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月上中天,蕭端仍舊坐在酒樓裏悠閑飲酒。


    對麵的陸坊壓低聲音絮絮叨叨:“王爺最近與文大人十分親近啊,看這模樣,莫非好事要近了?”


    “親近不假,好事麽……”蕭端勾了勾唇角,又飲了一口美酒。


    陸坊對他賣關子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也不多問,自顧自的飲了杯酒後,抬眼問他:“對了,平陽王爺,您為何要將傅青玉拉入此事?見她也不是個機靈的主兒,萬一出了事可怎麽好?”


    今日剛到酒樓便聽平陽王說了此事,陸坊十分擔憂。


    “本王本就不需要她機靈,何況,她現在已然發揮了作用。”蕭端嘲諷的一笑,擱下酒杯,擺了擺手,“先不說這個,如今結盟一事定下,朝廷的重心就該轉向江南平叛了吧?”


    陸坊點頭,“王爺所言極是,攝政王已經開始吩咐吾等進行部署了。”


    “嗯……”蕭端隨口應了一聲,手指點著桌子,眼珠輕輕轉動,不知在想什麽心思。


    片刻之後,他忽而輕笑了一聲,開口道:“平叛必要出兵,朝廷也必然要開始考慮主帥人選,陸坊,本王要你主動請纓。”


    第二日早朝之後,文素正式走馬上任,風風火火的趕往禦書房教導皇帝陛下。


    走過巍巍宮牆之下的道路,轉彎穿過一道宮門,再往前已隱隱可見禦書房的簷角。


    來的路上她先後碰上了不少大臣,除去首輔大人依舊傲慢之外,其餘眾人雖然對她諸多不滿,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向她行了禮。


    所以此時文素的心情就一個字:爽!


    神采奕奕的走至門前,還未等守門的小太監通稟,已經見到門被打開,出來的人竟是王定永。


    見到門外站著的文素,王定永麵色複雜,說不清是赧然還是憤懣,“文少傅有禮。”


    “禦史大人有禮。”文素迴了一禮,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好笑。


    看他這模樣,定然是不自覺的到了此處。這些日子一直由他教導皇帝,走著走著就走習慣了吧。


    看出她眼神中的揶揄,王定永越發不自在,匆匆話別兩句就要離去。


    “禦史大人留步。”


    “文少傅還有事?”王定永轉頭,對上她一張笑臉。


    “也沒什麽,隻是希望禦史大人記住陛下如今的模樣,因為他日,本官定會讓您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陛下。”


    這笑容……算不算邪惡?王定永有些冒冷汗,“文少傅此言何意?”


    “意思便是,本官會讓大人看到成果,終有一日,大人一定會認同本官!”


    王定永一怔,眼前的女子已經轉身推門而入。


    那日朝堂上的一聲“文氏”言猶在耳,所以文素這話說的其實有些賭氣的意味,不過仔細算來,其實是種爭取。


    相比較而言,丁老爺子是往死裏的頑固,隻要有一點點可能,也會將她這個離經叛道的女子給打迴草民階層去,絕不會讓她再有機會染指朝堂。


    而王定永不同,他對她隻是持觀望態度,不褒不貶。換言之,他守著自己的底線,隻要不出格,他都可以接受。直到那日文素被冊封為一品少傅,他才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祖宗禮法在他眼中實在被看得太重了。


    因此此時文素便是在動搖他的理念,終有一日要讓他認同她一個女子也能為官,也能做出些成就,而不隻是縮在男人身後默默無聞一輩子。


    話說的是很堅強有力,然而待看到小皇帝的狀態,文素覺著,這其實是項萬分艱巨的挑戰。


    皇帝陛下無力的趴在桌前,見她行禮也是一副怏怏的模樣。


    “陛下,該學習了。”文素好言提醒。


    “少傅,能否停一日,朕沒心情。”皇帝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繼續憂鬱。


    “陛下,一寸光陰一寸金,荒廢不得啊。”


    “可是朕真的沒有心情啊……”


    文素搖了搖頭,歎息道:“莫非陛下是因為女王陛下的離去而難過?”


    昨日一早東德玉頌已經啟程返國,皇帝陛下當時親自送出城門,於樓頭遠眺時甚至紅了眼眶,分明就是兩隻情意綿綿依依不舍的小鴛鴦。


    嘖嘖,文素當時就感慨,皇帝陛下真是早熟。


    傷心事被提及,皇帝陛下更加無力,連話都不願迴了。


    文素有些好笑,看他這模樣其實倒更像少了一個夥伴。想到此處,文素記起以前聽蕭崢提過,皇帝並無兄弟,隻有幾個姊妹,年齡雖相近卻不常往來,想必一直以來都非常寂寞吧。


    她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福貴,低聲道:“陛下,不如讓福貴陪您出去玩兒吧,散散心也好。”


    “啊?”福貴和皇帝都是一臉詫異。


    “少傅,此言當真?”


    “自然,今日的課程便是教陛下如何玩耍,明日微臣前來聽陛下的心得便是。”她朝皇帝擠了擠眼,轉身出門。


    皇帝愣愣的坐了一會兒,又漸漸開心起來,此時看看,這個老師還是不錯的嘛!


    迴到住處,剛走到院門口就見丫鬟喜鵲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大人,東西奴婢都給您備好了。”


    “乖,喜鵲你真是越來越伶俐了。”文素嘴上讚賞著,還不忘從袖中摸出點碎銀子塞給她。


    喜鵲接了銀子,眉開眼笑的道了謝,越發的盡忠職守,“大人,要不要奴婢替您將東西送過去?”


    文素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去忙吧。”


    喜鵲應了,快快樂樂的走遠了。


    文素進屋一看,桌上擺著兩套成衣,幾盒胭脂水粉,更多的這是上好的筆墨紙硯。


    這些是她上朝之前吩咐喜鵲出去購置的,準備去送給傅青玉。


    這些日子如同曆經了一場新生,先是決定了人生目標,又是決定了感情歸屬,文素的情緒一直在激動澎湃中起伏跳躍,所以待清醒之後,才猛然想起她忽略了一個人。


    在感情這方麵,她隻想到了劉珂會受傷,倒差點忘了傅青玉。比起劉珂,傅青玉心中隻怕更不好受,除去攝政王這一因素,如今與她同時進府為幕僚的自己已然成為一品高官,她心中該作何所想?


    文素歎了口氣,抱起禮品朝傅青玉的院子走去。


    院內很安靜,隻有兩個丫頭在打掃,似乎是新來的,但很機靈,見她手中抱著這麽多東西,連忙上前幫忙,一人拿一半,她立即就輕鬆了。


    “傅大人在屋內看書呢,奴婢去通稟一聲。”一個丫頭抱著東西率先幾步朝屋門走去。


    文素撇撇嘴,以前她可都是直接闖的,看來以後要注意些。


    剛走到門邊,忽然聽見一陣響動,似乎是茶杯翻落在地的聲音,文素吃了一驚,連忙快走幾步,一腳踏入屋內,正對上傅青玉驚慌失措的神色。


    “青玉,怎麽了?”見她神情在見到自己後越發慌亂,文素不免疑惑。


    “素、素素,你怎麽來了?”


    “哦,我來給你送些東西。”


    兩個丫頭已經將東西放到了桌上,文素走上前去,一件件拿給她看,“這是兩件春裝,你成天隻知讀書,從不知曉該為自己添身衣裳,這兩件我瞧著顏色不錯,待再過兩月踏青時可以穿。”


    “胭脂水粉你一般比較少用,所以筆墨紙硯多送了些,本來是要給你挑亳州的狼毫的,可是老板說沒到貨,所以就挑了這種,我看著不錯,你看看呢?”


    抬手遞上那支毛筆,文素不禁一愣,這才發現傅青玉一直神情怔忪,不知在想些什麽。


    “青玉?”


    “哦……”傅青玉迴過神來,揮手遣退了兩個丫頭,緩緩坐下,“你送這些給我做什麽?”


    文素笑了一下,在她對麵坐下,“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時間來看你,來了也不能空手嘛。對了,上次不是還托你幫忙查我的先祖嘛。”


    傅青玉的臉色又白了一層,想要喝口茶平複一下情緒,卻發現茶杯已經摔碎在地上,還未曾收拾。稍稍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女子,忽而苦笑了一下,“我知曉你的用意,你與攝政王的事,還有你升官的事,我都知曉了……”


    室內有一瞬的安靜,片刻之後,響起文素平淡略顯肅然的聲音:“是,青玉,我來此之前確實是揣著一顆愧疚之心,所以才會給你帶來這麽多的東西,可是更多的是關心,你我同時進入王府,談不上知心至交,卻也是一路同行至今,在我心裏,你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永遠都是個值得我仰望的朋友。”


    傅青玉擱在膝頭的手下意識的揪住了裙擺。


    “要說攝政王這事,我確實歉疚,但今日我來此是要向你坦誠的,而非祈求你原諒,因為感情發乎於心,我與他彼此傾心,便不該欺瞞與你。至於升官一事……”文素頓了頓,目光堅定的看向傅青玉,“青玉,你是個有抱負的人,應當理解我的心情,如今我與你已是同等心態,比較起來,隻是比你多了個機會而已,所以這件事,我無愧於心。”


    傅青玉愕然的抬頭,“你是說你如今做官是因為有了抱負?”


    “是。”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文素說的句句在理,她與攝政王的感情發自真心,郎情妾意,她有何資格指手劃腳?她做官也是因為有了抱負,難道自己無法實現抱負,便要遷就於那些成功之人麽?


    文素已然離去,那些話還一字一句在耳邊迴響。傅青玉頹然的跌坐在地上,自責難堪。


    曾經飽讀聖賢之書,她因何變成了這樣的人?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她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就朝外衝去。外麵的兩個丫頭嚇了一跳,連忙跟上,卻在見到她進入東暖閣後又悄然退去。


    傅青玉一把推開屋門,顧不得對斜倚在榻上的人行禮便直接道:“平陽王爺,抱歉,下官不能與你合作了。”


    “哦?”蕭端掀開眼皮看她,情緒淡淡,“為何?”


    “下官不能害了文素。”


    “嗤——”蕭端輕笑,眼神陡然轉為淩厲,“你不是已經做了麽?”


    說了那個身份,還想要收迴麽?隻要他願意,那個身份可以變幻出無數版本,她現在後悔,又有何用?


    傅青玉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半晌,終於還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未多時,屋內又走入兩人,正是負責伺候傅青玉的兩個丫頭。


    “好好盯著她,莫要出什麽岔子。”蕭端淡淡吩咐。


    “是,主子。”


    天氣轉暖,草長鶯飛,正是江南一年中最美的光景,朝廷卻在商議著對該地的用兵大計。


    連續幾日的爭吵,小皇帝煩不勝煩,此時在文素麵前上課也仍舊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少傅,你覺得江南之事該如何解決?”


    “叛臣頑固,必須動武,這是必然,如今有青海國抵擋外患,陛下無須多慮,江東江南等地必會重歸陛下之手。”


    “唉,但願吧。”小皇帝歎息一聲,懨懨的翻開麵前的書,“今日學什麽?”


    文素笑了一聲:“陛下,微臣的書本知識可不行,興許還得您教微臣呢。”


    “啊?”皇帝愣住,“那你要教朕什麽?”


    文素朝他恭敬行禮,“教陛下為君之道。”


    為君之道,首要為仁。


    這是孔夫子的說法,然而這是對待百姓的,文素要教給皇帝的,是一套周旋之術。


    ——周旋於朝堂,周旋於大臣之間的策略。


    不過這些並非隻是文素個人的知識,很多還來自於那本文子衿的著作。


    書中記載的周旋一說甚為精妙,叫人歎為觀止,而文素將它與自己的見解融合之後,便成了如今要教給皇帝的知識。


    不過考慮到陛下的年紀,她隻選擇了最為簡單基礎的一部分,至於其它,則要靠他後天從生活中自己去參悟了。


    她對王定永說過要打造一個不一樣的帝王,可不是隨口說說的。


    “對一個帝王,要想駕馭群臣,便先要了解他們每個人的特質,這在兵法中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禦書房中點上了安神香,氣氛安寧祥和,小皇帝靜坐桌後,看著眼前一身深藍官袍的女子慢悠悠的踱著步子,侃侃而談。


    “而具體要掌控每個大臣的特質,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多看,少言。上位者得天獨厚,無需多言便可讓下臣口若懸河,而言多必失,必然就會暴露其本性,甚至是弱點,陛下要掌控的正是這些。”


    “臣子眾多,必有親疏。陛下當收斂情緒,喜好者,不言其優,憎惡者,不言其劣。因勢利導,適當的臣子放在適當的地方,便會發揮最佳的效果。”


    “若有心機深沉者,當有駕馭其之決心,而非避諱。需知此類人最會你退我進,陛下應當謹記。”


    “……”


    原本是枯燥無味的說教,文素卻也懂得引用些實例,而很多還是來自於當今的朝堂,其中亦不乏對個別大臣的特質做了分析。


    小皇帝越聽越入神,直到一堂課授完,才迴過神來。


    文素口幹舌燥,趕忙行禮告退,打算先去找口水喝,卻被他出言攔下,“少傅為何要與朕說這些?”


    已經走到門邊的腳步一頓,文素轉頭,笑了一下,“陛下心智過人,聰穎有加,隻是接觸的都是太過正派的學識,微臣要教給您一些歪門左道,這才算豐富您的人生啊……”


    “……”皇帝抽了抽嘴角,這算哪門子理由?


    臨出門前,文素又補充了一句:“微臣這個少傅隻打算教陛下三堂課,一堂是上次的玩耍,一堂是今日,還有一堂便完畢了,還是請王禦史迴來繼續教授您課業吧。”


    “這……”皇帝莫名其妙,她已經翩然離去。


    不得不說這番教育還是有些效果的,起碼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帝陛下已經知道利用諸位大臣爭吵的機會來搜集信息了。


    前幾次爭吵都是因為徘徊在此時要不要對江南開戰,許是好日子過久了,有些大臣竟然有些畏縮起來。後來還是攝政王發了話,才算定了下來。


    這一仗,勢在必行。


    而如今,諸位大臣們又開始為主帥人選爭執不休了。


    要說武將,大梁上有攝政王,下有陸坊和諸位將軍,還是不缺人手的。可問題是那些人軍人出身,或多或少都與攝政王有些牽連,這讓保皇黨十分的不舒坦。


    可是保皇黨大多是儒生,哪裏會領兵作戰,是以爭吵到現在也沒個結果。


    丁正一兜兜轉轉那幾句,個中意思無非是該選個中間派出來,可是中間派的將領一溜看過去,名字報了一個又一個,全被蕭崢給否決了。


    這次一戰不同往常,至關重要。說起來朝廷準備至今,若是不能旗開得勝,叫天下百姓作何所想?


    所以一定要選一個靠得住的人選。


    兩方吵鬧不休,已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連見怪了這模樣的蕭崢都捏了捏眉心,一副不耐之色。


    衣袖被輕輕扯了扯,他微微側頭,看到與他同排而列的文素對他展顏一笑。


    領會到她安撫的好意,蕭崢輕輕點了點頭,再轉過頭去時,又恢複了平時的淡漠威嚴。


    “臣陸坊進言,微臣願領兵前往,望陛下恩準。”


    突來的高聲請命讓眾人都愣了愣,低頭看去,兵部尚書陸坊已然跪倒在地。


    蕭崢有些不解,他與丁正一作對可不是一日兩日了,這個時候有此舉動,隻怕會引起更大的爭吵吧。


    果然,這個念頭還未想完,丁正一已經嚷嚷了起來:“陸大人乃兵部尚書,戰爭所需的統籌調度還在你手中,你若親自上陣,這些事情交由何人去做?”


    陸坊不為所動,“微臣隻知諸位大人爭吵不休,已然到了自亂陣腳的地步,若不盡早做出決斷,隻怕會叫江南叛賊占了先機。”


    蕭崢眼神一閃,暗暗點頭,此言不虛。


    “哼!”丁正一冷哼了一聲,轉身朝皇帝拱手道:“陛下,老臣覺得陸大人並不適合領兵,想當初征戰沙場,他也隻是為攝政王手下副將,從未獨自作戰過,這樣至關重要的一戰,豈可托付?”


    小皇帝抿唇不語,心中卻覺得有些道理。


    “丁大人所言甚是。”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因為攝政王忽然開了口,每次爭吵,似乎都在他開口之後才算終結。


    “爭論至今,本王覺得諸位所言都十分在理,主帥一職事關重大,若非可靠之人,著實難叫人放心。”


    丁正一摸著花白的胡子點了點頭,難得的表示了讚同,還不忘瞪了一眼地上跪著的陸坊,暗示他趁早死心。


    “皇叔有何意見?”小皇帝朝蕭崢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本王隻是想到了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而已。”


    “哦?何人,皇叔快說。”


    蕭崢微微偏頭,眼光掃了一眼文素。


    這眼神有些特別,好像有什麽話想說一般。文素心中一緊,恍然之時已經聽到他淡淡的說了出來:“人選即是本王。”


    眾人頓時嘩然,攝政王竟然要親自領兵?


    自他掃平邊患之後,已有好幾年未曾率兵了,雖然執掌全國兵馬卻再未去過軍營巡視,好似已經與過往的崢嶸歲月脫離了關係,為何如今又要重新出山?


    瞥見丁正一又按捺不住要開口,蕭崢率先堵截道:“陛下,須知江南等地的叛臣乃是出身皇室,對付這樣的家賊,本王去,最為合適。”


    於是丁正一沒了反駁理由了。


    其實蕭崢並非剛剛才有這個念頭,這些時日他一直忙於部署此事,必然會考慮到主帥的問題,不過隻是將自己作為不得已之時的一個候補。隻因戰爭不同上次賑災,處理政務恐怕無法兼顧,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文素。


    不是沉溺於溫柔鄉中無法自拔,隻是她剛剛開始在朝堂上打拚,若離了他,會不會孤立無援?


    然而事到如今,已不得不做出應對。如同陸坊所言,爭吵不休,遲疑不決,隻會讓叛臣有機會養精蓄銳。


    另外還有個不可外道的原因是,蕭崢一直排遣暗探於江南等地活動,否則上次皇帝那封寫給江家的信件也無法送達。再加上上次蜀王提供的訊息,他本人其實也是對對方最為了解的人。


    所以,他確實是最為合適的主帥人選。


    小皇帝沉吟著不做聲,攝政王的話都有道理,可是他不得不有所顧忌。


    原本他已如日中天,便說世人隻知攝政王而不知有皇帝也不算為過。而憑他過往的戰績,此戰可贏的機會很大,屆時氣勢必然更盛,他這個皇帝,會不會永無出頭之日?


    雖然想的到這些,卻無法想出個妥善的解決之道,皇帝陛下唯有歎息一聲,點頭應允:“皇叔所言句句在理,便照此做吧,準奏。”


    蕭崢抬手行禮,“謝主隆恩。”


    文素看了一眼他的側臉,微微斂目。


    退朝之時,她一言不發,安靜的跟在他身後走出殿門。


    “怎麽不說話?”蕭崢轉身看她,笑得溫和。


    “無話可說。”


    “怎麽?生氣了?”


    “不是。”


    “那是為何?”


    “因為你所言句句在理,我隻有支持,便無話可說了。”


    蕭崢微微一笑,靜靜走路,不再多言。


    陽光下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差不多是同樣的步調,所以一直保持著同等的距離。


    然而剛走出宮門不久,文素隻覺得腰間一緊,迴過神來時,人已被蕭崢攬在了身側,終於變成並肩同行。


    “放心,我會好好的。”


    文素心中情緒複雜,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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