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進入夢鄉的人們,在三足金烏周身散發的陽光下,紛紛揉著惺忪的睡眼,望向天邊。


    “今天天亮的怎麽這麽早啊,這才幾更天啊。”


    “是,這兩天真是異象頻出。今天天又在晚上亮了起來。”


    “不對,不是白天的天亮,這雞都還沒鳴叫,怎麽天就亮了。”


    在東邊的人,更是驚奇,因為他們看到的是西邊的亮光。“今天太陽居然從西邊升起了。”


    “抓緊時間,許個願望,一定可以實現。”一對年輕的夫婦望著西邊閃亮的光輝跪下許願。


    李秦正是這夜中白晝的中心,處在中心自然所感受到的熱度、亮度,也要高出所有人千倍萬倍不隻。


    熱量在李秦身上積攢,越升越高,似乎擁有著無止境的高度,隻要自己不被融化,這溫度便不會停止升高,雙眼根本無法睜開,即便是眼皮緊閉,也能看到眼前是光亮的,耀眼的白就在眼前,已經將眼皮染白。


    身體水分的迅速流失,使李秦感到口渴,非常渴。可是口中已經沒有可供吞咽的口水。嘴唇上的嘴皮已經開裂。身體上也沒有任何汗水,汗水在流出體內時就已經蒸發。


    這樣的炙烤,要把人烘熟為止嗎?


    這與李秦之前經曆過的任何痛苦都不一樣。包括精魄被壓榨抽離出體內的那次。那次還有些許意識,而這次頭腦已經不在自己的頭顱之內了。大腦內完全跟眼前的情景一樣,是白茫茫一片。


    “水,我要水。”


    這不是李秦所想,而是李秦本能。他已喪失了意誌,沒有了思想與意念,迴到了最初落地成人時的狀態,宛若嬰兒一般娃娃大叫,尋找著甘甜的乳汁,以求能夠維持生命的延續。這是人類最基本最原始的欲望,也是李秦現在唯一再做的事。


    幹裂的嘴唇一張一合,盡管已是在用勁蠕動嘴唇,但是依舊很難看出嘴唇的起伏。嘴部僵硬的肌肉跳動著尋找可供吮吸之物。


    胸部劇烈的起伏,帶動頻繁且深沉的唿吸,在強烈的唿吸下,李秦才得以活命,這已是李秦還活著的唯一特征,唿吸,然而,見過即將戰死的戰士的人都知道,人在瀕死之時就是這樣,劇烈且大幅度的喘息,出氣多,進氣少。這是在將體內的廢氣全部排空,好讓身體更感覺的迎接死神降臨。


    李秦不在痛苦,沒有意識和思想的人是沒有痛苦的,同樣他也沒有遺憾,空白的生命即將到達他的彼岸。


    此時隻剩下本能在掙紮,機體最原始的機能,在做著臨終時的告別。身體無意識的抽搐著,身體上下顛簸,好像整個身體在隨波逐流,有規律的上下起伏,無規律的顫抖扭曲。這就是黃泉之路的起始嗎?


    隨即是四肢的掙紮,雙臂舉起,又放下,又舉起,雙手在空中抓握,然而空中什麽都沒有,除了空氣,什麽也抓不到,握不著。


    雙腿用力的蹬踹著,也是空氣,這空氣能有多大的仇恨,以至於如此死命的踢打,然而無論雙腳如何使勁,也無法踩到踏實的地麵,他依舊在向下墜落,永無止境的墜落,直至生命的盡頭。


    太上老君在他的青牛上又開始打盹了。或許這是最好的逃脫,不用親眼看到死亡的過程,也不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自責。一覺起來一切都已成定局,一切也都終將結束。


    太白金星顫抖的雙唇,卻不知要說些什麽,或許怎樣說都已是徒勞,木已成舟,無法迴頭,隻有他自己前往自己的彼岸。


    托塔天王手托七寶琉璃塔,臉上掛著莫名的微笑,這微笑還再增大,很快已成笑容,很快就要成為大笑。不將他收入塔內又怎樣,我李天王還是能將他置於死地,讓你們兩個糟老頭子使壞,不讓我報仇。你們以為這就能阻止的了嗎,不能,這就讓李秦死在你們麵前,還用玉帝來壓我,玉帝現在隻會怪罪你太白金星,而我則要感謝你出的好主意,幾乎要大笑出聲了。


    “三足金烏,再加把勁,你就要完成任務了。”托塔天王雙指為劍催動三足金烏更猛烈的施法,同時三足金烏靠的更近,基本已是貼於李秦身上。


    “啪。”


    三足金烏怎麽不繼續飛行了。托塔天王嘴角的笑容有些遲疑,雙眼緊盯著三足金烏的後背,不知此時它究竟出了什麽狀況。


    李秦掙紮的雙手抓握了正從身前飛過的三足金烏的一對翅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五指扣入三足金烏的羽翼,死死扣住,哪管什麽疼痛,也感覺不到疼痛。


    雙腿本能的蹬出,雙腳揣向三足金烏的下腹部。雙手將它用力拉向自己。


    三足金烏的頭正好撞向李秦的頭,三足金烏在掙紮,頭不停的左右搖擺。李秦的張口咬在了三足金烏的脖頸之上,第一下,咬在了羽毛上,三足金烏驚嚇的“嘎嘎”出聲大叫。


    第二下,已咬開了皮肉,點點血水在唇齒間流轉,滴落在幹涸已久的口腔,濕潤了咽喉,也激起了更加強烈的本能。


    又一次的撕咬,李秦將上下牙齒牢牢釘在了三足金烏的脖頸之上,牙齒重重的刺破肌肉,劃開血管。


    三足金烏發出一身嘶鳴。震驚了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血液在流淌,浸濕了李秦的雙唇,滋潤了李秦的口腔,流淌進李秦的體內。


    火焰一般鮮紅明亮的血液一股一股的從三足金烏脖頸流到李秦口中。李秦劇烈起伏的胸膛,拚命吮吸著生命的血液,不放過一滴一毫。全都吸進自己體內。


    血液的流入,填充著李秦的饑渴,滋潤著李秦久已幹涸的身體,豐盈著李秦耗盡的精魄。


    李秦用全身之力,所產生的巨大吸力,就要將三足金烏全身的血液全部抽取幹淨。


    三足金烏的悲鳴嘶叫在慢慢變低,已明顯又氣無力。


    托塔天王見草如此情形,心中已又怒又悲。可是無論怎樣對三足金烏施法,在李秦死命擁抱下,三足金烏在怎樣掙紮都無法掙脫李秦的撕咬。


    李天王臉上已便了顏色,剛才滿是笑意的嘴角雖然已然上揚,但已是怒容猙獰,與痛苦不已。要知道這寶塔乃是李靖最初得到之時燃燈道人所贈,有了此寶塔和塔內神兵利器,才使得自己擁有如今的聲望與地位。


    這塔與塔內神兵,他看的比親兒子還要更加珍視,親兒子他能忍痛下手,但是這些神兵利器,他卻連用都不舍得用,非到萬不得已從不使用,甚至親近之人都不曾讓其觀瞧。更別說這親眼看著神兵即將毀滅。


    本就不多的上古神兵,擁有一件,都可以在天地間稱王為霸,更不要說能夠同時擁有八件了。而且一旦毀壞,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令其再現。


    急的托塔天王是焦頭爛額,他將目光移向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請求他們的幫助,可是他們此時偷笑都來不及,哪有功夫理他。


    “這,決不能讓三足金烏出任何意外。”托塔天王雙眼翻紅都要哭出來了。它要有什麽好歹,我該如何向將這些上古神兵交於我的燃燈道人交代。此時他雙腿都軟了,要是給李秦跪下能讓李秦鬆開,他都願意立刻行跪拜之禮。


    眼看三足金烏的嘶鳴聲越來越低,幾近聽不見了。兩者距離太近,若要強行施法,恐怕又會傷及三足金烏,托塔天王現在一點辦法都想不出,腦子一片混亂,也好似靈魂出竅,魂不守舍般,呆呆望著眼前的三足金烏,隻能希望他們能盡快分開。


    李秦吸食了三足金烏的血液,身體恢複了體能與精魄。意識也漸漸恢複。疲憊感與疼痛感重新迴到了身體。停止了吮吸,原本緊咬的牙關張開了,緊扣的雙手鬆開了。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李秦脫離的三足金烏,向地麵墜落。太白金星在太上老君抬手之前,便用浮雲將其拖住,慢慢落到地麵。


    托塔天王見三足金烏脫離了李秦的掌控,迅速運轉七寶琉璃塔,將之收入塔中。隨即再次釋放神兵,就要取下李秦項上首級,已報眾仇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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