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預示著清晨的陰涼,過道一旁那片無人光顧的空地上跳躍著幾隻覓食的灰鴿子。空曠的教學樓頂響起幾聲鴉叫,抬頭可見兩隻黑鴉憩於邊緣,正環顧四周,探著那顆不祥的鳥腦袋。

    教學樓與校友樓之間的草坪上,此時躺著五個熟睡的學生,一身整潔的冬季校服。

    小黃最先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但卻親吻到了帶著晨露的草葉,這使他瞬間驚醒過來,睜亮著雙眼環顧四周。

    這,這裏是……這裏不是學校嗎?

    接著是瑩瑩,傳哥,黑布,鬆青相繼覺醒。隻是,他們所有人都無法記起自己為何會躺在此處,或者自己昨天做了些什麽……記憶像破了個缺口,有一段東西掉了出去,掉進了無法找到的黑暗空間中。

    然後,他們看見了第一個入校的學生——嚴格來說他們五人才是今天最早到學校的。

    ——可愛的——鏡頭轉換線——分割線——

    “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早來?昨天都集體幹什麽去了?”阿航剛放下書包就跑到教室後麵的人群裏問。教室後麵總是會在課間或者休息的時候成為男生們的天下,而女生則會分散在教室的前半部分,並且三兩個聚成一堆一堆,或許這是和身高安排座位有關。

    傳哥,黑布,小黃,鬆青四人在人群裏相互看著對方,但誰也說不上話。

    “我忘記了。”小胖子黑布實話實說。

    “切!你自己做什麽你不記得,你得失憶了怎麽的?”旁邊一名大個子嘲諷著推了黑布一把。

    “我昨天幹什麽了?”黑布真誠的問,樣子令人忍俊不禁。

    阿航笑了,但四個當事人卻都笑不出來,一旁座位上獨自一人的女生瑩瑩也隻是望著窗外的飛鳥。

    “你們昨天是不是集體逃課?”阿航仍然保持著嬉笑。

    “我們昨天沒來上課?”鬆青瞪著眼睛反問了。

    看著鬆青裝糊塗裝得煞有介事,阿航終於忍不住想揍這些家夥。可傳哥攔住了他,仍是問:“我們昨天真的沒有進學校?”

    阿航這時才覺得真有點不對勁,這些哥們如果是演戲惡作劇的話不可能會堅持到現在,他們太了解彼此了,但是,如果不是演戲——難道他們真的失憶了?

    這完全不可能!

    “你們昨天集體請假,班主任還發了很大的火呢。”有人說道。

    小黃指著自己的鼻子,“請假?我們昨天請假了?”

    阿航點著頭,收起笑容。旁邊有人插了句:“班長和阿偉怎麽現在還沒進來?”

    “對哦,他們不是和你們一起逃課的嗎?”阿航才突然想到。這時瑩瑩也已經迴頭注意著這邊的談話。

    鬆青縮進脖子,一臉的迷茫,他問:“他們昨天也請假?”

    “嗯。”

    四人沉默了片刻,黑布後仰身叫了瑩瑩:“頭兒,昨天的事你記得嗎?還是和我們一樣?”

    瑩瑩晃著腦袋,迴頭拿起了桌上的課本。她此時的腦中也隻有一個奇怪的問題:

    昨天到底幹什麽去了?

    她旁邊的向外的窗台上猛然落下一道紅影!嚇得她哆嗦的丟開了課本。那道紅影其實是一個人,她說道:“我能告訴你們答案。”

    如女忍者一般,她穿著一套大紅的緊身衣,腰間的幾個皮套子裏有幾把簡單卻帶勁的長鏢。紅色的金屬護額上刻著一種鳥類的頭像,中間藏著一個“羽”字。護額下,是一張所有人熟悉的臉龐——同伴的女生丹萍。

    丹萍?傳哥做出一副完全無法接受的樣子,旁邊鬆青一把扶住他,仿佛他就要暈倒。然後兩個人都笑了。

    “你?”瑩瑩看著窗外蹲著的丹萍駕輕就熟的姿態——要知道,這裏可是4樓。

    忍者似的丹萍示意瑩瑩別說話,她仰頭望向天空,像是感覺到有什麽靠近,這使班裏的人群也透過窗戶向外望向陰沉沉的天空——

    一片巨大的黑影幾乎就是掠過教學樓頂!帶著強烈的風刮過。黑影上密密麻麻站立著手舉長刀的屍武士,而黑影正是有著扇麵身軀和細長尾巴的雲屍龍!位於雲屍龍背上邊緣的屍武士“噌”的便往下跳,身軀任重力狠狠地下拽,落了五層樓的高度砸在了學校草坪邊的過道上,有些正上學的學生驚愕得還未作出反應便被一刀砍倒在地!濺起一米多高的血柱。

    空中接連掠過無數條雲屍龍,那些屍武士看準了有人的地方就往下跳。有的行人發現突然身處一片陰影下,抬頭正想看個究竟時,卻有幾個可怕的人影正迎麵落下,一刀劈開了自己的腦袋!手無寸鐵的人們開始慌亂逃竄,可發現一時間到處都有屍武士落到地麵在進行著屠殺,短暫的不知所措後已是被身後的屍武士切開了背部。這時正值上班高峰,公路上的車輛響起不絕於耳的尖銳刹車,有一些屍武士直接下墜到車頂,砍破車窗鑽進了車裏……隨處可見瘋狂的屍武士正屠殺著驚慌失措的人,隨處可見死相可怕的屍體與濺滿一地的鮮血。

    丹萍果斷從窗台上跳進了教室,從腰間的皮套裏取出一根卷軸,抽開軟繩,卷軸立刻翻滾著打開了——上麵是一些繁雜的用黑墨寫上的字符。接著卷軸暴起一團濃霧,待霧氣消散後,出現在丹萍手中的是一把有半個多人身長的紅色折扇,由鋼條作為骨枝,扇麵仿似綢緞,光潔鮮豔。

    “哇!”

    “哇屁!”丹萍扛起合著的折扇,將班裏的驚唿打斷,衝傳哥說道:“你們還愣什麽?該幹活了。”

    “幹活?幹什麽?”傳哥和鬆青對視一眼。

    “現在不是你裝傻的時候,小樓,快迴去穿上你的活計。”丹萍一副不可違抗的姿態,威風凜凜的樣子。

    “小樓?”小黃扳過傳哥半個肩膀看著他。

    傳哥做了個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是“樓”這個名字正是他最喜歡的仙劍人物,他很快便稀裏糊塗進入了角色,他問:“那,我的活計在哪?”

    “廢話!當然在你家!”丹萍白了他一眼。

    “我家?在我家?”傳哥覺得有趣,迴身叫了住在自家隔壁的阿航,“你陪我迴去一趟吧?”

    阿航發著愣,木然點點頭,視線一直看著那和現實格格不入的丹萍——她昨天還挺正常來著。

    丹萍又轉身對著座位上的瑩瑩說道:“還有你,千千,也快迴去換上服裝吧,我們得趕快點。”

    “什,什麽?我也有份?”

    “快點!”

    “哦。”

    丹萍於是縱身就朝窗外躍出……

    “等一下!那我們呢?”小黃也在瞎起哄,他想既然同是失去關於昨天的記憶,那自己也該有一套行頭才對。先不論是不是拯救世界的事,至少自己也得過把癮。

    丹萍蹲在窗台上,撐著折扇的姿勢看起來十分嫵媚,但是語氣卻一如既往的強硬:“你們是跟那個姓金的混的,怎麽問起我來了?”她丟下這句,打開大折扇從窗外跳了下去……

    姓金的?小胖子黑布條件反射似的看向鬆青,後者搖搖頭,笑著攤開雙手,樣子卻出奇的像某個道士,背後的教室後黑板仿佛是他施放法術的昏天暗地。

    “我有種感覺。”鬆青說。

    “什麽?”黑布張開嘴。

    “就好像……”鬆青的視線從黑布征求般的臉上轉到身後的黑板,卻漸漸皺起了眉頭,心中瞬間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就好像有人要找我單挑似的——啊!”

    驚唿是因為他看到了後黑板上突然生出了一條條墨綠色的荊棘,將黑板所在的整麵牆給揉碎!碎石掉落後,教室後方便毫無遮攔的對著空中,能夠直接看到學校對麵的小土山。此時一隻巨大的黑鳥載著一名少年從視野下方升起,停在了空中,正對著教室中的學生們。少年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有著一身墨綠色的帶有葉子作為陪襯的裝束,那張年輕的臉上有一雙靈異的眼正打量著發愣的鬆青,姿態盡顯狂傲與挑釁。

    在所有愣住的人中,小黃悄悄湊到鬆青耳旁問了聲:“這就是那個要找你單挑的人?”

    鬆青什麽也沒說,隻是後退了兩步,因為少年已經從黑鳥背上跳進了教室,正站在他的麵前,雖然身高比自己略矮,但身上卻能對自己產生巨大的壓迫感。“你就是那個姓金的道士?”少年開口,輕蔑的勾著嘴角。

    他究竟跟自己有什麽過節?鬆青不知道為什麽,他隻是突然對少年這句話產生一股敵意,身不由己的直視著對方迴答:

    “是,我就是金虛。”

    少年笑了,說道:“好!我叫索奇。”接著他收起了笑容,換了副認真的神情,厲聲喊:“把你的符咒使出來吧!”

    “符咒?”鬆青麵不改色,但心裏卻犯著嘀咕——自己哪來的什麽符咒?

    一旁的小黃突然壯著膽子幫鬆青喊了聲:“你這家夥哪來的?”

    索奇連正眼也不看小黃一眼,口中說:“我在和金虛說話。”

    這話給了小黃一鼻子灰。

    “你哪來的?”鬆青問。

    “魔界雷羅上不死軍團妖蟲屍王麾下,索奇。這夠了吧?”索奇一直盯著鬆青,挑釁著舉起右手——纖細的手掌上生出了纏繞的深色荊棘,仿佛直接由他的血管中長出來。

    鬆青盡量保持著與他對視的感覺,但是手心裏已經滿是汗。

    “哼!什麽亂七八糟的。”小黃對這少年的態度十分不滿。

    索奇朝小黃伸出了手!手上瞬間生長出許多粗壯的樹藤,蜿蜒著將來不及反應的小黃捆得嚴嚴實實。少年仍舊一副毫不關己的神情盯著不安地鬆青,將手往後一扯——小黃立刻被樹藤拽著從索奇身後已經破碎的牆向外扔出!

    “啊!”小黃大喊,但隨即直往下墜,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但是能看到少年的左手握著樹藤,一路從身後的地麵連到外麵……

    “想救你朋友的話,帶上你的符咒與八卦盤,我會在煙墩山的烽火台上等你。”索奇說完又盯了鬆青一陣,然後便大笑著後退向外跳出,之前的黑鳥飛過接住了他,而小黃被他手中握著的樹藤拉著,吊在半空中隨黑鳥向遠處飛去。

    “小黃!”黑布衝空中大喊。

    “烽火台,烽火台……但是我要到哪找符咒和八卦?”鬆青大大吐了口氣,喃喃的念叨。

    黑布看著鬆青問:

    “班長上次不是畫了一張畫給你嗎?我記得畫的好像就是……”

    ——可愛的——鏡頭轉換線——分割線——位於繁華丁字路口旁的郵電局,此時隻能見到一個活人。傳哥蹲在郵電局樓頂平台邊緣,已經換上了一身火鼠皮衣,金屬質的炫麗護臂裏藏著一把可隨意伸縮的利劍。頭上的護額是一個雙角惡魔的頭像,中間刻著“樓”字。他的眼因為這身行頭而顯得富有自信,不屑的微笑打量街上的屍武士——

    一發重拳敲上他的後腦勺,害得他差點向前栽下去。丹萍扛著折扇,衝他扯著嗓子:“你擺什麽姿勢!快去解決幾個屍武士暖暖手。我告訴你,你的‘火焰’能力可還未被激發出來。”

    “痛耶!”傳哥狼狽的轉身剛要還以一拳,但聽清了丹萍的話後反問:“什麽火焰能力?”

    “廢話什麽!下去!”

    傳哥迴頭不滿的嘟著嘴,嘀咕了什麽,從郵電局的樓頂跳了下去……

    “阿姐,阿姐!你快下來一下!”傳哥酷酷的揮手切散一個屍武士,抬頭招唿著郵電局樓頂的丹萍。

    綢緞的巨扇飄落,仿似天仙。丹萍落地時輕巧的站在了傳哥身邊。

    “你看看我的右手。”傳哥朝她張開了手掌——掌中的那條他小時候留下的傷疤泛起了微紅。

    丹萍笑著說道:“看來火焰的力量這麽快就蘇醒了。”突然她發現了什麽,板起臉衝傳哥喊著,“小樓,在這種戰鬥的場合不要叫‘阿姐’這種傷氣氛的稱唿好吧!我又不是沒名字。”

    “那我要叫你丹萍?”

    “什麽?我的名字是‘彤羽’啊!”

    沉默了一會。傳哥試著將手放到丹萍的額頭上……

    “你小子欠揍!”彤羽掄起了拳頭。

    “停!”傳哥一副防禦姿勢,喊道:“你聽,什麽聲音?”

    丹萍才安靜了下來,豎起耳朵,片刻後便聽清了從遠處傳來的是什麽聲音。她說道:“是槍聲,看來軍方已經采取行動了。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先撤了。”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走就是啦!”丹萍將折扇扛到肩上。

    “哦。”

    “話說迴來,千千哪去了?怎麽現在還沒見著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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