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冰原,冰山的山腹之中。


    五行鼎和五根手杖,流波交融的越來順暢,竟隱隱有填平鼎身裂縫的趨勢。


    大約六年前,黑水河上一戰,謝雨裳毀去玄蛇的肉身,五行鼎的鼎身之上,就多了一條很深的裂痕。


    當時淩天還對諦聽獸說,這條裂痕越深,對他越好。


    當時諦聽獸不懂,現在諦聽獸也不懂。


    它知道,即便五根手杖和五行鼎再如何融洽,也不可能把五行鼎身上的那條裂縫填平。


    諦聽小白從淩天的懷中探出頭來道:“我還是想不明白!”


    淩天看著前麵的五行鼎,鼎身流波周轉,很是莊嚴大氣。


    淩天道:“你不用明白。你隻要明白一件事,還有一個月,桐宮將會大成,那時便是我們踏平天下的時候!”


    諦聽點了點頭,道:“這是當然,我不明白的是,為何五行鼎會叫桐宮,桐宮不是神鳥鳳凰棲身的所在地麽?”


    淩天道:“其實真正的桐宮就是五行鼎,不然你以為五行鼎會成為世間第一神兵麽?神鳥鳳凰消失之後,桐宮失去主人,五行鼎流落世間,被聖教得到!冰雪下麵的無數枝蔓,是桐宮的裝飾。五年前桐宮被五行陣激活,冰原之上的無數枝蔓也就重新複活。隨著五行鼎的逐漸修複,枝蔓自然也就越來越厲害!”


    諦聽小白,道:“神鳥鳳凰消失了無數年,會不會已經死了?”


    淩天搖了搖頭道:“神鳥鳳凰已經成神,除了她自己,沒人能殺得了她。她不會死!”


    小白道:“既然神鳥鳳凰沒有死,無數年以來,她去了哪裏?”


    淩天道:“無數年以前有百鳥朝鳳,都未必所有人都能見到神鳥鳳凰,何況如今?”


    小白道:“既然神鳥鳳凰消失無數年,您是怎麽知道修複桐宮的?”


    淩天看著五行鼎,緩緩地道:“其實我淩家的祖上曾經有一位驚才絕豔的人,他的修為即便是武夜來現在還活著,也比不上。他一生鑽研陣法,為淩家留下了許多陣法。隻是這位祖上後來研究什麽陣法,再也不曾出現過,說來可惜!”


    淩天說到這,微微歎了一口氣,接著道:“但這位先祖,留下的陣法一直被淩家所保留,我少年時研習,經過數百年時間,終於找到可以修複桐宮的陣法!再說,若非這位先祖,我淩家也不會崛起!”


    小白道:“您的這位祖先當真了不起!”


    淩天道:“假如這位祖上不曾消失的話,世間最有可能成神的人族一定是他!”


    小白道:“您也近了,一旦桐宮修複,您就能徹底掌握桐宮,那時就能感悟神鳥鳳凰留在裏麵的長生秘訣,成神也是指日可待!”


    淩天擺了擺手,道:“還差一個人!”


    小白道:“謝雨裳?”


    淩天點了點頭道:“若是沒有謝雨裳的絕世純陰之體做桐宮的器靈,桐宮便不能徹底複活!”


    小白道:“這就是您處心積慮要得到謝雨裳的原因?”


    淩天點了點頭。


    從派出五鬼到撫仙塢下毒,到如今的恢複桐宮,淩天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得到謝雨裳的絕世純陰之體。


    武夜來曾想過作為世間第一神兵的五行鼎它的器靈是什麽。


    沒想到淩天一直在打謝雨裳的主意。


    或者說整個魔教,最想用謝雨裳的絕世純陰之體煉器的就是黑峰山,就是淩天。


    作為上一代的魔教教主,他知道的遠比許多人都多。


    小白不解地道:“謝雨裳有無憂水珠和無字虛碑,修為極高,現在要抓她不是千難萬難?”


    淩天道:“你以為我費盡千辛萬苦不惜毀了萬宗堂,也要把謝雨裳引導封禪寺去是為了什麽?就想試一試封禪寺塔林之中的無數妖邪之氣能不能影響到謝雨裳。事實證明謝雨裳除了無憂水珠和無字虛碑之外,根本沒有絲毫的修為!隻要一個月之後,桐宮修複好,謝雨裳必然逃不了!”


    小白道:“這就是您看到謝雨裳毀了玄蛇之後,在桐宮之上留下一條裂痕,卻高興的原因吧!謝雨裳的能力越強,作為器靈,桐宮將來也就會更強!”


    淩天點了點頭道:“你終於明白了!”


    說到這,淩天想到了什麽,看向小白道:“五年以來,你有沒有聽到任何關於謝雨裳行蹤的消息?”


    小白搖了搖頭道:“謝雨裳好像從世間消失了一般,並不曾感受到半分!”


    淩天道:“隻要桐宮修複完好,不愁不知道謝雨裳在哪!”


    東海之上,波濤洶湧。


    夏季的海麵,變化萬端。先前還一碧晴空,此刻已經烏雲密布,風浪大起。


    武夜來站在最前端的極涯船上,眼睛看著前方的極北冰原。


    遠處有兩道身影飛來,武夜來即便不看,也能感知到二人是誰。


    當年在清河城裏一別,已經有七八年了。


    看著上官葉的周身出現三種顏色的真氣,武夜來還是很感到欣慰。


    上官葉悟性很強,又舍得吃苦,百歲多一點的年紀便到了如此地步,也是在情理之中。


    武夜來看向他身後的曾瑤,才發現曾瑤已挽了一個婦人的發髻,恍然過來,二人已結為夫妻。


    曾瑤夫婦二人的身後,千餘名人族禦駕著朝極涯船而來。


    武夜來雖不曾去過冰雪城,但他從神武山莊的典籍上看過,冰雪城其實並不大,隻能夠容納千餘名人族修士。


    何況兩年前武夜來剛才萬年前的冰雪城原址迴來,所以他能想象有多大。


    如今這些人飛來,看樣子冰雪城是被騰空了。


    武夜來的目光看過所有的人群,並不曾發現紀嫻,他以為紀嫻在後麵,直到極涯船啟動,都不曾看見紀嫻,武夜來的心有些沉了下去。


    青天崖下和紀嫻相處過一段時間,武夜來看得出來紀嫻對楊郎的感情,也知道楊郎對紀嫻的感情。


    若是楊郎下山發現紀嫻……


    這世上假如除了謝雨裳讓武夜來牽纏掛肚,刻骨銘心之外,就隻剩下楊郎了。


    畢竟是結拜兄弟。


    不管當初和楊郎的結拜,是誤以為楊郎是沉寂仙子和他二叔武通的兒子也好,還是後來送楊郎上神武山莊,武夜來都把楊郎當作了自己的弟弟。


    楊郎叫他大哥的時候,便已注定!


    極涯船緩緩啟動,遠處的海麵上已是一片烏壓,風漸漸的起來,風帆獵獵作響。


    本來和曾瑤相偎在一起,看向遠處大海的上官葉,突然間迴過頭,朝著甲板上的某一處看去。


    那個地方空無一人,上官葉疑惑的凝視著那裏。


    曾瑤轉過身,看向上官葉看向的地方,並不曾發現什麽,問道:“你在看什麽?”


    自從上官葉的修為突破三種顏色真氣之後,感覺不是一般的敏銳,往往能發現許多曾瑤不曾發現的東西。


    上官葉道:“我好像感覺到那,有一個人我們熟悉的人,一直在看著我們!”


    曾瑤的目光再次看向甲板,除了黑乎乎的漆,什麽也沒有。


    曾瑤有些困惑,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會感覺錯,但那裏真的什麽也沒有。


    曾瑤道:“我們熟悉的人?誰?”


    上官葉搖了搖頭道:“說不清楚。因為我隻能感知到他在那兒,而且對我們沒有任何惡意,所以才會覺得他應該是我們認識的人!”


    曾瑤道:“既是我們熟悉的人,為何我們會看不見?”


    上官葉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一般來說隻有修為超過我們許多,才能隱匿身形,讓我們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曾瑤道:“當今世上修為能超過你的隻有武夜來和謝雨裳了!”


    才說出後,曾瑤和上官葉同時一滯。


    當年在清河城的大雪中分離的時候,謝雨裳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女孩。等到紀嫻,謝瀾和猰貐等人相繼出現在冰雪城的時候,上官葉才知道中州發生了什麽事。


    特別是得知自己的師父劉常青死在猰貐的大火之下後,上官葉甚至當場就要殺了猰貐。隻是他當時的修為還未達到三種顏色,並非猰貐的對手,被許多人攔了下來。


    猰貐答應上官葉一旦有了謝雨裳的下落,她任由上官葉處置。


    這也是後來猰貐和謝瀾極少住在冰雪城的原因,不想跟上官葉碰到。


    因此,上官葉和曾瑤才知道繼武夜來之後,謝雨裳成了中州正道的高手,甚至超越武夜來。


    此刻,曾瑤突然想到武夜來和謝雨裳,二人不由得一愣。


    原因很簡單。


    五年前封禪寺一行,隨著謝雨裳的消失,武夜來也再沒了消息。


    兩人好像相約好了,要一起隱匿於世間一般。


    而此時,上官葉能感知到不遠處的甲板上有熟悉的人,正在看他夫妻二人。


    除了武夜來和謝雨裳有此能耐之外,再也想不出他人。


    山官葉朝著甲板處走去,每走進一步,他便會覺得感覺又真切了一分,但就是有些飄渺,像隔著一層海,一層山?


    這感覺很難形容,本來海應該用“片”形容,山應該用“座”形容,但上官葉就是莫名的想到了“層”,他覺得“層”更適合現在的感受。


    甲板的聲音“咚咚”的響起,許多人的目光已被吸引,紛紛看向了上官葉。


    如今上官葉修為大漲,很多人馬首是瞻,上官葉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看在眼裏。


    上官葉走到某一點上,停下腳步,然後抬起頭,看向前麵。


    上官葉能清晰的感覺到對麵有一雙眼睛也正在看著他,很是熟悉。


    但就是隔著一層山,一層海。


    具體這一層山,這一層海,有多高,有多厚,上官葉完全感知不出來。


    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像對麵的人陷入泥淖,隔著泥巴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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