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冰原,冰峰之間。


    巨大的梧桐樹生長於無數冰峰之間,無數枝蔓帶著桃紅色,瞬間把謝雨裳包圍在了中間。


    像天地間一朵含苞的巨大桃花。


    謝雨裳立於中間,眼底戾氣橫生,周身的無憂水珠散發著五彩的光芒,把謝雨裳包圍在內,卻是再也不聽從謝雨裳的口訣。


    無憂水訣失去作用!


    這是謝雨裳得到無憂水珠並徹底掌握無憂水訣來的第一次。


    謝雨裳能感受到無憂水珠與自己的聯係,但無憂水珠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製約,再也不聽從她的口訣。


    謝雨裳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原本傾城傾國的麵容,仿佛一下子變成了世間的惡魔,猙獰不已,正四周窺視,伺機逃出這牢籠。


    無憂水珠失去作用,謝雨裳手中出現無字虛碑,一道乳白色的光暈,從無字虛碑中噴薄而出,隱隱間帶著無數金光,指向其中一片桃紅的梧桐葉。


    謝雨裳想擊潰其中的一處,逃出去。


    冰峰之內,淩天透過安插在大陣之中的是非鏡,看到了謝雨裳的舉動,他冷笑一聲道:“還真以為無字虛碑是你的不成?”


    說著,手中的五行令旗輕輕一揮。


    隻見五行鼎之中,有無數猩紅的氣息,如同來自無盡的血域,滔天而起,很快整座大殿之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淩天懷中的小白,眼睛瞬間猩紅,但它的道心一片通明,它還知道自己心思,還知道淩天說出的話語。


    無字虛碑難道不是謝雨裳的?


    小白作為諦聽獸,知道世間許多隱秘的事情。它甚至知道神兵青虹劍的事情,但唯獨不知道五行鼎和無字虛碑的事情。


    聽淩天的口氣,似乎知道無字虛碑的來曆。


    整座大殿之中,血腥彌漫,就連冰凍的山壁之中,好像也滲透了許多氣息,遠遠看去好像血玉,美得令人窒息。


    淩天停下了手中的五行令旗,他的雙眼也變得猩紅一片。


    他看著周身散發血紅氣息的五行鼎,道:“是不是很疑惑,我會知道無字虛碑的事情?”


    小白點了點頭。它知道,淩天若是肯告訴它,他一定會說,若是不肯,即便它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淩天看著五行鼎道:“因為無字虛碑很早以前,本就是我淩家的寶貝!”


    小白猩紅的雙眼瞬間睜大,瞳孔透發出某種震驚。


    南海,神武山莊。


    世間很少人知道神武山莊在哪,哪怕知道神武山莊應該在南海,但他們就是不知道在哪?


    盡管南海比起中州,比起極北冰原來講,都要小得很多,甚至憑借猰貐的修為,五年時間大概能夠走完,但就是沒有人能知道神武山莊在什麽地方。


    南海之中有座絕命山,為天下四險地之一。


    神武山莊就在絕命山之上。


    很多人來到絕命山就沒有活著活去,很大原因來自於神武山莊的一座大陣。


    這座大陣和神武山莊的名字一樣,叫做“神武”。


    楊郎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覺得神武山莊的先祖也夠自戀的,什麽都要起名“神武”,非得要在自己的姓氏麵前加一個神字,這是很期待成神麽?


    楊郎也很好奇,這座大陣究竟是什麽組成的,為何別人才飛到神武山莊的上空,就會毫無知覺的落下,甚至殞命?


    楊郎當初是武夜來帶著來的,絲毫不曾感受過。


    但在神武山莊近八年的時間以來,楊郎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什麽也不關心,一心求死的少年。


    他的心結,隨著武夜來在小島之上和他的談話,也完全解開。


    這接近八年的時間,楊郎憑借魔心的領悟,真氣的顏色以達到兩層的巔峰,隻要稍微還有一點契機,他自信絕對能突破三種。


    再加上有青虹劍中劍靈孤獨前輩的指導,神武山莊的許多無上典籍的練習,楊郎的認識,已超越世間的許多人。


    此刻他手中握著一柄簡單的鐵劍,比當年在鬆風台上握的鬆紋劍還要簡單,純純的就是一把普通的凡鐵。


    堂堂神武山莊竟然有這樣一把凡鐵!


    楊郎一點也不意外,甚至還有些驚喜。


    這些年楊郎在神武山莊練習,楊郎才知道神武山莊訓練弟子有多嚴苛。練劍的時候,用的是木劍,但無數機關以及陪練的器物卻是玄鐵以上的上好器具。


    無數的關卡,若不是真有本事,絕對不能過來。


    楊郎在了這些年,也才能明白,當初武夜來為何能把神兵青虹給他,除了保護他之外,就是神武山莊培養出來的內在氣質。


    楊郎受過很多傷,他的身上若非有著神武山莊儲備的各種靈藥,隻怕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今天楊郎要走過的地方是他在神武山莊的最後一段路,過了這段路,他就能下山了。


    他很迫切的想下山,算算日子,武夜來的時日不多了,他很想去見他的這個大哥。


    他擔心會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楊郎握緊了鐵劍,前麵是一條明亮而又寬大的過道,是從一座山腹之中打通的。無數月光石鑲嵌其中,散著耀眼的光芒,遠遠看去就像一片星空。


    月光石照過的地方,一片通透,什麽也沒有。


    楊郎皺緊了眉頭。什麽危險也看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危險的地方,不然為何曆劫道成為考驗神武山莊弟子能否出師的最後一條防線呢?


    沒錯,楊郎今天要走的就是曆劫道。


    楊郎踏出了第一步,他的周身真氣流動,緊緊的包裹著他。


    手中的鐵劍橫在胸前,保護著關鍵的部位。


    山腹之中,地下全是一塊塊巨大的山石鋪墊而成,牆壁很光滑,好像是用南海之中的細沙打磨而成。


    看到這些,楊郎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地下的山石平整,牆壁光滑,難不成以前神武山莊的弟子沒有在裏麵打鬥過?


    難道說這條傳說中的曆劫道竟是一條安全的道?


    楊郎不相信,世間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遠處依舊燈火輝煌,能看得清盡頭,整條曆劫道不長,大約一裏左右長短。盡頭處有一座石門,應該是通往鎖鳳台的門。


    楊郎深唿吸了一口氣,全方位的戒備著四周,一步步的走在山石鋪墊的路上。


    山腹之中沒有風,楊郎的腳步被真氣包裹,絲毫沒有聲音,因此,整條曆劫道上,竟是詭異的安靜。


    突然,楊郎低頭看向了胸前,胸前剛剛被一道淩厲的真氣劃過,真氣罩波動不已。


    楊郎抬頭朝四周看去,四周依舊詭異的安靜。


    楊郎相信自己沒有感知錯,剛才的確有一道類似由劍發出的真氣劃過他的胸口,隻是被他的真氣罩化去。


    楊郎沒有停下腳步,下一刻,他的腳還未落下,就感覺到數道真氣從前麵而來,劃在了他的真氣罩上。


    這一次有一道劍氣劃破了他的真氣罩,然後落在了鐵劍之上。


    鐵劍畢竟是凡鐵,如何經受得了這道劍氣,瞬間龜裂,然後從中間斷做兩截,劍尖“哐啷”一聲,落在山石之上,發出碰撞的尖鳴之聲,響徹山腹。


    楊郎握著半截殘劍,來不及感受斷劍的落下,他已經退迴先前所站的位置。


    就這麽片刻時間,他的周身已經全部濕透。


    他的目光看向細沙光滑的牆壁,看向山石鋪墊的道路,目光之中,充滿了恐懼的同時,也充滿了無限的敬意。


    牆壁之上留有無數神武山莊仙人的劍意,山道之上同樣。


    這些劍意隱於山壁或者山道,或者說是曆代神武山莊的先人刻意留在上麵的,不然不可能保留的這麽長久。


    在魔教聖壇的時候,謝雨裳憑借無憂水珠才能感知,橋上,屋簷,青石板之上,到處有武夜來和寧清辰打鬥的痕跡,而且隱隱有些潰散,甚至不能感知到武夜來和寧清辰用劍招寫字交流。


    但山洞之中,卻布滿了劍意。


    隱於山壁,隱於山道。


    一開始一道劍意被驚醒,來到楊郎的身前,接著無數道劍意被驚醒,不著生息,密密麻麻的來到楊郎的身前。


    於是楊郎被迫退了出來。


    他是第一次遇到無數看不見的劍意,心驚之下,退了出來。


    如今一切想明白,心也靜了下來,於是他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劍,盡管隻剩下半截,但他依舊踏出了步子。


    極北冰原,深處。


    謝雨裳手中的無字虛碑,突然光線完全斂去,然後如同一件死物一般,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謝雨裳的臉色再次大變,猩紅的雙眼爆發出某種暴躁與不安。


    她逃不出去,枝蔓也不吞噬她,就這樣把她困在裏麵。


    淩航還有幽靈聖母等失去了聯係,無法召喚出來。而且謝雨裳冥冥中能感知到,它們好像也被禁錮在了某個地方。


    無憂水珠在周身旋轉的速度越來越慢,好像隨時在下一刻都能停止旋轉。


    謝雨裳的心突然恐懼起來。


    她最為得意的兩件逆天寶貝,都在遇到這些梧桐枝蔓的時候,失去了控製。


    一旦失去這兩件寶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什麽也不是。


    謝雨裳再次念起無憂水訣,依舊沒有絲毫作用。


    突然,被包圍起來的四周,從梧桐的枝蔓上傳來無數猩紅的氣息,仿佛無數的鮮血,瞬間湧了進來。


    謝雨裳不知為何,對這些猩紅的氣息有著某種熱烈的渴望,甚至有著熟悉的感覺。


    她的長發不知何時,全部散開,變成了猩紅,無風飄動。


    突然,一根枝蔓,竟然穿過無憂水幕,如同一條鮮血,穿過謝雨裳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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