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東部,封禪寺。


    無數根降魔杵結成的佛家大手印,暫時擋住了飛禽的前進。


    飛禽被戾氣所侵蝕,早已失去理智,隻受淩航的控製。淩航若不放棄前進,它們自然不能停下。


    陽光灑落天地之間,帶著炎熱,似乎想毀滅一切。


    無數飛禽往佛家大手印上撲去,撞得屍骨無存,鮮血從佛家大手印之上,如瀑布一般落下,腥氣遍布。


    受血腥味的影響,無數飛禽朝著大手印急速撲來。鋪天蓋地,把強烈的陽光擋在青山之上,把大地化作一片黑暗。


    佛家大手印之上,開始出現裂紋,接著劇烈震蕩,然後轟然潰散,再接著無數降魔杵倒飛迴去,掉落在山道的石板之上。


    “哐啷”一聲,降魔杵與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接著一連串的聲音響起在石板之上。


    石板紛紛碎裂,甚至化成齏粉。


    身後打坐念如來咒的弟子,隨著佛家大手印的潰散,降魔杵的跌落,身形紛紛向後倒去,一口鮮血從喉嚨中噴出,臉色如今。


    山道之上,獨角象等開路靈獸已來到斷路之處,努力一躍,已跨過斷路之處,奔了過來。也有跨不過來的,紛紛墜入斷路之中,滾下山去,砸在了許多正在上來的靈獸身上,引起了小部分的紛亂。


    地上的封禪寺和尚麵呈死灰,看著鋪天而來的飛禽和狂奔而來的靈獸,無力再戰,也無力再逃,瞬間被吞沒。


    更高處山道上的封禪寺和尚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膽戰心驚。


    漫山遍野,獸吼紛紛,似乎想要震斷這天下第一高山。


    極北冰原,烏梅村。


    四周的雪山在青天白日的映襯之下,帶著一種因為明亮而產生出的遼闊。偶爾有冰原巨獸的低吼之聲傳來,震得山峰上的雪微微滑落。


    七煞看著寧清辰道:“這個問題,屬下可以迴答教主。護法當年的確是禪位給寧問天教主的。因為當年作為護法的在聖壇的忠心屬下,我和五鬼都是不同意護法禪位的。我們阻擋不了護法的決定,但護法禪位之後,我們也離開了聖壇,一直跟隨著護法!”


    魔教尊卑有別,淩天不是了教主,即便他以前是教主,也隻能用現在的身份稱唿。


    武夜來道:“淩天當年不想做教主,為何現在卻想做教主?”


    這個問題寧清辰想問,但被武夜來先問了出來,所以他也在聽。


    七煞道:“護法當年不想做教主,現在自然也不想做護法。”


    寧清辰不懂,武夜來也不懂,但隱隱有些猜測。


    午後的陽光越來越熱烈,開出的街道處,一簷角上有冰慢慢的融化,水聲滴滴答答的落下,濺在街道上。


    七煞接著道:“護法從當教主的第一天開始,他的目光就不僅僅是當聖教的教主,他看到了天下,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


    “哐當!”


    另一處屋簷上,一塊冰隨著融化,整塊都落在了石板之上,碎成無數冰屑。


    碎裂的聲音帶著“嘶嘶”的聲音,像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武夜來和寧清辰同時看向了七煞,七煞被二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能直視,微微的側了側頭。


    若是七煞對著其他人說,或許別人隻會嗤之一笑。


    但七煞偏偏對著當今正道的第一高手和聖教的教主說這種話。


    寧清辰看著七煞道:“當年淩天讓位給我的父親,是不是因為知道了狐王之禍?”


    狐王之禍指的是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之上,狐王要滅了人族的事情。


    如果淩天禪位是因為知道了狐王之禍即將到來,為了避難,才禪位,那麽淩天也太可怕了。


    七煞搖了搖頭道:“護法禪位給寧問天教主是在狐王之禍十年前。如果那時護法就知道狐王之禍,您認為這可能麽?”


    寧清辰不再說話,他的問題得到迴答,於是他看向武夜來。


    武夜來道:“既然如此,淩天為何要我滅了你們聖教?”


    七煞道:“這些年護法一直冷眼看著教中的變化,覺得聖教已經墮落,有勝於無。為了收迴五行杖,就借了你的手。”


    武夜來知道五行杖,這一年以來,滅劍林,大沙漠,大沼澤,黑水河,每滅了一處,就把屬於這些護法的手杖收了。


    而且武夜來也知道,五行杖本身並沒有多大的威力,但卻是發揮天下第一神兵五行鼎的重要法器。


    淩天三年前在大荒山得到了五行鼎,這一年又得到了五行杖,難不成淩天已經能完全啟用五行鼎?


    武夜來沒有見識過五行鼎的威力,但他見識過天下第二神兵青虹的威力。若是楊郎現在手持神兵青虹,武夜來都不認為能戰勝楊郎。


    若是淩天真的掌握了五行鼎,武夜來想想都有些發寒。


    武夜來看著七煞道:“淩天認為憑借五行鼎就能稱霸天下?”


    七煞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但離開黑峰山的時候,護法曾說,五行鼎還差一件東西就能稱霸天下!”


    “什麽東西?”武夜來脫口問道。


    七煞再次搖了搖頭,道:“護法沒說!”


    話已至此,武夜來已沒有什麽好問的,隻是想到先前淩天說要讓萬宗堂攻上封禪寺,不由得問道:“淩天跟淩航是什麽關係?”


    七煞苦笑一聲,道:“要不是把你們引到這來,我也不知道萬宗堂是我聖教的分支。我當時的震驚如何會比你們弱!”


    武夜來看著七煞道:“黑峰山死去的那些人,有沒有你的份?”


    黑峰山上,即便是武夜來一把火焚滅了所有的屍體,後來上去的謝雨裳,依然感到難過壓抑。


    大火燒去的是屍身血肉,但過往的痕跡呢?


    憑著謝雨裳的無憂水訣,當時血流成海,她怎麽會感受不到呢?


    黑峰山的情況,謝雨裳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說,也不願意提起。


    即便是封禪寺的念世大師寫信來問,謝雨裳也沒有說起過半個字。


    該忘的就忘了,不該忘的,自然也忘不了。


    當日的黑峰山,如煉獄一般,淩天殺了其他護法及其所有投誠的弟子。要知道隨著武夜來的挺進聖壇,隻有少部分人選擇了前往中州,大部分人已知道這一切都是黑峰山的要當教主,所以紛紛投靠了黑峰山。


    但終究還是錯了,淩天殺了所有的人。


    武夜來看見那場景,吐了很久,他曾說過要殺了淩天。


    既然七煞是淩天的手下,想來也不會雙手幹淨,但武夜來還是想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難說七煞就真的沒有殺人呢?


    七煞的目光看向黑峰山的方向,道:“那一夜死在我手上的人,就不下數百!”


    街道之上,無數冰塊碎裂。就連冰凍著的獸籠,房屋,紛紛爆裂。


    木屑和碎屑,緩緩飄落在街道之中,好像下雪一般。


    無數碎屑中,從簷角飛來一根冰錐,周身真氣波動,穿過碎屑,來到三人的身前,然後毫無預兆的插進了七煞的胸膛。


    七煞緩緩的轉過頭,看了看插在胸前的冰錐,然後抬頭看向武夜來。


    陽光透過冰屑,落在七煞的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七煞慘笑一聲,道:“護法說,隻要我把他的話跟你說了,你就不會殺我,看來又被他說中了,謝謝!”


    說完,七煞頭也不迴,沿著街道走了。


    街道之上全是碎屑,七煞的步子在上麵踩出“沙沙”的響動。


    街道的盡頭處是烏梅村的村口,村口有幾株烏梅樹,如今在寒風中,飄著落葉。


    烏梅樹所在的地方就是街道的盡頭,武夜來開出的街道,就隻到這裏。還要往前走,就要爬上去,外麵的世界在冰層之上。


    寧清辰和武夜來都沒有看七煞,憑他們的修為也沒有必要看。


    寧清辰道:“你為何沒有殺他?我能感受得出你無比的憤怒!”


    先前四周爆裂的冰晶還散落在地上,那是武夜來發怒的後果。插在七煞胸口的冰錐也是武夜來的真氣凝聚而成。


    但終究冰錐沒有插進七煞的心髒,隻是攪斷了他的心脈,廢去了他的修為。如果七煞新題素質好,活個七八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武夜來道:“我對熟人還下不了殺手!”


    七煞跟武夜來相處過一段時間,也算是熟人,所以他沒有直接殺了七煞。


    寧清辰道:“淩天呢?淩天也跟你接觸了許多日子,你看到淩天的時候會不殺了他?”


    “必殺無疑!”


    武夜來斬釘截鐵的說出,絲毫不曾猶豫。


    突然,二人同時轉過了身,看向了烏梅樹所在的村口。


    隻見七煞的身體慢慢的向後倒,一根烏梅樹的樹枝,從先前冰錐插過的地方,狠狠的插了進去,七煞的手緊緊的握著樹枝。


    有風自上麵的冰層,迴旋的落下,帶著些清冷,又帶著一些融化的信息,似乎烏梅村的春天即將到來,盡管外麵的世界已是盛夏。


    數片烏梅的葉子,在風中跌跌撞撞的落下,落在七煞的身上,胸口之上,逐漸被鮮血染紅。


    寧清辰道:“接下來去哪裏?”


    武夜來的目光從村口的烏梅樹上,看向蔚藍的天空,然後轉身看向中州的東部。


    武夜來道:“我們去那!”


    中州,封禪寺!


    封禪寺的弟子節節潰退,山道之上擠滿了無數靈獸。半空之上全是飛禽。


    隨著敗退,飛禽停止了進攻,依然讓靈獸從山道上不斷的湧上。


    淩航出現在了低矮小樹林中,他看著不斷前進的靈獸,不由得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一切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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