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園在到了雁南縣的當晚,便與陌生和胡微直奔醫院來了。


    秦園的突然出現,讓陌然有些手足無措。坐在床邊的孟曉一下也慌亂起來,她站起身,怯怯地看了看秦園,欲言又止。


    秦園看起來與孟曉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孟曉無論怎麽看,身上總是帶著未婚女人的羞澀與遲疑。而秦園不同,職場的磨練讓她一出現在人眼前,便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她也看到了孟曉,好奇地掃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陌然訕訕地笑了笑,低聲說:“秦總,你們來了啊!”


    秦園滿臉焦急地問:“你這是怎麽啦?”


    她的聲音帶著焦急,帶著慌亂,帶著一絲讓人心動的哭音。


    陌然不置可否地擺擺手說:“沒多大的事,出了車禍了。”


    “你自己開的車?”


    陌然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不會。”


    “不會?你沒買車嗎?”秦園狐疑地問。


    陌然繼續搖頭,低聲說:“還沒來得及買車,太忙了。”


    秦園便不說話,將手去握了陌然的手,柔聲說:“嗯,不怕了啊。我來了,我陪著你。”


    秦園的舉動很親昵,讓一邊的孟曉尷尬起來了。她輕輕說了一聲:“你們聊吧,我出去坐坐。”


    她快步往外走,陌然想喊,話到嘴邊還是沒喊出口。秦園就在身邊,他要怎麽介紹她?


    偏偏是越擔心越多事。秦園等孟曉一出門,便小聲地問陌然:“她是誰?”


    她是誰?陌然頓時頭大了。怎麽說呢?說孟曉是自己的未婚妻?這不是給秦園難堪嗎?說她與自己毫無關係,這不是在侮辱人家孟曉嗎?


    他猶豫了一下,轉開話題問:“這路上辛苦了吧?”


    大肚子的胡微機靈地接過去話說:“二哥,我們是坐高鐵來的,很快,三個小時不到。”


    胡微一接話,陌然心裏暗喜,趕緊說:“小胡,你身子不方便吧?怎麽還來看我?”說著,叫了陌生過來,責怪他說:“你沒看到人家停著個大肚子嗎?你還帶著她到處亂跑?還不快迴家去!”


    陌生無來由的被哥哥一頓訓,一下還真懵了。


    胡微在一邊使勁給他使眼色,陌生似乎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抱歉地說:“二哥,我這就帶她迴去。”


    陌生要和胡微迴烏有村去,秦園卻不肯走了。她要留下來照顧陌然。


    陌生說:“秦總,這些粗事,你做不了。你還是和我們一起迴家去。我二哥在醫院有人照顧。”


    秦園看了陌生一樣,淡淡地說:“你要迴,可以先迴去啊?我不走。”


    陌然想了想說:“也是,秦總,你不適合在這裏啊。再說,我也沒什麽大事,最多過兩天就出院了。”


    秦園沉著臉說:“我就不走。我要在醫院伺候你。”


    陌然哭笑不得地說:“我哪裏敢!再說,這伺候人的事,你怎麽能幹得來?迴去吧。”


    “我不!”秦園咬著下唇說:“你說的沒錯,要我伺候別人,我肯定做不來。但伺候你,我願意,而且我伺候你,天經地義的啊!”


    她說著就紅了臉,眼光不敢來看陌然。


    屋裏頓時陷入僵局。


    其實,她一進來看到孟曉,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這個女人真好看,她在心裏想。


    女人之間的嫉妒是與生俱來的,女人之間的敏感也是與生俱來的。她見到孟曉的第一眼起,就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劈麵而來。但她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個女孩子,她不清楚她與陌然究竟是種什麽樣的關係。可是她能隱隱感覺到,病房裏的女人一定與自己有關。


    秦園不走,誰也拿她沒辦法。


    她穿得雍容華貴,盡管一直在微笑,但她的眉宇間流露出來的與眾不同的孤傲,根本讓人不可聯想她能伺候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


    秦園開始給陌然說公司情況,因為他們是高管之間的談話,陌生不便在一邊,於是扶著胡微出門。


    秦園告訴他,她等陌然的財務報表等得很焦急。集團內部現在出現了一些問題,過去的股東因為瑤湖集團把生產基地遷來雁南縣而心懷不滿。他們提出來退股,要求在年後舉行股東會。


    陌然知道,當初瑤湖集團投資雁南縣,集團內部就發生了很大的爭執。大多數的股東堅決反對工廠內遷。有人提出來說,太陽電機廠現在走下坡路,製造業越來越不賺錢。不如幹脆直接關閉算了。


    秦園自己也知道,股東們說的都是事實。在政策越來越沒優勢的情況下,實業投資幾乎看不到明天。雖說太陽電機廠的產品過去占據了市場的半壁江山,但這幾年來,日子越來越難過。


    過去有陌然在,再苦再難,電機廠還能支撐下去。現在陌然走了,電機廠亂得一團糟。企業是需要盈利的,不盈利的產業要快刀斬亂麻。道理秦園比誰都懂,可是她心底藏著的秘密,誰又知道多少?


    秦老狐在關鍵時刻堅決站在了女兒身後。他在股東會上說,投資雁南縣是戰略投資,不能眼光盯在腳尖上,要看遠一些。秦老狐的態度得到了曾老的支持,瑤湖集團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決定投資雁南縣了。


    陌然猛地明白了過來,難怪瑤湖集團突然撤走項目部,原來這裏麵還有這麽多曲折複雜的故事。


    秦園說,股東們這些年跟著秦老狐沒少賺。秦老狐的眼光在他們看來,是要比他們超前五十年的。這次一次性投資十五個億來雁南縣,幾乎抽空了瑤湖集團的全部力氣。


    陌然擔心地問:“既然這樣,集團下一步該怎麽辦?”


    秦園淡淡一笑說:“不用太擔心,大不了把美麗島賣了。”


    一個企業,最重要的就是資金鏈。資金鏈一斷,天王老子也救不了。瑤湖集團靠製造業起家,這些年趕上房地產紅利,秦老狐幾乎將集團的全部力量都壓在房地產上了,這也造就了他從一個小富翁爆發成為巨富的原因。


    在瑤湖集團裏,有幾個股東是跟著秦老狐從一無所有開始幹起來的,他們吃苦耐勞,任勞任怨,一步一步將集團打造成為傲視他人的大型企業。過去他們都以秦老狐馬首是瞻,隻要是他決定的事,股東們都會毫不猶豫堅決執行。隻是在這次投資雁南縣這件事上,股東內部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來勸秦園不要投資雁南縣,甚至威脅秦園,隻要她在雁南縣投資,他們就集體退股。


    這場風波被秦老狐迴國來壓住了,他與曾老在股東會上表態,秦園既然是集團總裁,集團就得有責任無條件配合她。


    秦園的一意孤行和秦老狐的堅決,讓股東們暫時退步了。畢竟都是跟著這麽多年的老兄弟了,不能因為一點錢而丟了感情。


    可是秦園的做法讓他們越來越難以接受,她在股東會上公開表態說,如果時機成熟,瑤湖集團將整體遷往雁南縣。


    秦園的這個決定終於引爆了火山,所有股東在會上集體抵製。


    秦園絲毫不退讓,結果換來的結局就是,股東要集體退股!


    這次曾老沒出麵說話,秦老狐也遠在美麗島沒露麵。


    陌然聽到這裏,開始感覺到心驚肉跳起來。他想不通,秦園這麽單薄的小身體,這麽會蘊藏這麽巨大的力量?她一個小女子,敢以一己之力獨立麵對股東們的挑戰,這不僅僅是勇氣,更多的是能力。


    他小心地問:“他們真要集體退股怎麽辦?”


    “退吧。”秦園淡淡地說:“強扭的瓜不甜。”


    “秦老板意見呢?”陌然問。他話裏的秦老板當然是指秦老狐。在瑤湖集團裏,秦老狐就是集團的靈魂人物存在。隻要他開過口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秦園搖了搖頭,突然啟齒一笑說:“我爸說,女大不由人。”


    “你真想把集團全部遷來?”


    “不可以嗎?”秦園歪著頭笑,調皮地說:“我喜歡這裏,而且我也覺得,集團在這裏發展,會比在東莞更好。”


    “為什麽?”


    “因為這裏有你啊!”她毫不掩飾地看著他,柔聲說:“陌然,有你在,我誰也不怕。”


    陌然不禁苦笑,秦園的話裏含義太明顯了。可是自己能對得起她的信任嗎?


    也許,秦園的感覺沒錯。現在的內地與當年的沿海地區一樣,享受著很多政策優勢。過去隻在沿海地區存在的不敢想的優惠政策,現在全部移到了像雁南縣這樣的小地方來了。反而在沿海地區把政策開始慢慢收緊。


    可是他明白自己,除了是個技術流之外,他對企業管理,還真不能與秦園比。那麽,他能幫她什麽?


    秦園如果真的放棄一幫老臣,獨自在雁南打拚,勝算有多少,誰心裏都沒底。


    “不讓他們退股不行?”陌然試探地問。


    “不行!”秦園搖了搖頭,咬了一下下唇說:“原來我也不想他們退股,現在他們就算不退,我也不能忍受他們了。他們必須要退。”


    “可是他們如果一退,你的壓力會很大。”


    “不還有你麽?”秦園輕輕一笑說:“我覺得,有你就有天下。”


    陌然不會知道,秦園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已經將集團的業務在慢慢收攏了,過去很多賺錢但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生意被她斷掉了,目前隻保留金融、房地產和製造業了。


    他心裏暗想,瑤湖集團如果真的搬來雁南縣,就是一座新城。


    “你真的好辛苦。”他認真地說:“其實你不用這麽辛苦的。”


    “我願意。”秦園笑道:“誰叫你賴在雁南縣不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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