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書記的話,陌然琢磨了好一會,才驀然明白過來。他讓陌然自己去找徐達夫書記,表示不但是他知道了陌然派人去東莞抓人,而且市委徐書記也知道。同時,徐書記要見他,應該也是此事。


    下迴到辦公室沒坐多久,他讓辦公室派個車來,他要去市委見徐書記。


    司機看起來年齡不少,顯得老成持重。看到陌然出來,趕緊下車替他開了車門。


    陌然剛坐進去,抬眼就看到蘇眉急匆匆往縣委大樓裏走。他沒去驚動她,吩咐司機開車。


    正是春花爛漫的季節,沿途路邊花紅柳綠的,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陌然沒心情去欣賞,閉目假寐,心裏在思忖見到徐書記後該怎麽講。


    司機不像小付,小付開車,車動音樂就響起來。而新派來的司機,不開音樂,也不說話。整個車廂就顯得有些沉悶。


    從市裏到新縣城新修了一條幹線,寬敞平坦,避開了過去必走的國道。


    新幹線還沒經過最後的驗收,因此並沒通車。但司機直接就將車開上了新幹線,這讓陌然有些詫異,問了一聲:“師傅,通車了?”


    司機迴過頭笑笑,說:“還沒。據說五一才正式通。”


    “沒通你也敢走?”陌然疑惑地問。


    “我們的車牌,誰敢攔。”司機笑道:“陌縣長,他們也不看看,你的這輛車車牌誰不認識?攔你的車,不是自找沒趣?”


    陌然沒作聲,心裏卻對司機印象很不好了。看來這個司機不像小付,喜歡特權。


    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見有人來攔車。司機罵罵咧咧按著喇叭,想從攔車的人身邊開過去。陌然讓他將車靠邊停住,放下窗戶說:“師傅,前麵不通麽?”


    攔車的是個老頭,穿著專用的警示服,瞪了陌然一眼罵道:“瞎眼了麽?沒看到沒通車麽?”


    司機顯然有氣,迴過去罵了一句:“你娘的才瞎了眼,也不看看車裏坐的是誰?要不是領導說話,老子今天一腳油門踩死你哥老家夥。”


    老頭被罵,火一下躥起來,擋在車頭嚷:“狗日的,有本事你就從老子身子開過去。不開是老子養的。”


    陌然對司機說:“算了,我們掉頭。”


    司機卻不肯,打開車門跳下去,兜胸一把扯住老頭的衣服,使勁往外一摔。老頭站立不穩,整個人撲的倒地,摔了個仰麵八叉。


    老頭殺豬般嚎叫起來,叫聲一下引來一群人,團團將車為主,喊打喊殺的。


    陌然坐在車裏沒動,他想看看事態究竟會怎麽樣發展。


    司機似乎並不害怕,一點也不買賬,瞪眼罵:“都給老子滾開,耽誤領導的事,你們一個個都別想走。”


    被老頭引來的人被他這麽一咋唿,顯然有些擔心,都把眼往車裏看。


    陌然這下坐不住了,打開車門下車去,還沒開口,就聽到有人喊:“什麽官?官就可以亂來嗎?打了人,想跑,沒門。”


    一群人七嘴八舌,嘰嘰喳喳地鬧,將陌然圍在中間。


    陌然不慌不忙地說:“是我們做錯了,對不起。要不,我們掉頭?”


    “你是什麽官?”有人喊:“一個司機都那麽囂張,這個當官的肯定不是好貨色。”


    陌然苦笑著不說話,心裏開始責怪司機多事。而且從他們的話語來看,顯然都不認識他。


    司機看陌然被圍攻,從外麵擠進來,將陌然擋在身後喊:“你們這些農民,想幹嘛?”


    “幹嘛?賠錢!”人群響起一陣冷笑。


    陌然剛想掏錢了事,司機衝著一群人罵:“你們這些狗日的好大的膽子,殺豬殺到老子頭上來了。”


    話音未落,臉上啪的被人打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頓時將一群人都打怔住了,就連陌然,一下也沒反應過來。


    司機愣了一下,當即捂了臉,臉色鐵青地怒視打他的人,一字一頓地說:“狗日的,你是自找死路,怨不得我。”


    他伸手一把抓住打他的人,一邊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狠狠地說:“都別想跑,老子報警。”


    聽說要報警,一群人嚇得一窩蜂散了。被司機抓住的人,想掙沒掙脫,漲紅了臉說:“報警就報警,老子還怕你?路沒通你開上來,別人製止你還打人,難道沒地方說理了?”


    司機冷笑著說:“老子不跟你廢話,有話你去公安局說。”


    打人的人便白了臉,聲音變得顫抖起來,小聲哀求著說:“算了算了,放我一馬。我也是被人慫恿的,我傻,還不行嗎?”


    “傻你娘的,管老子毛事。打了老子,想幾句話就放跑你?我肯,領導都不會肯。”司機往陌然這邊看,委屈地說:“陌縣長,我就是想趕時間,有錯嗎?這幫人天天守在這條路上殺豬,你說怎麽辦?”


    打人的人一聽他叫陌縣長,頓時矮了幾寸,偷偷看了看陌然,突然雙膝一軟,哭喪著說:“縣長縣長,怪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該死,你放了我吧。”


    這場鬧劇來得有些突然,以至於陌然還一下沒理順頭緒。


    幹線路是雁南縣重點工程,路的盡頭,已經規劃為雁南地區機場。這條幹線路是何書記親自抓的,從立項到施工建設,據說都是何書記親自抓的。現在路修好了,遲遲沒開通,就是等著五一節的時候獻禮。


    陌然列席常委會的時候,得知修這條路的老板是何書記引來的,由修路的老板全額墊資,原來說好給投資人三十年的收費權,路修好後,何書記卻不同意要收費。


    投資方眼看著投資要打了水漂,當然拒絕不開放了。何書記也不急,放出話來說,到了五一,路必須通。因此這條路修好後就一直擺在那裏,讓人看著好好的一條路不能走,心裏生痛。


    攔車的老頭,就是投資方派來守路的。


    按照樹在路口的一塊不起眼的牌子上標明的來看,未經允許,跑上這條路,罰款一千。


    誰要不願意掏錢,拳腳伺候。據說已經鬧出了幾件事,打傷了幾個人。


    正想著要如何開口,遠處傳來警笛聲。不一會,一輛警車風馳電摯般駛過來。車剛停穩,從車上跳下來幾個警察,二話不說,一下將打人的人壓在路上,掏出手銬將人銬了。


    陌然走上前幾步,攔住他們說:“這點小事,沒必要銬人吧?”


    警察看見是他,嘿嘿地笑,說:“這些刁民,非常可惡。不上手段,瞅個空會跑了。”


    陌然還想說話,被警察請到一邊,低聲說:“局裏安排的,說是上級的意思。陌縣長,你就別管了。”


    陌然心裏一動,笑笑上了車。


    開了一段路後,司機說:“陌縣長,讓你見笑了。”


    陌然擺擺手道:“你們也太小題大做了。人家不讓走,我們就不走啊。走國道其實也多不了多少時間。”


    司機嘿嘿笑道:“路修在我們自己的地上,還不讓我們走,沒王法了麽?”


    陌然想說,是縣裏和投資方的協議沒達成。話到嘴邊還是咽迴去。他覺得沒必要與他解釋太多。但剛才發生的一幕,卻像事先設計好的一樣,這讓陌然的疑惑反而多了起來。


    車到市委,恰好下班。


    陌然沒進去找徐書記了。雖說像徐書記這樣的大人物沒有私人時間,但他事先沒預約,貿然闖進去不好。


    看著下班的人流從市委大門口魚貫而出,陌然道:“你送我去賓館。”


    此刻,他想起肖科長中午說的話,肖瑩要見他,趁著這個機會,剛好。


    陌然沒讓司機留下來,讓他自己開車迴去。


    他一進到房間,便摸出電話給肖科長打,約他晚上一起吃飯。


    肖科長爽快答應,說正走在迴家的路上,估計一個小時後就到。


    陌然便說了要去的地方,是雁南市比較出名的餐飲店。他先去占個位子,別到時候要等翻台。


    約好肖科長,他想給肖瑩打個電話,想了想還是作罷。


    他估計,肖科長來,會與肖瑩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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