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雖然被武夜來的微微一笑的自信所震懾,但他還是不解地看著武夜來道:“你如何在一天之內,走出萬劫窟?”


    說到這裏,老者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道:“莫不是你們神武山莊的先人,曾留有怎樣出萬劫窟的密道?”


    武夜來依舊微微一笑地看著老者,然後搖了搖頭。隻是他把手指向了一旁的溫泉池,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麽了。


    老者在劍身裏麵,沒有看到溫泉池有什麽異樣。於是便疾馳著劍,駐立在了溫泉池邊。起初他也看不出溫泉池的異樣,便問武夜來道:“這溫泉池有什麽異樣麽?”


    武夜來隻是微微一笑地看著道:“前輩看仔細了,仔細地看啊!”


    老者聽到武夜來的話,又不自覺地看了下去。過了很久,老者的目光才驚疑起來,慢慢地道:“你灑下的碎畫片正在飄動,而且水……”


    武夜來聽著老者的話,不由得笑了,微微一笑!


    撫仙塢,洪水的底部。


    謝雨裳騎著海馬,在這三天內用無憂水訣的威力,固定下了那些還沒有摧毀的城郭和村落!洪水雖然還沒有破,但洪水已經保持了平穩的流程,對於水底的那些建築已經沒有多大的破壞了。


    此刻的謝雨裳正跪在兩尊她從撫仙塢找來的玄鐵做的墳墓麵前。她看著兩尊墳墓,不由得淚滾落了下來。


    她明白肖石二長老為什麽要殉身,因為肖長老的傷勢已經沒有幾天可以拖延了。何況他們從小就在撫仙塢長大,受了撫仙塢的許多恩惠,他們實在不能離開撫仙塢!


    謝雨裳想到的並不是他們殉身撫仙塢而感動他們,而是因為他們那至死不渝的愛情。石長老就算再不濟,她也應該還有百多年的光陰可以度過。可她偏偏還是選擇了與肖長老一起殉情,足見他們對彼此用情多深!


    謝雨裳歎了口氣,然後就緩緩的閉上了眼。她能感受到當初肖長老為了抵下五鬼致命的一擊,是多麽的情到深處。也隻有情到了深處,才會不顧一切地扛下那致命的一擊吧?


    想到這裏謝雨裳就不由自己地想到了武夜來。在萬劫窟那種必死的地方,武夜來不顧自身的傷勢有多嚴重,竟然舍棄了生命,讓他和楊郎獲得新生!


    武夜來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了什麽……


    謝雨裳的眼角又緩緩地溢出淚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從萬劫窟迴來以後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任何的生趣可言?可她知道,如果武夜來真的不能出現了,那麽她也不會再在世人麵前出現了!


    謝雨裳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兩尊墳,然後又磕了三個頭,最後起身,朝著不遠處呆呆地看著她的海馬,一招手。頓時間海馬雙蹄一揚,就跑到了她的麵前。謝雨裳如蝴蝶一般地輕跨在海馬背上,然後朝前一指道:“往洪水的發源地方向去!”


    海馬像聽懂了謝雨裳的話一般,竟撒腿朝前麵跑去。坐在馬背上的謝雨裳,迴頭看了一眼在洪水沉浸中的撫仙塢,不由得又是一陣淚下。


    昔日聞名天下的飲虹鐵橋在洪水的衝擊下,已經沒有了昔日的精彩,它的光彩在洪水帶來的渾濁下,零星地散落著。桃花林早在洪水到來之後不久,就毀得一幹二盡,什麽都沒有留下。


    留下?什麽都沒有留下了,遠遠地看去仿佛這個這個世界荒蕪了,所有的時間都空白了,就連僅存唿吸的心也空蕩蕩的沒有了邊!


    留下?什麽能留下呢?有什麽能留下呢?


    即便留下了,留下的也隻是些迴憶,帶傷的迴憶!


    謝雨裳環顧了一圈撫仙塢,突然一口鮮血從口中噴了出來。鮮血透過了她的真氣層,被瞬息而來的洪水,毀的一幹二盡!


    就在吐完血後,謝雨裳的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隨後她竟大笑起來,那笑聲比她吐血都還傷悲數十倍,百倍。連海馬聽到她的這種笑聲,都不由得雙眼溢出了淚!然後加速向前跑去,似乎不想在這個傷心之地,多留片刻!


    就在海馬加速跑的瞬間,謝雨裳也緩緩地迴過了頭,隨海馬朝前麵奔去……


    中原的西北,比丘山脈,冷月大江的支流底!


    武夜來感受著周圍的激流,不由得對著旁邊的一身青色的青虹劍裏麵的老者道:“如果真是這一股激流的話,撫仙塢應該是覆滅了!”


    老者沒有說話,而是感受著周圍的激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而眼角溢出的那兩行清淚,卻刺傷中帶著一股沒有人品味得來的後悔!


    而後悔,後悔怎麽可以是淚水可以名狀得來的?


    武夜來見狀,隻是輕微地歎了口氣。然後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洪水帶來的滿目瘡痍。武夜來此刻不敢想像撫仙塢究竟被毀得如何了!


    他記得撫仙塢的飲虹鐵橋如何的美輪美奐,撫仙塢的孤山、筆架山又是何等的清新秀麗!他雖沒有參加過撫仙塢的映月桃花大會,但他參加過百祖山梅骨閣的梅花會友大會。他能想像撫仙塢的映月桃花如何的美麗,何況撫仙塢還有一個撫仙湖那樣的一個勝景!


    他不敢想像這一切都如何了,如果這一切都毀了,他也是造成這一切的兇手!如果沒有他或許這一切都很可能再也不會發生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能收服神兵青虹劍的人並不多。就武夜來知道的來講,目前除了他之外,他還不知道有誰能得到這柄青虹劍!


    武夜來想到這裏就不由得一陣苦笑,他不知道當他麵對謝雨裳的時候,他應該怎樣解釋這當中的一切與一切呢?


    想到這裏的時候,武夜來又想起了謝雨裳跟楊郎。他不知道二人現在怎麽樣了,他們二人是否還停留在中原的西北?


    武夜來想到這裏連忙止住了隨洪水流淌的腳步,然後麵向青虹劍道:“前輩,從這裏能否破開水麵到地麵上去?”


    老者從悲戚中,緩過神來,對著武夜來道:“比丘山綿延數千裏,我們從溫泉池底出來到現在,應該還在比丘山的地底。如果想破出水裏,應該還要隨洪流走兩三個時辰吧!”


    聽到這裏,武夜來也不由得點了點頭!隨後目光便看著周身這些滾滾的洪流!他們自從溫泉裏躍身跳下以後,就一直順著洪流前進了。


    老者看著武夜來的模樣,不由道:“我真佩服你,觀察細微!竟連溫泉池的紙片浮動,水稍微渾濁都能判斷洪流已經衝毀了溫泉!”


    武夜來微微笑道:“純屬僥幸,僥幸而已!”


    老者看著武夜來道:“你也不必過謙,僥幸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僥幸的!就憑你毫無猶豫的跳入溫泉中的這自信,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把握的!”


    武夜來有些訕笑道:“其實當時真的是抱著一些僥幸。我本想即使沒有賭對,那麽不過就當是下去玩耍一圈,沒想到一下來還真是賭對了!想不到這股洪水連下麵的溫泉池的熱流也摧毀了!更想不到的是這溫泉底竟是洪流的必經之地!”


    老者緩緩地歎道:“或許這就是命中早有安排罷了!”


    武夜來聽著老者的話,不由得一陣癡呆,然後口中輕歎道:“是命中早有安排了嗎?真的命中已經有了安排了嗎?”


    武夜來的口氣很輕微,就連老者都沒有發現。不過就在這輕歎間,二人又隨著洪流不知瞬間衝出了多遠。隻見一人一劍的那周身流波,漸漸暗去。


    就在二人不知被洪流衝出多遠以後,老者突然晃動著劍身對一旁還在有些癡迷的武夜來道:“我們可以破水麵出去了!”


    武夜來聽到這話,瞬間從沉迷中醒悟過來道:“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老者點了點頭道:“的確可以了!”


    武夜來看了看周圍,隻見周圍的水已經清晰起來,沒有了先前的渾濁。頓時醒悟了過來,對著老者道:“前輩是說,如今這水不再渾濁而且還清晰了起來,說明地底的水已經和外麵的水匯流在了一起,我們已經出了地底?”


    老者讚許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武夜來,隨後便問道:“那我們是否可以破水麵出去了?”


    武夜來環視了周圍一圈,剛要說可以的時候,突然他的眼睛像發現了什麽不可能的事一般,緊緊地看著前麵逆流而來的一件東西!


    老者看著武夜來的這種目光,不由有些驚訝。因為從他跟武夜來相處以來,就算武夜來如何處於絕望的境地,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露出毫無掩飾的強大的希望來!


    前麵來的究竟是什麽,竟讓武夜來有如此大的希望?


    老者的劍身微轉,目光順著武夜來的目光看去。在順著武夜來的目光看去的同時,老者明顯感覺到了武夜來的唿吸在加快,麵色也因激動,迅速的潮紅起來!


    遠遠地老者也模糊地看到一個身穿桃紅色的衣服的人正騎著一匹馬急速向前行來。那樣子仿佛也發現了他們。不過馬背上的那人的目光,便如同武夜來的一般,隻是互相緊鎖著對方,完全忽略了其餘的存在。仿佛這世間,就在這一時刻,就隻剩下了他們兩人一般!


    近了,一步步的接近了!三十丈,二十丈,十丈,五丈,兩丈……


    每近一步,武夜來的唿吸就如同起伏不定的丘陵一般,綿延得沒有了節奏!


    終於武夜來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他的目光透過褶皺的水紋,筆直地朝前麵那一個身穿桃紅色衣服的女子看去。每看一眼,他的心都會劇烈的跳動起來!


    而老者也看清楚了來人。來人是個女子,美得如水一般傾城傾國!特別另老者驚訝的是這個女子騎著的那匹長滿魚鱗的海馬!


    這馬是南海飲馬池難得一見的水裏神腳:海馬!這女子能擁有海馬,還能在水底如此毫不費力的暢遊,這修為究竟達到了什麽程度?


    不等老者驚訝,騎在海馬身上的女子已經下了海馬,也一步步地朝武夜來走來。突然武夜來耳中傳來一道聲音:“夜來哥哥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你嗎,武夜來?


    如果是你,


    你有看到她了嗎?


    而她,


    她是誰呢?


    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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