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獨孤善拍天靈蓋自殺身亡,誅魔武眼神不知不覺中溫柔了下來,如水一般地看了看獨孤善笑著死去的表情。


    獨孤善那表情如同大荒山裏麵,狐王離去時的一樣,含笑而又顯得滿足。


    死有時候是不是也是一種滿足?


    死了就是不是不去管那些功過是非,死了是不是真是一種解脫?


    誅魔武的目光緩緩地從獨孤善的身上抽離,向謝雨裳看去。而這時謝雨裳悲傷與自責共存的眼神,也看向了誅魔武。


    目光凝視,宛如流轉了幾千歲月,在某一個不經意之間終於遇到。這一刻四隻眼睛互相緊緊地看著對方,仿佛這一世都不要忘掉這一刻。


    而這一刻,這一刻需要多少的等待與煎熬?


    謝雨裳和誅魔武的眼神對視,竟使得他們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慢慢地溫暖起來。


    而在這樣一個岩漿漫天飛舞,人命賤如螻蟻,心神無措的時候,怎麽四目相對竟可以使內心慢慢地平靜下來,心慢慢地溫暖起來?


    無聲、無息、無念、無欲,這個世界的紛紛擾擾好像都要融入進了這四目相對之中。這一刻的天地仿佛陷入了沉寂,一切靜悄悄地,如同月下野村旁那一條流淌的河流,靜謐得又如同繈褓中嬰兒熟睡的夢……


    二人的瞳孔除了倒映相互的瞳孔以外,就什麽也容不下了!誅魔武黑白的分明的眼眸,謝雨裳流光盈盈的鳳目,這一刻,這一刻交融在了一起!


    良久、許久、片刻、瞬間,誰也不記得四目相對究竟是持續了多長的時間。


    隻感覺四目相視的時候,日月,乾坤、萬物、歲月,都紛紛的被過濾出去了。眼中除了對方的眼睛,就還是對方的眼睛。


    這一眼的對視,宛如落香院裏麵,武夜來在謝雨裳床上醒來的那一刻,也逢謝雨裳從守護中醒來的那一刻的相互對視!


    那一刻的對視,至今想來是不是依舊的驚鴻一瞥?


    隻是在眼神流逝的時候,聽得哭泣中的的施毅等三人驚訝得道:“快看,裏麵的岩漿中怎麽會出現火龍?”


    謝雨裳和誅魔武聽得這聲音,立即就從眼神的對視中,轉開了視線,紛紛的朝鎏金山脈裏麵噴灑著岩漿的大山看去。


    而這一看,隻聽得誅魔武喃喃地道:“難道真有靈寶出世?”


    隻見鎏金山脈裏麵,傳言靈寶要出世的山峰上,四麵八方的射出了萬丈金光。而這些環繞的金光,形成一條金色的大龍,盤旋在山峰之上,龍鱗熠熠生輝!


    謝雨裳聽得武夜來的話,當下看著金色的大龍,問道:“朱前輩認為是靈寶出世?”


    誅魔武一時間不習慣謝雨裳“朱前輩”的稱唿,倒愣了愣,隨即便反應過來,眼中一絲無奈瞬間閃過。他看著前麵的金龍,若有所思地道:“我隻是猜測,因為誰也沒有看見過靈寶出世!如今這個現象,隻是從外麵看見,不能知道裏麵的情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搞鬼!”


    謝雨裳聽得誅魔武的話,剛要說話,卻聽得抱著獨孤善屍身的施毅道:“朱前輩開玩笑了,如今這情形不是靈寶出世,難道還有誰能在裏麵布下這一條火龍陣?”


    聽得施毅的話,謝雨裳心裏一動。她進去過這岩漿當中,裏麵的危險非一般能比,除了靈寶出世,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可能,因為一般人根本不能進入裏麵去!


    施毅的話說完的時候,誅魔武的心中也是一動。此刻的他也想起了一件極可能的事情,隻是這件事情,他現在不能說出來!


    誅魔武轉身剛要走,卻被謝雨裳擋了下來。誅魔武不解地看著謝雨裳道:“謝大小姐為什麽要攔住我?”


    不知為什麽,謝雨裳看到誅魔武的眼睛,就會把他當成武夜來,當下卻毫不隱瞞地道:“我已經答應過正道的師叔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靈寶落入魔教的!如今能夠輕易地進出鎏金山脈奪靈寶的隻有前輩了,所以我必須擋下前輩!”


    誅魔武聽得謝雨裳的話,已經明白是怎樣的一迴事。他看著著謝雨裳道:“謝大小姐隻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去奪靈寶。即便真去奪,奪得以後一定送給謝大小姐!”


    謝雨裳聽得誅魔武的話,當下如何不明白誅魔武的意思。誅魔武的意思隻有一個,那就是隻要謝雨裳答應他一個條件,他可以把靈寶奉上!


    可是想到用一個條件換靈寶,謝雨裳就知道這一個條件一定不簡單!


    可是這一個條件真的不簡單嗎?


    而一旁的施毅等三人聽到誅魔武的要求,都紛紛的大喊著叫謝雨裳不要答應,這可能是個圈套。


    而謝雨裳看著誅魔武的那一雙眼睛,咬了咬嘴唇,當下道:“隻要是謝雨裳辦得到,而且不傷天下大義的,謝雨裳都可以答應!”


    施毅等三人聽到謝雨裳答應,心裏暗叫不好,卻睜大耳朵地聽著。他們想等誅魔武提出過分的要求,即便拚了命也不能讓謝雨裳答應!


    隻見誅魔武看了看謝雨裳,緩緩地道:“謝大小姐一定辦得到的,而且也不會讓謝大小姐失了大義的。這件事就是……”


    誅魔武說到這裏,看了看施毅三師兄弟,然後走到獨孤善的屍身麵前,接著道:“這個要求就是,現在謝大小姐幫獨孤善完成他的遺願,然後在鎏金山脈外麵等著我,不準踏進岩漿當中一步。如果真有靈寶,我一定會奪來親手奉上!”


    聽到這裏,施毅三個人差點就罵誅魔武:無恥!這不是明白要擺脫謝雨裳的阻攔,自己進鎏金山脈裏麵,單獨奪靈寶嗎?


    然而這些話,施毅他們三人沒有說。因為謝雨裳已經點頭同意了!其實就連謝雨裳也分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就答應了呢?


    特別是聽到誅魔武的這一個要求,謝雨裳想到了武夜來。如果誅魔武說的這些話不是一個陰謀的話,誅魔武的話完全就是在保護她,宛如第二個武夜來!


    特別是那一句“不準踏進岩漿當中一步”,仿佛誅魔武也知道她功法的缺點,存心要讓她遠離危險。


    這世間除了武夜來會這樣“命令”她以外,怎麽現在又冒出了一個誅魔武?而且誅魔武還有著一雙跟武夜來一模一樣的眼睛!


    誅魔武聽得謝雨裳的答話,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謝雨裳,就朝著外麵禦駕而去了。誅魔武禦駕的方向並不是岩漿當中火龍盤旋的地方,而是繞過岩漿,竟朝魔教的駐紮地飛去了!


    謝雨裳看得誅魔武飛遠,才收迴目光,對著施毅三個師兄弟道:“三位師兄我們這就去完成獨孤舵主的遺願吧,順便看一看……”


    謝雨裳的話沒有把“順便去看一看秦池”,“秦池”二字說出來。但是從謝雨裳閃爍的目光當中,和她把要去看得人和獨孤善並列起來,謝雨裳即使不說,施毅等三人怎麽會不知道?


    除了去看秦池能還有誰?因為二人都是死人,而且都是自殺而死的人……


    謝雨裳不願說秦池的名字,是因為秦池已經死了要尊重,還是因為秦池不久前曾緊緊地擁抱過她,說過一些令她曾經短暫感動過的話語?


    死人已矣,生者還要繼續。


    而生者,生者繼續的信念又在哪裏?


    謝雨裳這一刻目光掃過天際,不經意之間才發現目光所及的地方竟是誅魔武剛剛禦駕而去,所經過的軌跡!


    而誅魔武,誅魔武現在在幹著什麽呢?


    是不是已經進入了岩漿當中去取靈寶去了?


    取完寶是不是一定如約定所說,一定會送到她的手中?


    魔教,衛魔護法朱蘊的所在地。


    此刻朱蘊的大帳篷中隻有三個人,如果萬宗堂的弟子在場的話,一定可以認出其中的兩個人來!


    其中的兩個,就是萬宗堂原來流源舵和生死舵的舵主沈紀深和吳基仁。二人坐在朱蘊的下方,正看著思索中的朱蘊。


    隻見朱蘊眉頭緊鎖,時不時地在桌前的紙上畫一畫,又停住筆默思,稍後扯過一張紙,又在紙上畫了畫,驀地又停筆默思,再抽過一張紙……


    如此的周而複始,終於朱蘊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把所有的畫過的紙全部揉成一團,朝堂下扔了下來,樣子極是暴躁!


    堂下一直端坐的沈紀深和吳基仁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就把不解地目光看向了朱蘊。


    朱蘊像是在剛剛的扔紙團中,發泄了怒氣。看到沈紀深和朱蘊投來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了笑道:“讓二位舵主見笑了!我也是在想怎樣安全的迴到大沙漠,而在這裏勾勒路線圖。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一個滿意的!而時間又迫在眉睫,所以有些失態,望二位見諒!”


    沈紀深揮了揮手中的乾坤扇,眉頭一皺,道:“護法所慮的極是。如今假靈寶已經放了出去,韋留刀和徐天順沒有動手,卻加緊了關注我們的一舉一動。看樣子他們是準備吃定我們了!”


    朱蘊聽到這裏不由得冷笑道:“這兩個跳梁小醜,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都告訴他們劍林已經被滅了,誅魔武現在已經把對象盯準了剩下的三個護法,怎麽他們還有把目光指向我?”


    沈紀深聽著這話,道:“護法,他們還不是擔心靈寶落入了我們的手中!先前自從去岩漿當中布置假靈寶的人出來被他們的人發現以後,他們的人就大隊朝這裏來了!”


    朱蘊聽到這裏,無奈地笑了笑道:“我如今還想著怎樣避開誅魔武的一路攔殺,這兩個活寶還想著要靈寶?也不想一想有誅魔武這樣的高手在,即便他們奪得了靈寶,他們有福享受嗎?”


    朱蘊說到這裏,目光不由得朝大帳篷外飄去。盡管大帳篷是緊閉的,看不到外麵的一點的情況。


    可是朱蘊那鄙視的眼光卻觸目得很!


    那模樣仿佛在說,你們算計吧!


    看最後誰算計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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