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代不代表永遠?離別是不是都有著說不完的感傷?


    離別?離別過後的人呢?


    離別過後的人是繼續,還是停滯不前?


    就在武夜來等三人走後不久,五大派的人也相繼安排了善後的安排也紛紛告辭了。最後離開的是仙訪穀,因為花容和百露仙子在武夜來三人起飛的瞬間,同時聽到了一句話:武夜來解決了最近問題,一定拜會仙訪穀!到時候還要麻煩二位仙子引見引見!


    千裏傳音!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同時冒出這個念頭,她們二人又同時朝青鸞鳥飛去的方向看了過去,她們看到的隻是青鸞消失在天際的殘影。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猜不透武夜來的話。不過她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武夜來在近段時間一定會到仙訪穀去。


    不過令二人最驚奇,最無奈的是,楊郎竟然是她們三師姐綽約仙子的兒子。這是花容仙子最後跟風月尊者聊到楊郎的時候,風月尊者說到的。


    這已經是一段往事了,當年百祖山的楊記戚和仙訪穀的綽約仙子結合,也是一段佳話。隻可惜十五年前的那場浩劫……


    花容仙子看了看空曠曠的大荒山上空,不由道:“百露師姐迴山打算如何向掌門師姐稟報楊郎之事?”


    百露仙子搖搖頭道:“如實匯報就是!隻怪你我二人做事實在大意,想一想距當年一戰過去了十五年,綽約師姐的孩子也已經長大,我們卻連問都沒有問上一聲,真對不起綽約師姐當年的同門之誼!”


    花容仙子點頭道:“我也糊塗,人家楊郎救了自己得意的弟子記嫻,卻隻有幾句簡單的感謝,連他的出身都沒有問!”


    百露仙子沉默,一會道:“隻是不知道這孩子將來的命運如何?”


    花容仙子歎了口氣道:“造化弄人啊!不談楊郎的命運如何,百祖山鬆原閣劉常青的這一生隻怕就此為止了!”


    百露仙子的目光也看向了遠處,看向了劉常青走前那蕭索,孤獨的身影。不知為什麽看到那身影,百露仙子突然一下子就讀出了劉常青的真實年齡。那時她的心狂跳。因為對於她們這些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來說,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她們的真實年齡。而她卻隻看劉常青的背影就能看出劉常青的真實年齡。


    百露仙子懂得花容仙子的話。她們修道之人最忌外物的打擾。如今劉常青心裏已經埋下了楊郎這一顆悔恨的種子,這輩子要在修為上有所精進,隻怕更難了。更兼劉常青身為百祖山掌門之下五大閣之首,鬆原閣的閣主,他為了生存竟不惜把自己的徒弟推向妖狐的手底!


    即使其他幾位首領看清當時是怎麽的一迴事,可當時的大荒山還有數百名的弟子在看,他們每人都能保證向上官葉那樣相信他的師父劉常青嗎?何況就連楊郎都離走了,這世間也隻能留下一個百口莫辯的事實!


    百露仙子無奈地道:“這也許就是命!”


    花容仙子喃喃道:“命?這就是命……”


    秋風又起,而天已大亮。在這一刻人的心是不是已經大亮了呢?


    出大荒山,西北。


    西北是魔教的領域。在十五年前沒有發生那一場浩劫時,正魔兩道時常發起戰爭。但這些戰爭之中,雙方各有勝負。因此正既沒有勝魔,魔也沒有壓正。


    而十五年前那一場浩劫,魔教教主寧問天率領魔教一些堂主,在冷月大江上與妖狐決一死戰,最後戰死。


    那一戰為今天正魔兩道贏得了十五年的和平。十五年對於一個嬰兒來說,也可以長成青年了。對於那些凡人來說,十五年的和平,那也算是很長的了!


    寧問天雖然死了,但魔教與正道已經相存了數千年。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魔教的實力誰也不知道如何?但能和正道抗衡這麽多年,更兼正道有神武山莊這樣神秘的存在,還能屹立不倒,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魔教的實力不容小覷!


    此刻武夜來三人就向西北行進著。僅管越向西越荒涼,但青鸞鳥還是時不時鳴叫一聲,讓背上的三人明白它的存在!


    楊郎一直在低著頭,手裏緊緊地握著他的鬆紋劍。這把鬆紋劍是他的父親楊記戚在他學會禦駕的時候送給他的。那時的他有了這把劍開心地要命!他禦駕著這把劍去過距離百祖山最近的清河城百宴樓吃過糖醋魚,風雪粥等美食。禦駕著鬆紋劍到過冷月大江十五年前浩劫終結的地方……


    可十二歲以後,當他拿起那柄鬆紋劍的時候,手裏心裏都會忍不住的痙攣!他害怕這柄劍,害怕所有和這柄一模一樣的劍!


    楊郎的表情和動作完全落入武夜來和妖狐小景的眼裏。


    小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就感覺你有說不完的心事,一心隻想求死!”


    楊郎抬起了頭,看著小景。楊郎不蠢,雖然眼前的這個小景很陌生,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小景就是曾經要了他命的假曾瑤!


    小景仿佛沒有看到他的目光,繼而道:“我曾經也和你是一樣的!”


    和他一樣?那就是說小景也經曆過像他一樣,無法言表的傷心事?楊郎的心開始加速跳動,他此刻很想從小景的身上找到自己的一切!不過他還是沒有說話,但他迫切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小景依舊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道:“雖然那時也一心求死,但我現在還不是仍然活著!”說到這裏的時候,小景無奈地笑了笑,但那笑聲卻並不無奈。相反還有解脫的,自由的感覺!


    一個人曾經想求死,但三番五次求死沒有死成以後,是不是任何事都會看平淡,亦或心靈已空,從而達到超然物外?


    小景現在或許就是這樣!


    但她剛剛的這一句:我現在還不是仍然活著!這一句使得楊郎心底猛然震蕩,他還不是求死過許多迴,但他現在還不是仍然活著!


    為什麽仍然活著?為什麽還仍然活著?


    不等楊郎往下想,小景又開口道:


    “你知不知道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為什麽沒有殺你?”


    那時的楊郎的確誰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他的,可小景沒有殺他!楊郎也問過武夜來,那時的小景為何沒有殺他?武夜來不知道。


    而此時小景就要告訴他答案了。武夜來仿佛沒有聽到二人的談話,站在青鸞鳥的前頭眺望著這天下的西北,魔教的領域!


    楊郎看著小景,他也很想知道。


    小景卻轉過身看著早已經離開的大荒山,緩緩道:“你那天晚上坐在大荒山的夜空,淋著秋雨,身上絲毫真氣都沒有,任憑秋雨,秋風淋吹,表情卻是痛苦不堪……”


    楊郎想起了那一夜,那絕望的一夜。


    那一夜秋雨初下,那一夜秋風很冷!


    可他的心更痛!痛自己的無能!


    楊郎低下頭,他的手又緊緊地握住了鬆紋劍,指節蒼白無比!


    小景轉過身,注視著楊郎,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嗎?那場景,那痛苦我經曆了不下數千次!”


    楊郎猛的抬起頭,雙眼正好碰上小景的目光。兩者的目光交替,楊郎從小景的目光中看到了笑,看到了未來!


    數千次那樣的場景,數千次那樣的痛苦!楊郎可以想像小景那時的痛苦的樣子!


    他可以想像小景一個女子,獨自坐在大荒山的上空。夜漆黑得如掉進了墨池裏,秋雨歇斯底裏的下著,秋風亙古地刮著,人沒有任何保護坐著,痛苦寂寞地坐著……


    可楊郎至今還活著,小景至今也還活著!


    活著也有活著的區別。楊郎仍然在痛苦的活著,而小景仿佛解脫了痛苦的枷鎖,自由的活著!


    小景真的朝楊郎笑了笑,笑得非常的平淡,平淡中帶著讓人抹不去的聖潔!


    小景看著楊郎道:“此刻你知道了當時我看見你沒有殺你的原因了吧?”


    楊郎知道,他都已經知道啦!就如同小景剛不久說的“我曾經也和你是一樣的”!


    既然曾經和他一樣,那不都就是:二人都是傷心人罷了!


    都是傷心人,誰又還會給傷心人一刀亦或一劍呢?


    一心求死的人,誰還會無緣無故再去殺他們呢?


    僅管小景是狐,妖狐!可她已經在歲月的磨礪下幻化成人了!她已屬於了人,並且有了不低於人的智慧!


    楊郎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無奈。他突然問小景道:“你是如何過來的?”


    小景看了看楊郎,搖了搖頭道:“你還不懂?”


    楊郎疑惑道:“我不懂?我不懂什麽?”


    小景歎了口氣,反問楊郎道:“你今年多大了?”


    楊郎不解道:“剛滿十五歲!”


    小景仔細看了看楊郎道:“你才十五歲就有著我數百年的痛苦!我很想知道你這些痛苦是如何來的?”


    楊郎一愣,他也不明白他的這些痛苦是如何來的?


    他出生的時候一定沒有這一些痛苦!七歲以前他也是很少知道痛苦的!八歲,九歲,十歲……十五歲,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痛苦的?


    其實不止他一個。不知道痛苦何時生長在自己身上的人,這世間太多了!多到幾乎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


    小景看著愣住的楊郎道:“你不知道嗎?”


    楊郎點了點頭。他的確不知道他的痛苦是如何來的。可他卻很痛苦!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不知道過程,卻在享受結果!隻是這結果有苦有甜而已罷了!


    小景又道:“你不是問我是如何過來的嗎?其實答案和你迴答不出來的答案一模一樣!”


    楊郎看著小景訝道:“一樣?”


    小景嚴肅地點了點頭道:“絕對一模一樣!”


    不等楊郎接著問,小景已經迴答道:


    “是我們一路走過來的!”


    楊郎又低下了頭,不過是咀嚼著小景的話低下頭的!他嘴裏重複著小景的話。仿佛小景的話有無限的美味,他不得不認真品嚐!


    可小景說的這句話並不是什麽精美的句子,甚至有不少人都說過同樣類似或者一模一樣的話!


    可能是時間場景心境不同而已罷了!


    不過二人都沒有感覺到,前麵站著的武夜來在聽到小景的答案時,身子明顯有了顫動,不過那隻是一刹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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