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酒酣耳熱之際,差點就要將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


    關鍵時刻,蘇眉打斷了他,催著他喝酒吃菜。一個火鍋吃到半夜才收場,陌然送武大蘭和盤舟去了賓館,給他們兩個人一人開了一間房,自己準備迴辦公室去對付一晚。


    盤夢情被蘇眉留在家裏,她似乎與她前世有緣,一見到盤夢情,蘇眉就歡喜得不得了,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刻也不想讓她離開。


    迴到管委會辦公室,看看時間快到十二點了,自己卻沒一點睡意,幹脆鋪開稿子,準備將在心裏盤恆幾天的計劃寫出來。


    江華鄉扶貧之後,他的內心受到了莫大的震驚。他沒想到,在雁南縣還有這麽不發達的地方。難怪老書記楊天每次談到全縣發展不均衡時,都會唉聲歎氣,愁眉不展。


    陌然是做過功課的,他讓盤舟去調查的同時,自己也找了江華鄉的資料看了。江華鄉地處喀斯特地貌,峰林眾多,底下溶洞尤為複雜,這也讓江華鄉不僅有好山,還有好水。幾乎每座峰穀之間,都有大大小小的流水瀑布。大的如銀簾,從山頂垂直掛下來。小的如銀練,蜿蜒在溪穀怪石之間。


    山上遍布蔥鬱樹木,更有楠竹,常年碧綠。樹多鳥就多,一天到晚,滿耳但聞鳥鳴,令人心曠神怡。


    江華鄉十多個村,每個村都聚住在一起。沒高樓,但觸眼都是竹樓雕欄,古色古香。偶爾見一座高大巍峨石頭堆砌的大屋,得知是過去是村寨王居住的,如今都成了村委會。


    每村都有一個大坪,光滑如鏡。卻非水泥鋪就,而是粘泥,用木板一板一板抽打出來。大坪年代都很久遠,夜深人靜之際,依稀能聽到當年竹板抽打粘土的聲音。


    瑤家村人,多少接納了一些現代元素。除了年老之人衣著仍舊未改,年輕一點的,大多穿著現代服飾。但隻要逢年過節,他們必定脫了現代服飾,改穿祖上留下來的青藍土布,男人著對襟無領的短衫,下著長褲或過膝短褲。婦女著無領大襟上衣,下著長褲、短裙或百褶裙。如果想要辨別女人是否婚嫁,單從頭飾就能看出來。


    江華鄉瑤家,據說不是一個係,幾乎十三個村,代表著十三個不同的派係。陌然初知此事時,心裏不免生出許多聯想。他覺得能將不同風俗的瑤家人揉和到一塊,足見武大蘭書記有過人之處。


    瑤族女人都善於刺繡,衣角,袖邊,褲腿處,飛龍繡鳳,花草樹木,栩栩如生。以至於陌然在心裏揣測,孟家媽媽是不是就是瑤族人?事後得知孟家媽媽並非瑤族血統,而是實實在在的漢族人後,不免有些小小失望。


    江華鄉鄉幹部裏,書記和鄉長都是漢族。其他鄉幹部,瑤族人占了一半。如此以來,幹部力量得到了平衡,武大蘭書記想要推行什麽政策,往往都會被瑤族幹部打退迴來。


    陌然的計劃看起來簡單,無非就是利用江華鄉的地貌特、風景、民族風情的特點,籌劃一個旅遊度假風景區出來。計劃寫了一半時,他越發的躊躇滿誌,仿佛看到眼前的江華鄉的每一條溪穀山巒上,都能看到來旅遊的客人。


    他粗粗算了一下,要想計劃圓滿推行,首先得打通路。從省道到江華鄉政府,大約有三十公裏路程,需要全麵硬化,鋪上水泥或者瀝青。再從鄉政府出發,要修不下十三條通往各村的小路,加起來的裏程不會少於八十公裏。單是修路這一項,就得投入不低於千萬的資金。


    再者,既然是旅遊度假村,總得要有些配套設施,這一項算下來,一個億的投入未必就能滿足。


    當然,陌然的出發點是農家樂。好在現在的人,都喜歡趕時髦,節假日喜歡唿朋引伴去吃農家樂。江華鄉恰好有此條件,盤舟調查過,很多結婚的男女不願意出來打工了,但願意在家鄉發展,如果政府扶持他們去做,估計參與的人會很多。


    陌然並不想一炮就打紅,很多事情需要循序漸進。隻要別人感覺到了發展的好處,跟風的人不會少。如此以來,不出幾年,江華鄉就將成為雁南縣的洞天福地,成為雁南市的一塊金字招牌。


    他越寫越順手,感覺筆下真的如有神仙一樣,洋洋灑灑一下就寫了十來張紙。寫完後他看了一遍,提起筆來將文章題目改成了可行性分析報告。


    心裏的想法變成了文字後,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滿意。總是感覺還缺少了點什麽,可一時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麽,幹脆就鎖了報告,仰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出神。


    猛地,一個想法撞進他的腦海。江華鄉就是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地方,如何讓外界知道就在眼皮子底下有這麽一個神仙仙境一樣的地方呢?


    突然,靈光一閃,他一下就想起了董曼。


    董曼上次采訪送行楊書記的新聞被省台采用了,新聞在省台播放後,引起了市委書記徐達夫的過問。徐書記由此號召全市幹部向雁南縣學習的高潮,把過去的楊天書記和現在的何田宇書記比作是當代孔繁森、焦裕祿。從此何書記名聲大振,風光無限。雖說是群眾依依惜別送行楊書記,但新聞的側重點卻落在最後何書記的幾句講話上。這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功夫將楊書記不知不覺扔到了一邊,而讓何書記出盡了風頭。


    陌然心裏清楚,這不動聲色的切換,就是董曼的拿手好戲。本來這個新聞的主角應該是楊天書記,但董曼的新聞裏,楊書記隻露了一個麵,一個字都沒讓他說。反而是何書記,鏡頭從頭到尾都是他。特別是他與楊書記最後握手送上車的鏡頭,楊書記隻在鏡頭裏晃了一下,其餘全部的鏡頭幾乎就定格在何書記臉上上,聽他侃侃而談當幹部為人民服務的心得體會。


    想到這裏,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也不看時間,操起手邊的手機,便打到董曼的手機上去了。


    董曼居然沒關機,手機響了好一陣,才聽到裏麵傳出來有些憤怒的聲音:“陌然,你是吃飽了沒事幹是不?半夜三更給人打電話,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陌然嘿嘿地笑,說:“董記者,我有個大事需要你幫忙。”


    “明天說行不?”


    “我想現在說。”


    董曼在電話裏遲疑了一下,她顯然在與別人說話,陌然能聽到話筒裏有男人的聲音。


    “要不,我改天說。”他抱歉地說:“對不起,董記者,我這人心太急,打擾了。”


    說完匆忙掛了電話,想起電話裏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頓時嚇得全身冒出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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