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左左對著駱響言那張可惡的嘴臉沒吐出來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有胃口吃水果,三言兩語將正事說完就起身告辭。

    桑彤送她出門迴來,不高興地踢了踢誌得意滿的自家男人:“你幹嘛每次都要去招惹她嘛,左左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到底怎麽了啊?”

    駱響言姿態撩人地歪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撚起一顆晶瑩紫亮的葡萄,騷包卻不失優雅地送到唇邊,一臉享受地咽下去,聞言翻了個白眼,幸災樂禍地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她啊,沒什麽,不過是犯賤而已!”

    桑彤不樂意聽他編排自己好友的不是,迅速抓起一把葡萄拉開他的衣領塞了進去,然後再重重一按。

    在冰箱裏鎮了半天的冰涼葡萄滴溜溜地沿著皮膚滑落,刺激得駱響言頓時嚎叫著跳起來,黏膩的汁水透過襯衫滲透出來,讓他立馬抓狂地怒吼:“我最新定製的全球限量款絕版珍藏——”

    韓左左從駱響言那兒離開,飆著車漫無目的地開,直到電話鈴聲響了無數遍,才一腳猛地踩下賽車,停在了路邊。

    “喂!”

    韓左左怒氣騰騰地開口,嚇得對方囁嚅了許久,才弱弱地哀求道:“左左,我又被老徐那幫子人困住了……我沒喝酒,可如果你不來拯救我,我就沒辦法保證明天恢複完美嗓音了!”

    韓左左知道老徐那些人最喜歡湊一起,每次玩起來就不管不顧,褚緒臣本來就感冒,這一頓酒被灌了下去,明天楊旭文肯定要發飆。

    韓左左心情極糟,聞言頓時冷哼道:“地點報上來,等著!”

    趕到的時候,一群人除了褚緒臣還清醒著,都喝迷糊了,漲紅著臉皮舉起杯子大聲吆喝,逮著誰灌誰,包間裏一片烏煙瘴氣,整個一群魔亂舞的盤絲洞!

    韓左左原本就沉著的臉頓時更黑了,踩著尖頭牛皮高筒靴蹬蹬蹬地衝進去,一腳踹開上來動手動腳的老徐,再順手撥開人群,一把揪起被圍在中間的褚緒臣,對著他耳朵怒聲道:“滿屋子嗆死人的煙味你還不跑,你是想毀了你的嗓子不成!”

    韓左左的氣勢實在驚人,竟讓一屋子醉鬼瞬間屏息凝神,一時間包廂裏隻剩下震耳欲聾的音樂。

    褚緒臣心裏默默驚喜著她的關切著急,甜滋滋地拉著她說:“我這不是脫不開身嗎?老徐今個兒生日,也不好掃他的興……”

    褚緒臣這麽一說,酒已經被嚇醒了大半的老徐立馬機靈地接上去道:“

    是啊是啊,今天我過生日,一時高興忘了……”

    韓左左狠狠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譏諷道:“老徐,就衝你這一周能過七迴生日,早該成精了吧!”

    韓左左這是變著法兒地罵他千年老妖,老徐一向皮厚,大大咧咧慣了,被冷嘲熱諷幾句也不生氣,嘻嘻哈哈地說:“我也就一妖孽的命,貪戀紅塵,飛升不了咯!”

    韓左左懶得理會他,拽著褚緒臣的領帶,牽著他往外走。

    有不懂事的新人看不過去,一時年輕氣盛,不滿地咕噥道:“什麽嘛,架子擺那麽大……”

    這話一出,老徐立馬變了臉色。

    新人沒領教過這位金牌經紀人的厲害,他卻比誰都清楚,當初不過是不小心招惹了她,短短幾天就被修理得哭爹喊娘。

    韓左左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過去,慢悠悠地開口道:“哦?那你說……要怎麽辦?”

    新人沒看懂老徐拚命使給他的眼色,還以為自己頗有威懾力呢,高傲地抬著下巴說:“規矩還要人教嗎,真不知道究竟是憑著什麽出來混的!”

    這話說得有點難聽,再加上那語氣,明顯在暗諷韓左左靠著皮相橫行霸道。

    褚緒臣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眼神暴虐地瞪向他:“你再說她一句試試?”

    韓左左將他推過去,淡淡地開口:“緒臣,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替我出頭了!”

    那新人此時也覺得不對勁兒了,看到老徐慘不忍睹的表情,和褚緒臣冷漠至極的臉色,一時有些懵,呆站在了原地。

    韓左左走上前去,順手抄起一瓶酒顛了顛:“這分量估摸著差不多了……緒臣要戒煙戒酒,我替他自罰三杯如何?”

    韓左左說完,根本不給別人勸阻的機會,咕嚕嚕灌了下去。

    褚緒臣臉色極其難看,衝上去低吼道:“你這是幹嘛!”

    韓左左抹了把嘴斜眼看他:“這不是你希望的,故意把我叫過來?”

    褚緒臣雙眼噴火地瞪著她,懊惱地低聲歎道:“你成心的是不是?成心讓我不好受……”

    韓左左空腹之下灌了那麽多烈酒,胃裏火燒火燎的疼,不理會他的憤怒傷心,麵色蒼白地輕笑道:“滿意了吧,滿意我們可就走了!”

    韓左左說完,也不管一屋子人的反應,努力維持著自身氣勢,步子不急不緩的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韓左左像是突

    然想起來一樣,迴頭對著老徐溫柔一笑:“差點忘了,老徐,生日快樂哦!”

    老徐的額角頓時滑落一滴冷汗。

    褚緒臣自然不放心她一個人,壓抑著怒火,奪了她的鑰匙將她強行攬在懷裏,態度不容拒絕地道:“我送你!”

    韓左左懶得跟他拉拉扯扯,酒氣上湧讓她的臉色慢慢紅起來,酒精刺激得她有些亢奮,冷清的雙眼蒙了迷離的霧氣,任由褚緒臣將她抱進車裏,癡癡傻傻地笑。

    褚緒臣歎了口氣,替她綁好安全帶,順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韓左左不舒服地別過頭,神智其實非常清醒,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言行,從剛剛聽說郎熙的消息開始,她就忍不住想要放縱一番。

    車子駛上高架橋,韓左左按下車窗,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扯著嗓子鬼哭狼嚎地唱:“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淒厲的……北風吹過,漫漫的黃沙掠過……”

    褚緒臣嚇了一跳,一手掌著方向盤,一手將她拽進車裏,按著她哭笑不得地說:“你怎麽唱這個?老實點,不安全!”

    韓左左不舒服地掙紮,扭來扭去惹得褚緒臣沒法兒好好開車,無奈下隻好開了車頂的窗戶,讓韓左左站在座位上,半個身子鑽出車窗,揮舞著手臂高聲怒吼:“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這麽多年的相處,褚緒臣還從沒見過韓左左情緒失控,即便是當初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依然是冷靜鎮定的,理智到了骨子裏,絕不容許自己這樣放縱。

    褚緒臣卻覺得她這樣的真性情尤其可愛,一手小心扶著方向盤,盡量把車開得平穩,一手牢牢扶著她的腿,以免她不小心摔下來傷到。

    韓左左滿心的情緒無處宣泄,那段隱秘至極的感情,不管是美好喜悅,還是憂愁心傷,都無法宣之於口……以至於這幾年刻骨的相思,壓抑得她幾近瘋狂。

    可現在……那個人就要迴來了!

    說不上是什麽心情,韓左左隻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忍下去,整顆心像是要爆炸,迫切地想要唿喊刻入骨血的名字,可偏偏無法說出口。

    所以韓左左借酒發瘋,反反複複唱著那一句歌詞,興奮地放聲大笑,笑得滿臉淚水……

    車子在她的公寓樓下停住,這所公寓是她不久前買下的,花了她這幾年的全部積蓄,不知不覺就布置出昔日熟悉至極的模樣。

    韓左左雙手擱在

    車頂上,將臉埋在胳膊裏無聲哭泣,黏膩的汗水淚水混在一起,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麽狼狽。

    褚緒臣不知道她是怎麽了,卻能感受到她今晚的不同尋常,那感覺像是……苦守寒窯十八年的女子,於無望中驟然等來離家的丈夫,有峰迴路轉的喜不自勝,也有多年苦等的滿腹辛酸,更多的卻是無法言說的滄桑悲涼。

    一別經年,本該享受的最美年華卻被這樣奢侈消耗……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再也見不到你,怕再見麵已是塵滿麵鬢如霜,相顧無言淚千行,更怕即便見到了,也終究輸給了時光,隻餘下雲淡風輕,兩兩相忘……

    夜晚涼風吹散了酒氣,韓左左在手臂上蹭幹淚水,宣泄後恢複了清明的雙眼因為被水衝過而格外明亮,唿了口氣從車上下來,若無其事地對車裏的人說:“謝了!”

    褚緒臣沉默地拉住她,看著她紅腫的雙眼良久,壓抑著心裏翻湧的情緒,慢慢地開口道:“這眼淚……為誰流的?”

    韓左左垂下眼靜默片刻,最終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直視著他平靜地說:“一個……忘不掉的人。”

    褚緒臣的眼神明明滅滅,細碎的光芒在夜色中漸漸沉寂,比夜色還要涼上幾分。

    “你醉了,記得吃解酒藥,免得明早頭疼。”褚緒臣聲色平穩地說,“晚安!”

    韓左左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後還化為長長的歎息,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去。

    她自顧尚且不暇,又如何再分出心力去安撫他?

    第二天去錄音室,褚緒臣依然嬉皮笑臉的模樣,就好像昨晚什麽也沒發生,若無其事地糾纏著她,比以往更加黏糊。

    韓左左無法,隻得隨他去,一轉眼到了慈善晚會,特意騰出褚緒臣晚上的時間,安排了一個出頭的機會給他。

    韓左左一襲改良式旗袍,頭發高高挽起,斜斜插著一支蝴蝶發釵,旗袍極為修身,襯得她愈發挺立性感,緊緊貼合腰身的裁剪,讓她纖細的腰肢更如弱柳扶風一般,盈盈一握。

    可今晚韓左左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那雙比她的頭腦更有名氣的傲然,而是燈光下裸.露出來的瑩白雙腿。

    旗袍下擺開叉極高,堪堪蓋住臀部,修長筆直的雙腿在璀璨燈光下堪比上好美玉,一路走來吸引無數眼球。

    褚緒臣對周圍綠油油不懷好意的眼神相當不滿,占有欲十足地站在她身邊,眼神淩厲的一個個瞪

    過去。

    慈善晚會最大的亮點是桑彤的新作,要知道她隱退後就沒再給人寫過曲子,現在她的一首作品,絕對能帶來無窮的好處。

    開場還沒多久,桑彤就被駱二爺打橫抱走,駱家掌門太後臉色不變,雙手優雅交叉在胸前,那一下下敲在胳膊上的食指,卻泄露了她心底的怒火。

    韓左左得駱夫人相幫良多,正要上前主動幫忙,就聽到大廳門口傳來又一場騷動。

    韓左左沒有迴頭,心裏突然湧上奇異的感覺,那熟悉的強大氣場,霸道之極的籠罩而來,讓她如遭雷擊般僵在當場。

    褚緒臣一直關注著她,這會兒自然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連忙上前扶著她的肩膀,關切問道:“左左,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褚緒臣話還沒問完,突然感到無法忽視的強烈殺氣對著自己唿嘯而來,不由頓了頓,奇怪地看過去,就看到門口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黑衣男子,冷厲的視線毫不避諱地直直盯著自己。

    褚緒臣輕輕“咦”了一聲,這男人好大來頭,連駱夫人都親自上前迎接,不過他怎麽沒見過!

    褚緒臣正要提醒韓左左,就看到那個男人明顯不耐煩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冷淡至極的眼神看得眾人忙不迭退後,然後耐著性子應付了駱夫人兩句,便直直向自己走來。

    褚緒臣剛要主動打招唿,就感到掌下的肩膀板得愈發僵硬,這麽一愣神的功夫,那男人已經走到麵前,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狠戾冰冷的視線往他手上一掃,就紮得他下意識放開了手。

    褚緒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那男人一臉漠然,慢條斯理地脫掉黑色中長款薄風衣,然後牢牢裹在韓左左身上,手臂一收,將她緊緊攬在了懷裏。

    褚緒臣倏然瞪大雙眼,一臉的茫然不可置信。

    冷厲如冰的聲音隱隱夾雜著滔天的怒火,壓抑著低喝道:“誰準你,大庭廣眾衣不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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