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用。


    因為陳樂根本就不像平原夫人想的那樣,會顧忌信陵君。


    最關鍵的是,平原夫人會同意,那位少原君表弟,是敵國奸細的說法的。陳樂很確定這一點。


    果然,在少原君二百家將,被安妮帶人屠戮了一半之後,平原夫人暫時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


    承認了那位表弟,其實是個奸細。


    陳樂的雷霆手段,看的丁守一陣膽寒。其實何止是他,就連和陳樂關係親密的趙雅等人,都被嚇到了。


    唯有趙大三人,看陳樂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敬佩。他們知道,陳樂這是在替趙二報仇,雖然不光是替趙二報仇。


    是夜。


    無數人無法安睡。


    丁守他們也再未來陳樂的營帳打擾,其實就算他們想來打擾,也打擾不到。靚仔樂早就溜到趙雅的營帳去了。


    他來這一趟,還是有必要的。


    因為就連平素並不把自己先前那些舊事放在心上的趙雅,在見到陳樂的時候,都有些害怕。她可以不在意趙二的生死,但沒辦法不把少原君一百多家將的性命放在心上。


    “你這麽做,會徹底激怒平原夫人,等到了魏國後,她一定會報複我們的。”趙雅趴在陳樂懷裏道。


    陳樂淡淡道:“我們這一路,要麵對馬賊的偷襲,齊國人的破壞,在此之前,誰又能保證,可以活著到魏國呢。”


    聞言,趙雅徹底呆住了。


    看到她的樣子,陳樂朝她寬慰道:“當然了,我隻是說也許,若是大家真能相安無事,以我們的兵力,真就毫無損傷的去過魏國,也不是不可能。”


    趙雅滿心擔憂,若是平原夫人真的死了,那他們這趟的任務,還能完成嗎她難免產生一種預感,麵前的男人,似乎對能不能完成此次的任務,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在趙雅和小昭等女的侍奉下,陳樂操勞過後,安然入睡。


    次日。


    再次啟程,隊伍中的氣氛,明顯低沉肅穆許多,就連成胥,也輕易不敢跟陳樂搭話。陳樂也樂得清靜,目光偶爾觸及三公主所在的馬車。


    馬車依舊車簾緊閉,與之前並無變化,好似這位遠嫁的三公主,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但陳樂還是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已經聽到了他的兇名


    每每想到此處,陳樂就不禁感歎人性低劣,分明有趙雅以及小昭等動人的女子環繞在身邊,他卻始終惦記著馬車中的三公主。


    真就應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日行夜宿。


    陳樂他們一行人,終於到了趙國邊境滋縣。城守對他們這行送嫁團表現出了極大的恭敬,大擺筵席,款待他們。


    原以為可以在宴席上見到三公主趙倩的陳樂,尚未差人去請示,就聽趙雅說,她和公主的身份,不適合參加宴席。


    陳樂:“……”


    席上,賓主盡歡。


    宴後,城守瓦車將軍領陳樂去參觀邊防,不知是否想的是,待陳樂迴去之後,能在大王麵前,替他美言幾句。


    陳樂沒有拒絕。


    “大人,這是大趙最醜陋的地方了,但卻是人為的,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要把城牆外所有的樹木全部砍掉,連石頭都不留下。不留給敵人任何可用作攻城的東西。”踏足城頭,陳樂尚不及感歎城牆壯觀,耳邊就傳來了瓦車的聲音。


    這大概就是堅壁清野了,陳樂點了點頭。見狀,瓦車又在陳樂耳邊,講了諸多守城之法,與陳樂這新兵蛋子相比,說的又是他最為擅長的守城事宜,瓦車自是滔滔不絕。


    直到傍晚時分,瓦車才意猶未盡的,將陳樂送到暫住的城中大宅之中。


    踏入其中,陳樂原本想著去找趙雅,但邁步之際,他忽然改了主意,朝東邊平原夫人所在的居所,走了過去。


    見到他,守在門口的家將,都以為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仇恨肯定是不敢的,況且他們和死去的那些人,雖同為家將,但也就僅此而已。敬佩也不可能,看向陳樂的眼神裏,還是以畏懼占多一些。


    一番通傳之後,陳樂再次見到了這位權勢橫跨魏趙兩國的女人。


    與前兩日相比,她似乎沒什麽變化,陳樂原本還以為,經曆了少原君表弟的事,她應當會消沉一些呢。


    她生的雍容秀麗,保養得宜,若三十許人,縱使眼角有些細紋,也不影響她的芳華。見陳樂自打進來後,目光就一直聚集在自己身上,平原夫人皺了皺眉,問道:“不知兵尉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夫人多慮了,隻是來給夫人請安而已。”陳樂歎道:“明日就要離開趙境了。”


    他的話音一落,平原夫人眼睛就閃過一道精光,她揮手屏退左右,待所有的侍女都退出去後,她氣勢大盛道:“原來你也知道害怕嗎”


    “夫人是不是誤會什麽了”陳樂詫異道。


    平原夫人不屑道:“你既然來了,又何必這般惺惺作態,是為了那可憐的自尊想求我到了魏國後,放你一馬,你說出來啊。”


    “……”


    這些話她可以留在心中意銀,隻是說了出來,難免就會讓陳樂輕看她兩分。原以為她縱使不是智計過人,起碼也會毒計層出不窮呢。但分明是他先來的


    又發出了明日就會離開趙境的感歎,這才讓平原夫人,誤以為他是來低頭的。


    陳樂說道:“夫人又想多了。”


    “我什麽都沒想!”平原夫人冷冷道。


    見她生氣了,陳樂也不介意,那晚她比現在還生氣,但等死了一百多人後,她還不是冷靜了


    陳樂淡淡道:“夫人聽過齊國的囂魏牟嗎”


    平原夫人掃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嗎,馬上就要離開趙境了,沒了丁守等人的護送,在去往魏國城池的蠻荒之境,我們隨時會遭遇危險。”


    “可能是馬賊,也可能是齊國人。”陳樂道:“想必夫人也十分清楚,齊國會派人破壞這次聯姻吧。當然了,站在夫人的立場,巴不得齊國人能夠成功。”


    “但我聽說,齊國此番派出來的人,便是囂魏牟。夫人可聽過他的禽獸之道”


    “一旦遇上他們,我必定會調齊所有人馬,保護雅夫人和三公主周全。夫人的一百家將,不知能不能保護的了夫人啊。”


    “萬一夫人落到這囂魏牟手裏,啊呀,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陳樂搖頭歎息,就仿佛平原夫人已經被囂魏牟抓住了一樣。


    一番話說完後,陳樂望著平原夫人有些變色的臉道:“夫人先前說什麽,要我求夫人放我一馬,這是何意”


    平原夫人:“……”


    “陳樂,你到底想怎樣”平原夫人咬牙道。不得不說,她不信陳樂真的會不管她的死活,但一想到囂魏牟那變態兇人,她是真的怕了。


    陳樂搖頭道:“我就說夫人想多了,我隻是來向夫人請安的,何來怎樣”話音一落,他又補充道:“對了,據那位冒充少原君表弟的奸細交代,少原君此行餘下的一百家將中,還有五十餘人是他的人,不知真假。”


    殺了一百多家將,但陳樂偏偏留下了那位少原君表弟,說是審訊,其實人已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長途跋涉,就算陳樂對他不再理會,此人也必死無疑。


    “你!”平原夫人很想怒斥這無恥之人一聲,但看著陳樂眼神裏的玩味,她忽然發現自己發怒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有什麽條件,隻管提出來吧。”


    “不要再說我想多了,我沒有想多!”搶在陳樂開口之前,平原夫人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


    自己就是開點調節氣氛的小玩笑,至於這麽生氣嗎


    陳樂說道:“我知道夫人一定不會坐看魏趙聯姻,不管這是你的意誌,還是信陵君的意誌,都不重要。我隻是想知道,你之前是如何打算的。”


    “你覺得我是白癡”


    “正因為你不是,所以你會說的。不然囂魏牟…”


    平原夫人恨不能咬他的肉,她咬牙切齒道:“若趙倩被人毀去貞潔,自然是會被退婚的。”


    “原來如此,不高明,但簡單有效。人選就是那個少原君表弟那你們又為何多此一舉,讓他去騷擾趙雅呢”陳樂歎道。


    他雖然說的平淡,但這條計策,不可謂不毒。若真讓趙倩被退婚,不但趙國聲譽盡毀,負責護送的陳樂,隻怕也難逃一死。


    唯一的活路,就是轉投他國。而在平原夫人原本的計劃裏,她也確是想替信陵君,招攬陳樂這位眼下享譽邯鄲的劍手。


    這無疑又會打擊趙王的名聲,並且提高信陵君的名望。若真叫她做成了,那陳樂就得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


    果真就黃蜂尾後針,青蛇口中信,兩樣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平原夫人氣的不想說話。


    陳樂竟是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再度將目光轉到平原夫人的臉上,問道:“夫人芳齡幾許”


    他一說完,平原夫人真的出離憤怒了。


    和她相比,陳樂就淡定多了,淡淡道:“聽說囂魏牟他…”


    “三十有三。”


    “大是大了些…”


    “陳樂!”


    陳樂連忙擺手,示意她坐下,他不說就是了。“夫人此番迴到魏國,想必還是要嫁人的吧,作為信陵君籠絡軍方又或者魏國高官的重要籌碼”


    平原夫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向陳樂的眼神,簡直要吃人。但眼神裏表達的意思也很明顯,在質問陳樂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麽。


    麵對平原夫人吃人的眼神,陳樂說道:“我給夫人唱首我家鄉的小調吧。”


    平原夫人:“”


    “魏國的石頭硬又平呐,西瓜呀大又甜呀,魏國的姑娘辮子長呀,兩隻眼睛真漂亮。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帶著你的妹妹,帶上你的嫁妝,坐著那馬車來……”


    陳樂唱完後,一臉真誠的看向平原夫人道:“夫人,你有妹妹嗎”


    平原夫人嬌軀猛顫,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靚仔樂不是項少龍,明知她在算計自己,又生處險境,還有心思與她調情,玩什麽男女心理征戰博弈,最後到了魏國,人家轉頭嫁人了,他連個毛都沒撈著。


    陳樂伸手搬開擋在他和平原夫人之間的幾案,一把將錯愕中的平原夫人拉進懷裏,伸手探入,與她豐滿的嬌軀,再無一絲距離。


    麵對靚仔樂的強硬,平原夫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淪陷了。


    大半個時辰後。


    次日。


    “錯了!”


    哪裏會有什麽錯呢,是她的世界觀,出現了一點偏差而已。就像那句沒有觀過世界,哪來的世界觀,是她見識少了一些而已。


    陳樂是酉時不到來的,眼下都戌時了,三個多小時過去了。平原夫人一度以為,她恐怕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但忽然聽到背後的陳樂道:“我遲些再來,身為主帥,晚膳時便不見人,明日還要趕路,恐怕成胥等人有事要與我商量,不好耽擱。”


    “你可以不用再來。”平原夫人擠出幾個字道,不是發狠,是氣息跟不上。


    “無妨的。”陳樂道:“先前你在窗戶前那麽歡快和大聲,我們的關係,應當人盡皆知了。不用再避諱什麽。”


    平原夫人:“……”


    沒有理會背後平原夫人複雜的眼神,陳樂快步出了屋子,他當然不像他說的,身為主帥,事務繁重,消失了這麽久,擔心誤事。


    是平原夫人簡直快失去意識的時候,安妮給陳樂低了句話,烏家有人到了。


    陳樂走迴自己的居所,迎上來的成胥,表情怪異的看著他,顯然是已經知道他這麽長時間,幹什麽去了。“大人,烏家有人找你。”


    早已提前知道此事,陳樂臉上沒什麽驚訝之色,點頭道:“帶我去見他。”


    若是在陳樂下令殺了少原君一百多家將之前,成胥此刻,一定會嬉皮笑臉的,向陳樂打探平原夫人的滋味如何。


    但此刻,迫於威壓,他卻是絕不敢開這些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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