離婚協議從他手裏抽了出來,刷刷幾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低聲道:“遠澤,還記得嗎?我們早就說好的,絕不會說自己難堪的話,也不會做叫對方難堪的事情。所以,等明天一上班,我們就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那還是他們在剛剛戀愛時說過的話,他苦澀地笑笑,應她:“好。”

    她遲疑了一下,又道:“父母那裏能先不告訴他們嗎?我會先和他們說你出國培訓了。等日後機會合適,我再告訴他們。”

    “隨便你。”他迴答,停了停,又道:“這兩天我會把東西收拾一下,盡快搬走。”

    以前聽人說心痛會碎,她隻覺那是矯情誇張,可這一刻自己細細體會,才知那痛確是貫穿心扉,叫人都不敢大口唿吸,吸氣時會痛,唿氣時依舊會痛。所以她不敢唿吸,屏著氣息,應他:“好。”

    也許世間夫妻極少能有如同他們這般,在一起時相親相愛,分開時不爭不吵,便是離婚都離得客客氣氣。他做到了對她的承諾,如果她不愛了,他就會放她走,因為他還愛她。從民政局出來,兩人站在路邊分手,她說:“因為深愛過,所以我們做不成朋友,刪了彼此的聯係方式,做陌生人吧。”

    “腦子裏的怎麽刪?可以洗去記憶嗎?”他淺笑著問,又向她攤過手去,道:“何妍,如果你有可以抹去記憶的藥片,也請給我兩片,好嗎?”

    她沒迴應他,趕在落淚之前轉過了身去,大步地往前走,不敢迴頭,不敢停頓,隻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著:遠澤,好好地生活,替我活著,活在陽光之下,等著我,等著我歸來,如果那時你還在這裏,我們就在一起。

    而現在,我每離你遠離一步,你就會安全一分。

    一輛黑色的豪華車子從不遠處駛過來,緩緩停在何妍麵前,車門自動打開,傅慎行坐在寬敞的車內看她,淡淡吩咐:“上車。”

    何妍知道梁遠澤還站在遠處看她,依舊沒有迴頭,毫不猶豫地鑽進了車內。可待車門關上,車外的景物由慢到快地往後移去,她終於忍耐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一點點的向前伏下身去,捂著臉嗚咽出聲。

    “舍不得?”身旁的男人冷聲問她。

    她似是這才意識到他坐在身邊,急忙坐直了身體,用手擦拭著那源源不斷的淚水,坦然迴答:“是,舍不得。”

    傅慎行冷笑出聲,“那為什麽還要離婚?”

    “因為我愛他,因為他愛我。”她說道,片刻後卻譏誚地笑笑,又道:“算了,和你這種人說了,你也不會懂。”

    他今天像是心情不錯,很有容人之量,並不太在意她言語上的冒犯,聞言隻是輕笑,有興致和她逗起嘴皮子來,道:“懂不懂有什麽關係?不管你再怎麽愛他,你都已經和他離婚了。你的人躺在我的身下,至於你心裏愛的是誰,誰又愛著你,對我來說重要嗎?”

    “而且,”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順著她肩頸一點點地往上,最後勾過她的臉龐來,笑道:“越是這樣,才越會叫人覺得有趣,懂麽?”

    她不懂,她不是變態,她自然不會懂!

    “你再罵我是個變態,是麽?”他輕笑著問。

    她不答,隻扣緊齒關,用力抿住了唇角。

    可她的這個反應已經是種迴答,他不由挑了挑唇角,惡作劇心起,一點點地湊近她,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最後貼到她的耳邊,慢慢地說道:“其實我還不夠變態,知道麽?否則,我早當著梁遠澤的麵上你了。”

    何妍再忍受不住,想也不想地揚手往他臉上扇了去,可還不及觸到,手腕就被他握住了。他並不生氣,也沒惱怒,反而笑得愈加開懷,甚至探頭往她臉頰上飛快地啄了一下,這才鬆開了她,坐迴身去。

    她死死地盯著他,恨不能將此人挫骨揚灰。

    而他卻視而不見,淡定從容的取過報紙抖開,吩咐前麵的阿江:“先送她去學校。”

    學校裏還是那般模樣,又或是已經悄悄地有了變化,而她卻無心理會。她自小獨立,敢想敢為,自認為雖生為女性,內心卻堅韌剛強,縱是四年前遭遇那場彌天禍事,她依舊頑強地爬了起來,重新開始生活。

    何妍一直以為自己是很堅強的,堅強到可以獨自麵對一切的苦難和折磨,可直到這一刻,她才深深地明白,她之所以能那樣堅強,那是因為身後有梁遠澤,那個一直默默站在她的身後,給予她誣陷力量與希望的男人。

    而現在,他不在了。

    她一整天都心神恍惚,下午時分手機響了好久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同事出聲提醒,她這才恍然察覺。那是梁遠澤的號碼,她刻在腦海裏,刪也刪不去的東西。她幾乎是咬著牙,這才摁下了拒接鍵,可隨即電話又響,依舊是他。

    這情形已經引起了同事的注意,何妍無奈之下,隻得接起,還未及發聲,就聽得梁遠澤在電話裏急促地問道:“妍妍,你到底瞞了我些什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何妍心中一凜,強自鎮定著問他:“你說什麽?”

    “我看到那個男人了,上午開車接你走的,那個和沈知節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迴答,情緒激動,“妍妍,你不可能愛上他,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怎麽可能會愛上他?你不可能愛上他!”

    上午時候,他親眼看到她上了那輛黑色車子,猜到裏麵坐得該是那個叫何妍迷失了的男人,懷著一種強烈的嫉恨心情,他記下了車牌號,想方設法查了一天,終於查到了那車子的主人——傅氏企業總裁傅慎行。

    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極度的震驚之中,他就已經確定何妍不可能愛上照片裏的這個人,這個叫她深深恐懼,給她帶去無數夢魘的男人。

    她到底瞞了他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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