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左左!”郎熙麵容冷峻,聲音低沉有力,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我曾說過,你既然答應絕不離開,我就不會再給你機會反悔,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韓左左心底一震,像是細細的弦緊縛著脆弱的心,另一端纏繞在郎熙的指上,輕輕動作,便撥動整個心髒。

    郎熙緩緩轉過臉,盯著她慢慢地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很自私,不懂得成全!我知道你有牽絆不舍,也知道你跟在我身邊可能無法安定。可是,我說服了自己整夜,說服不了自己放手。我寧可你心生怨恨,也不想你離我而去!”

    郎熙眼中有狠絕的光芒一閃而逝,斬釘截鐵地說:“所以,韓左左,不管我去哪裏,你都必須不離不棄!”

    屋子裏一時安靜到了極點,韓左左滿腹的言語頃刻間忘得一幹二淨。這樣理直氣壯的強勢命令曾經是她最為反感的,可如今,郎熙那份固執的霸道,竟讓她心生無盡的感動。

    郎熙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等待她的選擇,又像是全然不在乎她的決定,那種勢在必得的沉穩,掌控一切的氣度,讓他本就冷峻的麵容更增添了致命的誘惑。

    韓左左終於張開口,才發現嗓子堵得厲害,沙啞的聲音平靜地敘述道:“我英文不好,四級重點詞匯都背不全,口語課完全聽不懂外教在說什麽……”

    郎熙眼神一動,抿著薄薄的嘴唇,下巴也繃得緊緊的。

    “所以……”韓左左微微一笑,“你要負責在m國給我找個口語速成班,在我交流沒障礙之前,必須做我貼身的向導!”

    郎熙的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了一番,雖然仍是淡定的語氣,卻能分辨出其中聲線的細微顫抖:“可以!”

    韓左左繼續道:“我明天就去學校辦理休學手續,你得幫我保留住我的學籍。”

    郎熙的眼中染上笑意:“你放心,我會打理好一切!”

    韓左左不理,沉吟片刻說:“對了,還有……”

    話還沒說,便被郎熙堵了迴去。

    郎熙根本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一手按在她細滑的頸後,一手大力揉著她的後背,兇狠地吮吸著嬌嫩的唇,突然的襲擊讓韓左左猝不及防下磕到牙齒,酸酸的疼,卻在郎熙鋪天蓋地的如火熱情麵前不值一提。

    韓左左向來有點畏懼他的強勢侵犯,此時卻控製不住心底蠢蠢欲動的情緒,明明在一連串兇猛的進攻下潰不及防,仍然拚了命地迎

    合著他的索取。

    韓左左不甘示弱地伸出手,緊緊抱著他的頭,唇舌激烈糾纏。

    郎熙顯然被她的熱情刺激到了,纖細的身軀被緊緊按在懷裏,這樣柔軟嬌弱的身體,卻有著不輸給任何人的力量,和一往無前誓不迴頭的勇氣。

    兩人都忘情在這樣的擁吻中,緊密糾纏的唇舌讓胸腔中的空氣漸漸稀薄,窒息的難受逼得兩人微微分離,短暫喘息後又迫不及待地緊貼在一起。

    韓左左腦海中的意識漸漸飄忽,全身的感官隻能體會到男子特有的灼熱,灼熱的唇舌,灼熱的胸膛……像熱氣騰騰的鐵烙,將此時難舍難分的洶湧情感,深深烙在了心底。

    疾風驟雨般的吻驀地溫柔下來,有力的舌尖一點點描摹麻木的紅唇,含著腫脹的唇瓣輕輕吮吸,無限繾綣。

    郎熙微微退後,黑亮的雙眸如同曜石,勾著唇角粗喘著低聲道:“這是不是……相濡以沫?”

    韓左左笑了笑,獎勵般親了他一口:“這次成語沒用錯!”

    郎熙溫柔地理著她的發,堅定地說:“你喜歡這裏,我保證很快就可以帶你迴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在外流落的感覺!”

    韓左左用手指描摹過他的眉眼,柔聲說:“阿熙,隻要有你在身邊,就能讓我感到安心。”

    在哪裏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裏有沒有你。

    隻要你在,就能讓我心安,你在的地方,就可以有家的溫馨。

    郎熙眼神微縮,沉聲問道:“你叫我什麽?”

    韓左左撇撇嘴笑起來,挑著眉打趣道:“怎麽,你不是想讓我這麽喊你的嗎?還偷偷改了我手機上的備注……”

    饒是郎熙一向淡定,此時也不由麵色發窘。

    請原諒情竇初開的獨占欲強烈的霸道老男人那針尖大的心眼吧!

    他就是對“阿霖”耿、耿、於、懷!

    韓左左驚訝地瞪著他,伸手撚上他微紅的耳垂,嘖嘖稱奇道:“原來阿熙你也會害羞啊!”

    郎熙麵色沉穩,淡淡地反問:“害羞是什麽?”

    韓左左忍俊不禁,捏了捏他愈發紅潤的耳垂調侃:“裝啊,繼續裝!嘖嘖,這耳朵熱得都快燒起來了喲!”

    郎熙漠然地開口:“哦,大概邱霖又在背後罵我了!”

    韓左左:“……”

    埋頭苦幹的邱霖小青年打了個驚天動

    地的噴嚏,全然不知自己無意中犯了老大的忌諱,又被無良的老大順手當做了擋箭牌,愁眉苦臉地望著堆積如山的文件,揉了揉鼻子嘟囔:“擦他大爺的,誰在背後罵老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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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最痛苦的莫過於猶豫不決、無法選擇,真正下定了決心,就算前路出乎意料的坎坷艱難,也會有一種輕鬆釋然的感覺。

    韓左左掙紮了一夜,選擇了自私追求想要的幸福,不管不顧地拋下所有,決心天涯海角都跟在郎熙身邊。

    做出這樣近似瘋狂的決定後,韓左左居然隱隱生出一絲暢快,有種肆意揮灑青春的灑脫,連身體中的血液都隨之沸騰起來,翻滾出深深壓抑的叛逆因子。

    從來不知道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如此之多,韓左左從來都是理性的、冷靜矜持的,絕不會如此不留後路。

    可誰讓她就非他不可了呢?

    也許以後會遇見形形.色.色的男人,其中不乏更好更適合的選擇。可這世上隻有一個郎熙,曾在她最美的年華,親手種下十裏桃花。

    這燦若朝霞的瑰麗,給足了她一往無前的勇氣。

    而郎熙巋然不動的守護姿態,也讓她堅定了不離不棄的信念。

    既然決定了,韓左左便不再糾結於離愁別緒,反正又不是不再迴來,如果想念這裏了,飛迴來看看就是。

    和郎熙簡單商議了一番,兩人便分頭行動。

    郎熙迴公司夜以繼日地做最後的安排,將恢弘轉移到蘇星越的名下,反正賬目已經填平,隻要他離開,恢弘就能夠相安無事。

    得知老大要帶著嫂子迴到m國大本營,最興奮的莫過於邱霖了,被折騰到委頓的麵容立即煥發光彩,雙手捧胸歌頌了英明的嫂子一番,便興致高昂的和弟兄們商議去了。

    而韓左左這邊卻顯然輕鬆多了。

    寫好了休學申請書交上去,自有郎熙幫她辦妥。

    米亞的工作投注了她很大的心血,如今正是事業穩步上升的階段,驟然放棄雖然十分不舍,但也別無他法。

    因為當初簽的是合同製,所以辭職手續也比較方便,韓左左打好了辭職報告,本來打算親手交給漢娜,並當麵感謝她的栽培,後來考慮到不方便解釋她辭職的原因,想了想塞入了信封,和寫給桑彤的離

    別信放在一起,準備轉交給桑彤。

    韓左左不敢當麵告訴桑彤,在信裏簡單交代了情況,並請她幫忙處理一些瑣事,剩下的就是長篇大幅的道歉。

    韓左左將信封粘好,默默祈禱桑彤看到後不要暴走。

    剩下的就是準備行裝了。

    m國不久前剛剛去過,那裏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韓左左便簡單收拾了兩人的行李,將公寓徹底打掃了一遍,然後拿罩子罩住家具以免落灰。

    郎熙動作很快,已經訂好了當晚的機票。

    韓左左和他在電話裏確認了見麵的時間,郎熙還有事要忙,讓她到時候直接去機場,他會在門口等她。

    韓左左環顧著早已經熟悉的房間,心情突然就惆悵起來。

    距離出發的時間還早,韓左左檢查了自己的行李,猛然想起有件重要的東西忘記帶了。

    郎熙送的那副翡翠飄花描金手鐲還落在周家,當初因為知道它價值不菲,帶出去太過招搖,所以韓左左把它藏在了臥室的衣櫃裏!

    韓左左自然不會忘記這副手鐲承載了郎熙怎樣的情意,還記得他當時說過,翡翠手鐲象征著圓滿,這樣意義非凡的東西,她怎麽可能不帶走!

    看了看時間,韓左左立即拿了鑰匙出門,匆匆往周家大宅趕去。

    郎熙將手頭上的事情了結,正準備迴家和韓左左溫存片刻,就接到了周老爺子的傳喚。

    郎熙皺了皺眉,想到這次能這麽順利地離開,並保留住恢弘的大部分實力,老爺子幫了不少忙,雖然不太情願,可還是開了車迴去。

    周家大宅此時隻有周廣榮一個人在,空落落的大屋莫名顯得沉悶壓抑,連院子裏整天嘰喳鬧騰的灰鸚鵡都消停了下來,安靜地蜷縮在籠子裏。

    周老爺子見了他沒有一點好臉色,冷冷地命令他到書房來,便頭也不迴地往屋裏走去。

    郎熙沉默地進了書房,隨手掩上門,自發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麵無表情地說:“有什麽事?我趕時間。”

    周廣榮麵沉如水,雙目淩厲地盯著他,冷聲喝道:“趕什麽時間?飛機不是七點多才起飛嗎?來得及跟自己父親告別!”

    郎熙皺了皺眉:“有必要嗎?”

    他當初迴來也沒有提前打招唿,走也自然無需請示他,再說他以後又不是不迴來了!

    更何況……他很清楚自己的行動全在周廣榮的掌握

    中,甚至能那麽順利拿到機票,也是周廣榮的麵子。

    周廣榮聞言氣絕,怒不可遏地拍著桌子罵:“養不熟的白眼狼!郎月就教你這麽目無尊長的嗎?”

    郎熙眼神一凜,漠然地說:“我媽隻教過我如何讓你悔不當初。”

    周廣榮冷笑:“你總算承認了!好,好,好!我周廣榮真是生了個好兒子,不惜自毀前程也要拉我下水,甚至豁出了命地替母報仇!”

    周廣榮猛然怒吼:“她是你母親,可我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周廣榮胸膛劇烈起伏,看著麵色冷然的兒子,憤怒、惱恨,還有血緣中天生的父子之情,齊齊湧上心間,交織得整顆心滋味莫名。

    周廣榮一雙銳利的眼中流露出的情感複雜到了極點,冷冷地說:“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恨我當年拋棄你母親,讓你們母子倆受盡苦楚,可是你想過沒有,我當時並不知情,不知道郎月懷了你……她生性偏執,思想極端,所以才孤苦半生!這裏有我的錯,可最大的原因還是她自己!”

    郎熙麵對他的怒火全然沉默。

    周廣榮歎息:“你真要置周家於死地不成?你參與軍火買賣不就是為了拉我下水麽,雖然沒有直接觸犯法律,可身為我的兒子,已經為我惹來了不少麻煩!你利用恢弘洗錢,孫洪亮那幫人差點把我折騰降級,好在你及時收手,填補了虧空,才沒有釀下大禍!這些我都清楚,可我自覺欠你太多,所以從來不曾說過……老大老三都獨立出去,隻有老二還留在本家陪我,明義寬厚,對你向來親近照顧,你難道要拖著你二哥一家不成?”

    周廣榮神色有些頹然:“為了報複我、報複周家,你已經做了太多……甚至不惜引誘左左那丫頭,你就那麽恨嗎?左左還是個孩子,你接近她毀了她,讓你二哥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天翻地覆,這對你有什麽好處?為了你那不負責的母親,難不成要賠上你的一輩子!”

    韓左左跑到周家,發現屋子裏靜悄悄的,她本來就心虛,不想跟精明的周老爺子碰上,便沒有聲張,輕手輕腳地上樓,從衣櫃裏翻出手鐲,塞進兜裏。

    掃視了一圈,韓左左歎了口氣,不知道下次再迴來,又是什麽光景!

    韓左左悄無聲息地下樓,剛走到客廳就聽到一聲悶響,緊接著是激烈的怒喝。

    韓左左嚇了一跳,好奇地循著聲音走去,才發現是從周老爺子的書房傳出來的。

    這間書房是周家

    最權威的所在,每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周老爺子都會把人叫到書房去談。

    不知道誰那麽倒黴,讓周老爺子氣成這樣……

    韓左左聳了聳肩,正想趁無人發現盡快離開,卻聽到了意想不到的話。

    “為了報複周家,你已經做了太多,甚至不惜引誘左左那丫頭……”

    “你接近她毀了她……”

    韓左左猛然頓住,連唿吸都立即屏住。

    四周靜悄悄的,不知道等了多久,像是一瞬,眨眼即過,又像度過了無數個漫長歲月般,滄海已成桑田。

    房門虛虛掩上,郎熙冷漠低沉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字字都如悶錘,重重敲擊在心上。

    “不愧是t市最年輕的將軍,明察秋毫,果然英明!”

    韓左左隻覺得耳邊尖銳嗡鳴,大腦倏然一片空白,全部的感知都消退了。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居然可笑地想著,原來郎熙的中文沒那麽差,你看,“明察秋毫”這個成語不是用得很妥帖嗎!

    韓左左慢慢地移動腳步,踩在厚重柔軟的地毯上,居然比踩在刀尖上還要痛入骨髓,一步步艱難卻迅速地走出周家大門。

    韓左左步子邁得很穩,卻掩飾不了倉惶逃離的狼狽。

    直到下午熱烈的驕陽猛然刺入眼底,韓左左才驚覺自己居然忘記了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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