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酒席操辦得極為豐盛,柳氏因懷著身孕,在吃食上特別注意。雖說今兒個是家宴,柳氏仍然不敢多下口。來之前,便從自家帶進來的食盒裏取了各色的點心填了填肚子。如今不過是略略夾了幾口菜,喝了點用烏雞燉的糯米粥罷了。

    這一桌裏,甄氏輩份最大。二郎三郎的媳婦兒如今不在家,那些個姨娘通房的又上不得席麵。雖有幾個小輩,卻也不敢到這桌來吃。是以一大桌子菜,如今倒隻有柳氏大郎夫妻,甄氏第二子三郎,外加一個庶出的小叔子,最小的那位年紀太小,不過略微座了座,奶娘便抱著他迴了院子。

    三郎顯得很高興,一個勁兒的與大郎喝酒。還很慎重的敬了柳氏一杯,柳氏如今懷孕,這杯酒自然是大郎代替喝了。

    至於那庶出的小叔子,隻是默默吃著東西,也不多話,偶爾問及他學業等,他才說上兩句。整個人雖然不能說唯唯諾諾,反正沒什麽存在感。

    甄氏見柳氏吃得少,忙問她可是飯菜不合適。柳氏笑了笑,道:“太太多慮了,隻是這段時間被這娃折騰得胃口差些罷了。”

    甄氏接口道:“雖說是如此,還是要多吃些。要我說,這段時間你和大郎就住在府裏,府裏也有經驗豐富的嬤嬤照顧著,總比外頭強。”

    、

    柳氏沒有說話,將碗裏那一小碗粥喝完,便說道:“我這身子不便,卻是不能陪大家盡興了。”

    蔣夫子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自己去歇著,這裏有我呢。”

    當下丫頭便來扶柳氏,蔣夫子又囑咐了幾句要好生照顧雲雲。

    自懷了身孕,柳氏便容易累,容易困倦。知曉蔣夫子那邊估摸著還要些時間,便讓自己的丫頭伺候自己睡下,又吩咐她準備好醒酒湯來。至於另外三個甄氏賞下來的丫頭,柳氏這會兒是沒精神搭理幾人。這時代又不像現代那麽多娛樂設施,都睡得早,柳氏真不擔心丈夫會很晚才迴來。

    卻說那夏荷,連晚飯也不過是草草吃了幾口,便巴巴跑去大奶奶院子裏侯著。冬雪嘀咕道:“大奶奶都說了,偏她這會兒跑去獻殷勤!倒是把咱們倆弄得尷尬,切,跑得這麽勤快,難不成大奶奶就真以為她勤快,會指派好活計給她了?”

    冬雪年紀小,老子娘又不是有體麵的,從小生活環境相對簡單,長到如今,還帶著些天真爛漫。

    桃花本就比她大些,小時候被賣進來前,也是吃過不少苦的。加上她本人心性又比同齡人

    成熟,自己年歲漸長,長得又出挑,平日裏桃花離府裏幾位郎君是有多遠離多遠。雖然也會被小廝調笑幾句,可她平時又是嚴肅慣了的人,比不得夏荷那般愛與人調笑,雖是漂亮,卻並不怎麽得人喜愛。

    這次被太太弄出來給大房,雖然知曉太太的用義,心裏卻不讚同。待見了大奶奶,也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見著她們三個,若是尋常婦人,怎麽可能給她們好臉色?可那大奶奶,雙眼無波,麵色淡淡,桃花便知道,這大奶奶絕對絕對不像太太她們想的那般是個無知村婦。她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表現好,絕對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說不得今後真會跟著大奶奶出去。

    桃花斂下眼眸,嘴角劃過一絲諷刺,夏荷想幹什麽,她當然明白。但她現在卻不能上奶奶院子裏表忠心,夏荷總歸是把自己送上了不歸路。桃花摸了摸冬雪的腦袋,道:“咱們睡吧,大奶奶是個有分寸的人。”

    柳氏的出身寒微的事情,在甄氏的刻意授意下,滿府裏誰人不知曉?不然那夏荷也不會如此按奈不住,一來就打大奶奶臉麵。

    夏荷確實去了柳氏的院子,隻柳氏這會兒剛歇下。夏荷雖然比柳氏帶來的丫頭白芍和連翹大些,但到底不是貼身伺候柳氏的。還張口喊白芍姐姐。

    白芍知曉這三人是要來院子裏伺候的,並不是很待見幾人。也不理會,自己便走了。連翹比白芍還稍微小半歲,經曆得少些,麵皮薄軟,雖然見白芍姐姐沒答應,但她年紀小,倒有幾分尷尬。連翹便說道:“你歇著去吧,奶奶剛歇下。”

    白芍往停下腳步,朝連翹道:“連翹快過來,奶奶剛睡下,別吵醒她。”

    說完還瞪了夏荷一眼。夏荷訕訕道:“奶奶既然睡下了,那我便不打擾了。”

    等她走了,白芍一把抓住連翹的手,道:“往後別理她們。這幾個是太太賞的,誰知道安的是什麽心思。”

    白芍畢竟已經十四歲了,這大戶人家裏麵的勾當,她雖然明白得不是很多,卻也知曉一二。可不能眼看著連翹這傻妮子被人給騙了。

    夏荷離開,卻並未迴自己的屋子。她潛伏在一暗處,知曉前頭宴席還未完,待會兒大郎定然會迴來。若是……若是能得他青睞,如今大奶奶有身子不便伺候,若是自己……自己趁這段時間引得大郎對自己貼心,夏荷越想越美,慢慢的臉上便帶上幾分嬌羞來。好在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旁人也瞧不見。

    且不說這邊,前頭的宴席甄氏也不過草草吃過,

    便離席。桌上便隻留下他們三兄弟,蔣夫子見三郎連著喝了好多酒,忙勸他莫要再喝了,又讓小廝扶他迴去,自己也迴了院子去歇息。

    蔣夫子雖說帶著些酒氣,然並未喝醉,他迴到院子,白芍和連翹早就侯著,蔣夫子問道:“娘子睡了?”

    “睡了有一會兒了,夫子可要洗漱?”

    蔣夫子滿身的酒氣,雖說飯前已經提前吃了一顆醒酒丸,雖然意識清醒,卻不想這麽就進房間,總是要收拾幹淨才可。蔣夫子便道:“讓人在耳房備好水,我要洗浴。”

    蔣夫子將兩人揮退,便抬腳進了旁邊一間小小的耳房,很快就有粗壯的婆子抬了水進來。蔣夫子將人趕出去,過了一刻鍾便出來了。他卻沒有馬上進屋睡覺,往旁邊的書房去。

    那夏荷早就已經看見了大郎迴來,但她也算沉得住氣,見那兩個小丫頭也被打發下去了,夏荷心思便活絡了。夏荷本就是府裏的丫頭,廚房裏的人也有認識她的,聽見她說要醒酒湯給大爺,便一邊裝上食盒,一邊說笑道:“我原就說姑娘是有大造化的,這迴可不就是,以後姑娘發達了,可別忘了我這老婆子。”

    夏荷伸手接過食盒,一邊道:“就你這婆子話多,拿我打趣就罷了,被太太聽見了,可仔細你的皮呢!”

    那婆子也不在意,隻顧嘿嘿直笑。

    夏荷進了院子,見主屋旁邊的書房還亮著燈。夏荷深吸口氣,麵上帶著最溫柔的笑意,慢慢走上前去,敲了敲門,蔣夫子問何事?夏荷道是奶奶吩咐做的醒酒湯。

    蔣夫子眉頭皺了皺,還未開口將人嗬斥迴去,那門便開了。一個嬌俏的丫頭直接就進了門來,蔣夫子臉都黑了,道:“滾出去!”

    夏荷沒想到大郎竟然會說讓她滾出去的話,這跟她想的不太一樣。說來夏荷本就是想攀高枝的,可惜隻是個三等丫頭,平日裏見主子的時間又不長,府裏的二郎君雖說是個極憐惜人的,可惜二夫人善嫉,夏荷可不敢湊上去。

    蔣夫子道:“讓你滾出去,沒聽見是不是?”

    蔣夫子說著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她,以他的歲數,這些丫頭焉能騙過他去?一看這丫頭麵生,想來定是甄氏送來的幾個,甄氏那老虔婆,這麽多年,沒想到還是隻會用這一計,蔣夫子是越發厭惡起來。

    夏荷臉色發白,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大奶奶吩咐的醒酒湯。”

    說著是眼圈微紅,一臉委屈的看著他。這起子東西

    是越發把蔣夫子給惡心壞了,還敢說是自己娘子吩咐的!這些玩意兒,慣會做些下作事情,誰知道那湯裏麵有沒有加什麽料來?趕明定要把這東西還給那老虔婆!

    夏荷心裏已經慌亂了,知曉這迴自己是弄得沒臉了。可就這麽被大郎灰溜溜地趕出去,這往後叫旁人怎麽看她,她又將如何做人了!

    夏荷腿腳一軟,這迴是真的嚇著了,她跪在地上,哭了起來。這時候夜深人靜,偏夏荷哭哭啼啼,再加之她的聲音又偏娃娃音,蔣夫子的臉是更冷了幾分。看向夏荷的眼神,就跟看著個死人一樣。

    蔣夫子又往前走了幾步,怒道:“閉嘴!”

    夏荷哭哭啼啼地伸手就要去拉扯他的雙腳,蔣夫子再好的性子也被挑起了脾氣,抬腳就往她心口踹去,一邊怒罵道:“讓你滾,你不滾,我的屋子是你能進去的?”

    夏荷被實實在在的踢在胸口,這迴是真被痛得尖叫起來,在這大晚上著實嚇人。便是柳氏都被這聲悲戚的叫喊聲給驚醒了。

    夏荷是直接被大郎給踹出去的,等柳氏開門出來,便見她的郎君正一臉寒意地站在小書房的門口。

    下人們這會兒還未真正睡下,聽見主院裏有傳來尖叫聲,也忙穿好衣裳跑過去。

    柳氏看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夏荷,心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是沒想到這夏荷還真是行動力夠強大,剛來就想給自己難堪。且不說真發生什麽,便是夏荷不聽話私自見大老爺們,便已經狠狠下了柳氏的臉麵。

    柳氏問道:“白芍和連翹呢?她怎麽來了?”

    蔣夫子道:“我讓白芍她們下去休息了。也不知是哪裏來的玩意兒,敢私自進我的房,還敢說是夫人吩咐她來送醒酒湯!”

    柳氏忙走過去,拉住蔣夫子,說道:“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反正咱們明兒一早就走。”

    蔣夫子握著她的手,道:“你年紀小,是不知道這些人的勾當。她甄氏到這個節骨眼上還敢算計我,我若再忍下去,她還真以為我把她當迴事兒了!”

    一會兒子功夫,下人們便來到了院子裏。蔣夫子指派了兩個粗使婆子,把夏荷給綁了,讓人直接給甄氏送過去!

    且不說甄氏那邊是如何下不來臉麵,又是如何又羞又怒,蔣夫子攜了柳氏的手迴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便早早起了,連早飯都未曾吃下,便要離府。

    甄氏早讓人盯著

    ,聽見下人來報說大郎夫妻二人已經起了,便急急忙忙過來。

    甄氏臉色蒼白,眼下黑眼圈厚重,想見昨夜定是沒睡好了。甄氏道:“這剛迴來,好端端的,怎就要走了?”

    柳氏道:“昨日多謝太太款待。我夫妻二人畢竟是外姓人,住在周府多有不便,便不麻煩太太了。”

    蔣夫子道:“你還跟她說這些作甚?再住下去,怕是都敢傷害咱們孩兒了!”

    甄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說道:“大郎媳婦,對不住。我原也是好意,怎知那混帳竟然做出這般不要臉麵的事情。大郎媳婦兒,這賤奴我已綁了來,任隨你處置。”

    柳氏往旁邊看去,見那夏荷哪裏還有昨日的嬌美。臉上帶著傷,呆滯的雙眼,衣裳也是粘上很多灰來。柳氏看著甄氏,這麽瘦瘦小小的女人,心可真狠,雖說夏荷昨日自作自受,到底夫君教訓過了,她也沒想追究。沒成想這甄氏竟然把人的臉給弄破了相,這以後夏荷可是毀了。

    柳氏歎了口氣,讓連翹去把另外三人叫來,一邊拿出賣身契,一邊道:“你們原不是伺候我的,今兒我便把賣身契給你們。你們是留在府裏還是自己出府另謀他路,便隨著你們。”

    柳氏不想身邊帶著有野心的丫頭,省得給自己添堵。可又不願見到這幾個人,等他們走後,淪為棄子。

    哪知道那向婆子馬上便跪下,一邊磕頭一邊道:“求大奶奶收留。老身如今膝下無兒無女,了無牽掛。老身以前管過廚房,若是大奶奶信任,定不辜負奶奶。”

    桃花也跟著跪下來,說道:“求大奶奶收留。婢子雖說是三等丫頭,可也是爹生娘養的,該有的廉恥婢子也是知曉的。以後隻盼能在奶奶身邊做個管事娘子,一定盡心盡力給奶奶做事。”

    冬雪看看桃花,看看向婆子,咬了咬嘴巴,她道:“大奶奶,婢子的老子娘都在府裏,婢子……婢子……想要留下。”

    柳氏點了點頭,隻是頗為驚訝的看了桃花一眼。要知道這三個丫頭都生得美麗動人,桃花把話說得這般明顯,柳氏倒也有些明白她了。

    柳氏點了點頭,道:“你二人想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人,眼裏容不下沙子,以後若是犯了我的忌諱,定嚴懲不貸!”

    甄氏偷雞不成反失把米,待大郎夫妻二人走後,被生生憋得大病一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典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口常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口常開並收藏穿越之典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