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之間,響徹著謝雨裳的淒厲的叫聲。


    淩諾不知何時來到一座冰山的山巔,借著星光,看著遠處那棵震撼人心的梧桐樹,以及梧桐上麵的那朵巨大的花苞。


    淩諾的心在聽到謝雨裳的吼叫之後,身子不由得抖動,臉色蒼白。


    她知道花苞之中的人是謝雨裳,也知道謝雨裳如今正在經受某種痛苦。


    自當日她的父親淩青走了之後,她的爺爺淩天就說過要報複謝雨裳,讓謝雨裳生死不能。


    其實就算沒有她的父親,淩青的死,謝雨裳一樣會是這個下場。


    淩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今天。


    因為他已經預謀了無數個日子。


    天空之上,星光明媚,帶著嚴寒,撒向世間。


    淩諾無法幫助謝雨裳,即便她很想幫,但她幫不了。連謝雨裳都無法掙脫的枝籠,她如何幫?


    淩諾想到了武夜來,若是武夜來聽到謝雨裳如此的淒慘聲,是該何等的心痛與心碎?


    淩諾看了一眼,崛起於冰山之間的枝籠,然後轉身,朝著冰山群的邊緣飛去。


    假如世間還有一個人能救謝雨裳,必然是武夜來。


    如果武夜來也救不了謝雨裳,那麽隻有她自己能救自己了。


    淩諾要去找武夜來,她隱隱覺得她爺爺要用謝雨裳的絕世純陰之體做一件無人能及的事情。


    某一座冰川的山腹中。


    小白突然對著淩天道:“大小姐走了?”


    淩天冷哼一聲道:“女子就是不中留,向外。不過我淩天向來也不靠任何人,等今天之後,我會讓世人記住我淩天!”


    小白點了點頭,道:“這是必然!”


    突然,原本真氣嫋繞的五行鼎,表麵竟然生出一層白白的霧氣,然後竟然結起冰來。


    淩天臉色大變。


    梧桐枝蔓結成的枝籠中,謝雨裳的身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塊浮冰,浮冰才出現,原本貫穿謝雨裳周身的枝蔓完備被凍結。


    整個枝籠,從枝蔓處生出一塊塊的冰層,很快蔓延梧桐樹枝。


    謝雨裳自然看到了這塊冰,這塊冰來自魔教聖壇的橋下,當時她從橋下得到這塊冰,本想著見到寧清辰的時候送還,但後來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終究是沒有機會了。


    如今這塊冰才出現,瞬間冰凍四周,謝雨裳隱隱覺得自己能動,迅速念起無憂水訣。


    掛在手腕處的無憂水珠,突然一動,發出五彩的光芒,然後飛起,旋轉於謝雨裳的周身。


    先前貫穿謝雨裳周身的樹根枝蔓,突然間紛紛結冰,然後爆裂開去,就像碎冰一樣,消失於原地。


    謝雨裳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比秋天最深的霜,比雪山之巔最高的雪,都要白。再加上她一雙猩紅的雙眼,就像一隻深淵中的惡鬼。


    這一刻謝雨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把傷害她的一切,統統覆滅。


    一顆無憂水珠從枝蔓的空隙處,帶著無比的寒意,一路前行,所過之處,枝蔓碎裂,然後衝出了枝籠。


    一束星光從突破的缺口處照了進來,落在謝雨裳的身上。


    謝雨裳抬起頭,看向外麵的星空,冷冷的哼了一聲。


    隻見先前飛出去的無憂水珠,像決了口的冷月大江,倒灌出無數的江水。


    五年前謝雨裳為了撲滅封禪寺的大火,在冷月大江的一條分支處,用無憂水珠裝載了許多江水。


    參嶽大山雖是世間第一高山,但整座山隻是表麵大火,又如何需要得了許多江水?


    因此無憂水珠裏麵,積攢了許多來自冷月大江之中的江水。


    如今江水落下,才剛出無憂水珠,便變成了無數堅冰,像山嶽一般的落下。


    這是極北冰原的深處,嗬氣成冰。


    即便無憂水珠裏麵的江水眾多,也依然結冰。


    堅冰落下的地方,正是淩天所在的山腹。


    謝雨裳竟然打算用冰山砸毀淩天!


    天空中無數的堅冰如山嶽一般,攜帶嚴寒的攻勢,墜落在梧桐的枝蔓之上,把早已結冰的梧桐枝蔓,砸得粉碎,然後把冰山砸得裂開紋路,發出震耳的聲音。


    隨著堅冰如巨大的山石落下,肉眼可見的冰山顫顫巍巍,四周無數冰屑,像雪崩一般,紛紛落去。


    謝雨裳能感知外麵的情況,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數處傷痕,猩紅的眼中,戾氣如火星一般正在蔓延燃燒。


    山腹之中,大地震動。


    淩天差點被震得站立不穩,他的目光看向是非鏡中的謝雨裳,絲毫都不看謝雨裳周身的浮冰。


    五行鼎的周身慢慢的結了冰,透明了一層。


    小白焦急地道:“這冰什麽來曆,以前並未聽說謝雨裳有這冰啊?”


    淩天冷笑道:“這冰沒什麽稀奇的,也是我淩家祖輩的東西,消失數千年了,沒想到竟然出現在她的手上!”


    小白一聽這冰竟然是淩家的,頓時間,感覺自己還是不了解淩天,也不了解這個淩家。


    淩天看著癲狂的謝雨裳,接著道:“想來定是老祖宗昔年落在極北冰原深處,被謝雨裳這些年無意中得到!”


    小白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既然淩天知道這塊浮冰,想來也有對付謝雨裳的辦法。


    隻是他們不知道,這塊浮冰是算命先生數萬年前,遺失在三千大河之中的。


    數萬年前的最後一次百鳥朝鳳,第二關的考驗,就是讓無數妖獸在三千大河之中玩水。


    後來三千大河結冰,無數妖獸化作冰屑,就此隕滅世間。


    武夜來曾問算命先生,結冰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算命先生說,並不完全是,他隻是推波助瀾了一下。


    能在三千大河之中推波助瀾,算命先生就是用了這塊浮冰。


    隻是他後來自大,以為神鳥鳳凰並未成神,他能消滅神鳥鳳凰,於是追逐著枝蔓去到極北冰原深處,再也沒有收迴浮冰。


    以至於浮冰在三千大河之中飄蕩了數萬年,最後被寧清辰得到。


    小白道:“那您是有了對付她的辦法了?”


    正說間,一座巨大的堅冰墜落下來,山壁震蕩,無數冰屑如同細雪一般,紛紛飄落在山腹間。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一次淩天的身影,絲毫沒有動彈。


    他手中的五行令旗輕輕一揮,如此三遍之後,隻見原本浮冰布滿的五行鼎周身,開始化水,像鼎身灼熱了一般,片刻之後浮冰瞬間消亡。


    原本漆黑的鼎內,突然顯現出一條巨大的身影,占滿整座山腹。


    如若謝雨裳此時在山腹之中,她一定能認出,這條巨大的身影。正是肉身毀滅,靈魂束縛在五行鼎之中的玄蛇。


    黑水玄蛇曾跟五行鼎有約,五行鼎不毀,它就不死。但在黑水河上,玄蛇被謝雨裳毀去肉身,靈魂困在了五行鼎中。


    如今玄蛇的靈魂早已失去智慧,如一棵巨大的木頭,屹立在山腹之中。


    淩天道:“玄蛇乃上古神之遺種,燃燒它的靈魂,足夠毀去冰塊了!”


    說著,淩天的手中的五行令旗再次一揮。


    隻見原本漆黑的大鼎中無故生出火焰,很快蔓延到玄蛇的全身。玄蛇感受到大火,身子扭曲,麵容痛楚,兩隻眼睛戾氣橫生。


    隨著再一次堅冰墜落,山腹搖蕩,玄蛇巨口大開,發出痛苦的巨吼!


    “吼!”


    山腹之間搖搖欲墜,淩天很是坦然的看著五行鼎。鼎中玄蛇的身影漸漸消逝,然後變成一縷火光,沿著冰峰的斷裂處,悄然而去。


    淩天看著火光走遠,歎了一口氣道:“若非萬不得已,老祖宗的寶貝怎麽能輕易的毀壞?”


    山峰之間,枝蔓包圍的籠中。


    謝雨裳原本不急於出來,隻要無憂水訣能用,她就相信,天下沒有誰能傷得了她。


    但此刻,謝雨裳一襲桃紅,在無憂水珠的包圍下,卻是急不可待的朝著先前水珠出去的地方飛去。


    然而,為時已晚。


    先前,無數枝蔓結冰的地方,冰層紛紛墜落,未掉落多遠,便化成一股水汽消失不見。


    無數的枝蔓再次複活起來,先前被無憂水珠擊破的地方,迅速被枝蔓編織起來,星光徹底被擋在了外麵。


    謝雨裳周身的無憂水珠,再次慢了下來,片刻之後,猶如死物一般,迴到了謝雨裳的手腕處,就連在外麵落下滔滔江水的無憂水珠,也不知何時折返迴來。


    謝雨裳猩紅的雙眼中,恐懼大盛,看著蔓延而來的枝蔓,謝雨裳連連念動無憂水珠,終究再無反應。


    如先前一般,樹根枝蔓在謝雨裳的恐懼中,貫穿她的身體。


    原本浮於謝雨裳身邊的浮冰,隨著一條火紅的絲線侵入,像是晶瑩潔白的皮膚之中,出現了一條血絲。


    血絲並不曾蔓延,從浮冰的底部穿過,遊魚一般,穿過浮冰,然後從浮冰的上麵遊出,消失在了枝籠之中。


    接著浮冰出現條條裂縫,一條條火線出現,像烈火澆油一般迅速燃燒起來。


    浮冰的身上發出嬰兒般的啼哭,配合著謝雨裳的慘叫,好不滲人。


    片刻之後,浮冰消亡,謝雨裳的慘叫仍迴蕩在枝籠之中。


    無數枝蔓,穿過謝雨裳的身體,帶著謝雨裳的血跡,不斷的穿梭。


    枝蔓就像從謝雨裳的身上長出來的一般。


    沾染了謝雨裳無數血跡的梧桐,片刻之後光芒大盛,猶如天際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星光滿布的天空,原本寒意滲人,隨著光芒的大盛,整片星空之上,紅霞遍布。


    極北冰原的天空不可能出現紅霞,因為這裏要麽滿天雪花,要麽滿天星光,極北冰原的上空不可能出現雲,自然也不可能出現紅霞。


    但此刻紅霞滿天,萬裏之外,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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