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氏出得門來,見兒媳婦站在外頭,衝她吼叫道:“作死的小蹄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取巧!老娘叫你,你還敢不應?”

    柳氏這才抬頭看她,伸手往前頭一指,道:“娘看這些人如何往我們家來?”、

    宴氏聽得雲裏霧裏,嘴裏罵了句甚話,也還是朝著柳氏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真是一群人往自家這方向走來。

    柳氏見她呆立住了,心頭頗有些幸災樂禍,微微蹙著眉頭便溜進了廚房。

    宴氏一恍神的功夫,那夥兒人便走到了王家門口。莊頭抬頭見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門口,不由瞥了瞥嘴,問道:“這兒可是王正家裏?”

    宴氏唬了一跳,道:“你是哪個?來我家作何?”

    莊頭見此,不由說道:“你這婦人,作何如此兇悍?我瞧你這把年紀便不與你計較,且說王正是否在這兒?”

    宴氏大叫道:“你們是哪裏人?找我兒子做啥?”

    莊頭笑了笑,道:“原是你兒子,這就好辦了。讓我們進去再細說來。”

    宴氏雖然生氣,可看那些人不像是尋常人氏,哪裏肯叫他們進來。莊頭見這婦人好不知趣,也來了脾氣,招唿底下的人幾下子就把王家外頭的籬笆牆給拆了個幹淨。

    宴氏開始撒潑打滾地咒罵開來,又叫柳氏出去尋男人們家來。柳氏要出去,又被人攔住,莊頭道:“想走?今兒不給老子個交待,誰也別想走。”

    柳氏到是無所謂,便站在一邊,冷眼瞧著,心頭閃過幾絲猜疑,又見這夥人青天白日就敢強闖民宅,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估摸著這事兒與小叔子定有關係。

    宴氏在一旁哭叫,莊頭實在是聽得煩躁得緊,一揮手,宴氏便被人扇了個大耳光,一下子踉蹌著摔在地上。這些人都是賭坊裏頭的打手,手腳重,宴氏挨了這一巴掌,頓時臉上就腫起來還留著五個手指印。

    柳氏站在旁邊被這突然的一巴掌駭了一跳,直扶著著胸口暗道還好自己個兒沒做什麽討人嫌的。心頭越發驚覺起這夥人的來曆來,這夥兒人行事完全不按理出牌,心情不好便直接動用武力,這般作為,想來來頭可不是什麽善茬。柳氏心裏沉了沉,暗想著也不知小叔在外頭惹了什麽禍事兒出來!

    宴氏被打蒙了,雖說她平日裏蠻橫不講理,可遇上這些一言不合直接打人的主兒,宴氏也有些怕了,一時間隻呆坐在地上。

    王家周圍圍著不少看熱鬧的人,

    有些人見這夥兒人這麽強橫,臉也嚇白了。嘀咕著這王家是招了哪個厲害人物兒,引來這麽一夥兒人。百花村頭也有一些人好賭的,當下有人認出來那些人可不就是鎮裏頭賭坊裏的那些打手,乍舌不已,暗道莫不是這王家老二被打也是因為這個緣由?

    莊頭領著的那十幾個人一聲令下,一起湧著往王家家裏闖去,沒多久王正便被兩個漢子壓著往外頭走來。一人搬了個椅子來給莊頭坐,莊頭坐定,瞧著王正道:“王家老二,你可還認得我不?”

    王正臉都嚇得慘白起來,渾身發抖,如何不認識這個主兒來,一下子渾身似是沒有力氣就往地下縮去,若非兩個漢子架著他的胳膊,一準兒滾地上去。

    莊頭從懷裏摸出那張字據,道:“白紙黑字,你王二欠東家三十兩銀子,現如今也寬限你不少時日了,你該如何還來?”

    宴氏一下子癱軟在地,她看著自家兒子,又看看那領頭的男人,道:“不可能,他哪有那膽子跑去賭?”

    莊頭嗤笑不已,把字據拿到宴氏眼前,道:“你瞧,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這底下還有你兒子的大名和手印,你可是看清楚了?”

    宴氏不識字,可也看見那字據下頭確實有個手印,她哆嗦道:“不會的,定是你們哄我。”

    莊頭隻覺得這婦人聲音很是難聽,砸吧下嘴巴,走到王正跟前,伸手擰著王正的耳朵,把他拖到宴氏跟前。王正嗷嗷直叫喚,莊頭道:“你自己跟你娘說,這是不是你弄的。”

    王正哭了起來,宴氏看著兒子這般模樣,心裏已經依稀知曉一二,隻她仍然不敢相信這個兒子果真敢去那個地方,如今還給家裏招來這麽大的災禍來。王正哭道:“娘,都是兒子的不是,娘你救救我,快拿銀子給他們吧,兒子不想死……”

    宴氏麻木了,她瞧著王正,道:“你……你果真敢……”

    這消息真的是把宴氏給嚇得丟了三魂六魄,三十兩銀子,那麽大一筆錢,讓宴氏迴不過神。宴氏過了一陣,緩過神來,抬手就朝王正扇了個耳光,她帶著哭腔道:“你個混賬,竟給自家遭來這麽大的災禍?三十兩,叫我老王家傾家蕩產不成?”

    母子二人在那兒大哭不止,莊頭甚是覺得無趣,這些年看得多了,壓根沒啥感覺。倒是那不言不語站在一旁的年輕女人惹得莊頭多看了兩眼。

    今兒個黃爺說了,若是拿不迴銀子,嚇嚇這家人也好,這要債,不能隻望一蹴而就,多嚇唬幾迴,怕了

    才會乖乖的奉上銀子。莊頭也沒隻望今日就能收迴銀錢兒來。

    莊頭坐在椅子上,手下的人還在旁邊擺上茶水,端得是瀟灑無匹。

    沒過多久,王長貴聽見家裏有人找茬的消息,忙帶著大兒子和女兒迴去。

    王長貴走進家門口,見自家的籬笆牆已經被這些人弄壞,婆娘和小兒子坐在地上哭,老大媳婦兒傻兮兮的呆站在一旁。院子裏頭有十幾個人,其中一人坐在椅子上喝著茶。

    王長貴隻覺得腦袋隱隱作痛,他走進院子來,看了看周圍,朝椅子上那人問道:“不知閣下如此大動幹戈來我家裏所謂何事?”

    莊頭瞧了王長貴一眼,將字據王他眼前一抖,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這老漢可看清楚了?王正在我賭坊裏頭欠下三十兩銀子,已經寬恕他幾日,莫想要賴賬,否則定叫你們知曉厲害才是!”

    王長貴識得字兒不多,可兒子的名字還是認識,又見那手印,信了大半,隻這三十兩銀子家裏如何有這麽多?王長貴怒視著小兒子,走過去抬手就打,道:“你這混賬,你竟然敢去賭……”

    王桃花也嚇著了,縮在大哥後頭,怕怕的看著周圍的人。

    莊頭摸了摸手指,看向當家的男人道:“這錢什麽時候還?”

    王長貴哆嗦著直喘氣兒,道:“這孽子,我要把他逐出去,你要銀子,叫他還你便是。我老王家與他斷絕關係,要銀子隻管找他!”

    莊頭嘿了一句,看著這中年男人,道:“我管你是不是要跟他斷絕關係,總歸這銀子一日不還,老子就來鬧你一迴。”

    莊頭說完又瞧了瞧那十來歲的小姑娘,笑道:“若是銀錢兒不夠,尚可拿物件來抵!我瞧這小姑娘倒也值個幾兩銀子,我再寬限你們幾日,若是不還錢,這小姑娘我便領迴去,你家這房子,便是我們的……可仔細考慮清楚了。”

    見說到自己的閨女,王長貴氣得肝疼,他一臉怒容地瞧著這幫人,莊頭道:“老子也不跟你們閑扯,該如何便如何。隻把銀子準備好便罷,過幾日便來取。若是不還,且叫你們知曉厲害。”

    說完,莊頭起身看了看王家的屋子,伸了個懶腰便要走,他道:“老子又不是隻收你一家的債務,做那起表情個甚?也不去打聽打聽,咱黃爺的名號!”

    莊頭這日裏還得通知好幾家這般欠債的,這王家是第三家,不過普通莊戶人家,莊頭搖頭晃腦便領著那十來個人要離開前去下一家,臨

    出門子,莊頭扭頭看了看那小姑娘,歎了口氣兒道:“可惜這顏色生的不好,便是與黃爺做個丫鬟也嫌礙眼。不過紅院想必也能收下來……”

    王長貴氣得跳腳,可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夥人囂張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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