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聽著武夜來的話,有些錯愣,片刻之後有些勉強的看著武夜來道:“武道友別開玩笑!”


    清河城中熙攘的聲音未能衝淡宋景語氣中的慌張,悼月亭不遠處蟬聲傳來,宋景莫名的有些燥熱。


    武夜來看著宋景,沒有說話,似乎也不想解釋。


    萬宗堂在中州正道之中已經存在了數千年,數年前的光陰中植入一個信念,這得多根深蒂固?


    百祖山率弟子去支援封禪寺,未嚐沒有勸架的意思。魔教會內鬥,正道自然也會有門派相爭。


    數千年前,撫仙塢滅煉器堂而崛起,不就是典型的例子麽?


    在收到封禪寺求助的信件後,這些掌門都紛紛猜測,定是萬宗堂和封禪寺發生了什麽矛盾,以至於要舉派相伐。


    去自然不能讓萬宗堂滅了封禪寺,也不能幫封禪寺滅了萬宗堂。中州正道的五大派,在無數年的時光中,形成了一種平衡,打破誰也不行。


    所以,像宋景這樣的弟子都認為,這件事並不大,無非就是去勸架。


    武夜來說萬宗堂是魔教分支這種事,實在太過聳人聽聞。不過宋景愣了一會,因為他知道憑武夜來的修為和地位,絕對不會開這種玩笑,但骨子裏還是不願意相信。


    所以,武夜來也不算解釋。這種解釋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封禪寺真出了事,這些正道又趕去增援,不出多長時間,事實總會如鐵一般,擺在世人的麵前。


    武夜來不想宋景尷尬,道:“距離周掌門率隊出發已經幾日了?”


    宋景脫口便道:“已經七天了,雙怡妹子走了七天了!”


    武夜來笑了笑,然後笑容愣住。


    武夜來由唐雙怡想到了謝雨裳,宋景一心思念著唐雙怡,連日子都能脫口而出,武夜來何嚐不想著謝雨裳?


    一年多來,見麵如陌生人一般的煎熬,他決定不顧一切了。即便最後隻有幾年的時光,也要跟謝雨裳在一起。


    想到這,武夜來的目光有些迫切,然後目光看向了顰月亭外的天空,似乎等著什麽的到來。


    中州,撫仙塢往封禪寺的天空之中。


    數天之前,謝瀾準備好了許多連弩,帶著撫仙塢的弟子禦駕而來。


    浩浩蕩蕩的天空之上,撫仙塢的弟子,昂首挺胸,意氣風發。


    自謝雨裳成為天下第一之後,撫仙塢的弟子,去到哪裏都帶有一股驕傲的神情,感覺比自己是神武山莊的弟子都還優越。


    其實這些弟子,如此,不過是因為當年撫仙塢被毀,需要重建,許多弟子曾在百祖山上住過一段時間。有的弟子跟百祖山的女弟子,有了感情,這番英姿颯爽,不過是即將到達封禪寺,怕遇到心儀的女弟子故意展現的一麵。


    謝瀾站在最前麵,遠遠的已經看到參嶽大山如天柱一般的聳立世間。


    謝瀾傳音道:“即將到達封禪寺,大家凝神戒備,不得大意!”


    眾弟子紛紛答應了一聲,倒也時刻警備,生怕萬宗堂的飛禽突然就從哪裏冒出來來了。


    萬宗堂的靈獸,天下聞名,預防著一點終究沒錯。


    就在這時,遠處似乎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卷著天邊殘雲,往中州北邊去了。


    謝瀾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但看到身邊謝言謝語,也露出了相同的疑惑,才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


    隻是那一道青色的身影怎麽會出現在此?往北邊又是去做什麽?


    謝瀾眼中的神色越發的疑惑,難道那人真的還沒死?


    那人是誰?


    清河城,夕陽已下,街道上隻剩下稀稀疏疏的幾個身影,一天的熱鬧終於要走向平淡。


    宋景邀請武夜來到百祖山去坐坐,被武夜來謝絕,他還有事情要做,此刻不宜上百祖山。


    宋景終究與武夜來不熟,也沒有多少話,於是在武夜來答應有時間必來拜訪百祖山之後,也就離去了。


    夕陽的的光,終於削減去白天的熱度,如金色的大手一般,撫摸在悼月亭旁邊的垂柳之上。蟬聲已停,人潮已散,夏日的黃昏,顯得清靜了許多。


    武夜來看著寧清辰道:“萬宗堂已攻上封禪寺,看來淩天是要做什麽大事,絕不是滅封禪寺這麽簡單!”


    萬宗堂在中州正道潛伏了無數年,黑峰山暗中培植起來的力量,如果隻是為了滅一個封禪寺,就算報複正道,那麽萬宗堂這無數年的潛藏,就真的不值。


    淩天是人精,怎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再說,如果憑借萬宗堂就能滅了同樣有數千年底蘊的封禪寺,武夜來不會相信,淩天自然也不會相信。


    七煞的傳話,報複中州正道,別說武夜來不會信,七煞也不會信。既然是報複,自然會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然後利用萬宗堂的身份掩護,報複中州正道,這才是淩天這種聰明人幹的事情。


    而不是把萬宗堂這顆藏了幾千年的棋子,輕而易舉的就暴露出來。


    淩天這麽做,一定背後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武夜來想了很多,但都被推翻,沒有一個能站得住腳的合理解釋。


    於是他隻能問寧清辰。


    假如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更了解魔教的話,除了淩天就應該是寧清辰。別看寧清辰十八年以來,並不曾掌管教務,但魔教教主該懂的他一樣也沒有落下。


    淩天的想法,他這裏應該會有些線索。


    寧清辰慢慢的轉過頭,從街道處轉過來,就像一支孤懸在懸崖外的梅花終於收迴到了懸崖之上。


    寧清辰似乎也想過這個問題,脫口便道:“淩天既然要舍去萬宗堂,說明萬宗堂的毀去,能給他帶來比萬宗堂價值更大的好處。這個好處,我一直想不到是什麽?要比數千年底蘊的萬宗堂還要有價值的東西,除非是天下第一神兵,五行鼎。可五行鼎,已經在了他的手中,他也沒有必要!他攻擊的對象是封禪寺,有可能這件東西就在封禪寺之中,也可能不在。總之,我也想不到淩天究竟要什麽?”


    武夜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也實在想不到淩航究竟要做什麽。


    武夜來和寧清辰已停在這裏半天,本來焦急趕路的二人,憑他們的修為根本不會有真氣不夠的說法。


    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他們不想太快。


    萬宗堂即便本事如何,有了其餘門派的支援,絕對滅不了。


    倒是知道了萬宗堂就是黑峰山分支的武夜來和寧清辰,隱隱覺得這件事不對,淩天一定在孕育著什麽陰謀。


    他們寧可晚半天,在這裏想,也不願意再趕半天路。


    有時候距離得遠,才能看清楚更多東西。


    突然,天空中一聲嘶鳴傳遍清河城,城中的人抬頭看去,隻見一隻青色身影的大物煽著青色的翅膀,落在了悼月亭旁。


    青鸞送錦從南海上岸進過一個多月終於來到清河城。


    一個多月前,早已返迴神武山莊的送錦感知到了武夜來通過秘法傳來的消息,於是起飛朝清河城而來,早些時候,謝瀾看到的青色身影就是青鸞送錦。


    此刻送錦煽著大翅膀來到悼月亭前,腦袋探進亭子,似乎和武夜來好久不見,把頭在武夜來的胸前蹭來蹭去,無限親昵,隻是感覺到武夜來的氣息有些不對,還睜大眼睛看了看武夜來。


    武夜來拍了拍它的腦袋道:“不用看了,就是我,有點事改變了氣息!”


    送錦像是聽懂了,點了點頭,然後腦袋探出亭子,在外麵站定,伸開了翅膀。


    巨大的翅膀,周身青色流波翻轉。一些還在悼月亭旁邊的老百姓,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似乎因為看到如此神物,被嚇呆了。


    武夜來對著寧清辰道:“既然想不出來,我們便去看看。”


    便去看看,說的就是到封禪寺去看看。遠了能看全局,近了能看端倪。


    說著武夜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邀請寧清辰上青鸞的背。


    寧清辰對青鸞也十分好奇。世間隻有神武山莊有青鸞,而且記載極少。不知道青鸞從何而來,好像青鸞就是伴隨著神武山莊孕育而生的。


    寧清辰腳踏虛空,從亭中直接來到了送錦的身上。


    青色流波湧動間,隨著武夜來的上來,送錦煽動翅膀,立即騰空而起,瞬間便消失在了清河城。


    城中百姓見狀,紛紛磕頭,這是神仙下凡啊!


    天空之上,夕陽已逝,留下漫天火燒雲,如天馬,如芻狗,如乞丐,如參天大樹……風雲變化之中,形狀不斷來迴變化,如世間萬象,在蒼狗白雲之間,不停演繹。


    寧清辰沒有看天邊變化無窮的火燒雲,憑他們的修為,這些場景早已看過不知多少迴。他在看腳下速度極快的青鸞。


    青鸞從浮雲上邊極速飛過,巨大的翅膀,好像流蘇一般整齊劃過。


    寧清辰卻是皺了皺眉,開口對武夜來道:“我聖教的典籍之中,曾有過神鳥鳳凰的畫像,這青鸞極像神鳥鳳凰的樣子,是神鳥鳳凰的後裔麽?”


    寧清辰沒有迴頭,如果迴頭的話,他會看見武夜來臉上有一瞬間蒼白掠過,然後恢複平常,道:“算是吧!”


    寧清辰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聽武夜來的口氣,似乎他真的知道。


    武夜來看著寧清辰道:“神武山莊的典籍記載過!”


    寧清辰懂了,如他一般,到了這一輩,很多事情都是翻看典籍知道的。


    而且他們看的典籍一般人也看不到。神武山莊乃正道之首,聖壇乃魔教教主的所在地,一些絕世典籍別處找不到,但這二處絕對有一些世人想不到的典籍存在。


    知道這些事自然不足為奇。


    中州,封禪寺,塔林。


    念世大師和老僧的預感越來越不好,就連在被謝雨裳無字虛碑乳白色光暈照耀下的淩航也感覺到一絲莫名的心悸。


    謝雨裳站在原地已經好久不動,而且臉色越來越難看。


    念世大師和老僧已叫了謝雨裳好幾聲,都不見謝雨裳的迴複。


    就在念世大師和老僧決定要走上去看一看的時候,謝雨裳動了,她周身旋轉著的無憂水珠中,突然憑空掉出一樣東西,全身流轉著真氣。


    念世大師和老僧看到那樣東西,不由得道:“鎮妖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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