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究竟傳奇到什麽地步,司機小付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才將故事講完。


    蘇眉原本不是雁南縣人,甚至不是芙蓉省人。


    她出生在東北一個小縣城,以當年全縣第一的高分被芙蓉大學錄取。蘇眉第一次來芙蓉省,一下車就覺得似曾相識。仿佛她的前世就在這片富庶美麗的土地上生活。她來不及放下行李,就站在車站的廣場上,仰天微閉雙目,愜意地深深唿吸這片土地帶給她的安詳與舒適。


    直到她身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唿喚,她才轉過頭,看到身後站著一個靦腆的男孩兒,正笑微微地看著她。


    “同學,你是來芙蓉大學報到的麽?”他問,眼光不敢去看她。


    “是呀。”蘇眉快活地迴答,她掃一眼男孩兒,心裏便蕩起一絲漣漪,隨口問了一句:“你說芙蓉省的人麽?”


    男孩兒羞澀地笑笑,說:“我是,但我不是這個城市的人。”


    蘇眉得意地說:“我一看你就是。你們南方的男孩子長得都秀氣,不像我們北方的男孩子,大老爺樣一個,傻不愣登的。”


    男孩子都不願被女孩子說長得秀氣,秀氣這個詞,用在男孩子身上,總是給人一種無限貶低的意思。特別是被漂亮的女孩子說長得秀氣,簡直就是說,缺少男人的陽剛之氣,缺少安全感的代名詞。


    “我是芙蓉大學新生接待的,你跟我走吧。”男孩子說,指著不遠處排列著的一行太陽傘。


    蘇眉遲疑地看著他,並不肯跟他走。


    男孩子就急了,從口袋裏掏出一本學生證說:“我叫陶金,芙蓉大學水利水電學院的大二學生。”


    蘇眉不接他的學生證,眼光偷偷瞄了一下,暗暗將他與學生證上的照片作了個比較,確定不是假的,才啟齒一笑說:“我叫蘇眉,今年考進來的。”


    蘇眉這般小心,也不能怪她。離家之前,她父母堅決要派個人送她來,但被她堅決拒絕了。她長這麽大,從沒去過南方,南方在她的記憶裏,除了電視上令她心馳神往的風光,就是書上美麗無比的文字。南方對她的誘惑力太大了,以至於很多人說,蘇眉根本就不像個北方娘們,完全是江南水鄉女子的溫柔性格。


    蘇家父母送不了女兒,便告誡她說,南方的人心眼多,壞人也多。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騙了。


    蘇眉說,就是被騙了,我也心甘情願。


    最終她還是一個人獨自來學校報到,不過父母的話,她終究還是記在心上,因此陶金的突然出現,讓她觀察了好一陣,確信他不像個騙子後,才跟著他往新生接待站這邊走。


    蘇眉的老家是北方的一個小縣城,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難行。到了冬天,更是出不得門,一碗水端到屋外,不到一個時辰,便能凍成一個冰坨。而芙蓉省,常年鮮花盛開,即便是寒冬臘月,也隻不過冷上三五天,便能見到豔陽高照。


    接待她的陶金,從車站一直護送她到學校,幫她辦理報到手續,安排尋找宿舍,等一切忙完,天已經擦黑。


    蘇眉心生感激,便邀請陶金在校門口的小街上吃了一碗麵。陶金起初堅持要自己付錢,被蘇眉攔住說,你如果當我是朋友,這碗麵的錢就我來付。


    付了錢出來,陶金指著這條小街問她,你知道這條街叫什麽名字嗎?


    蘇眉眼光四處看,希望能找到牆上或者街邊豎著的街道名字牌,找了好一陣沒找到,便問他,叫什麽呢?


    陶金說,這條街叫墮落街!


    蘇眉便笑起來,問他,怎麽取了這麽個奇怪的名字啊?


    陶金小聲地說,這名字是誰取的,我也不知道。不過,從這個名字上你可以體會到,這條街上墮落了多少青春與夢想。


    蘇眉暗暗記在心裏,悄悄發誓,自己絕對不成為墮落街的一員。


    由於兩個人不在一個學院,中間隔了有一兩裏的路程。分別後也就不再見麵。再見的時候,蘇眉已經是學校學生會文藝部副部長了。


    芙蓉大學在全國也是叫得上名號的名牌,特別是水利專業,基本就是全國高校的翹楚。而蘇眉的專業,卻是文學類的。讀文科的女孩子,都寫得一手好文章,人卻個個長得不敢恭維。往往能寫一手漂亮文章的女孩子,其麵貌卻如恐龍一般的難看。蘇眉是例外,有人說,蘇眉是芙蓉大學百年以來最漂亮的文科生。


    北方女孩子本身皮膚好,白皙且透著光澤。蘇眉的那一屆,她幾乎成了所有男生的夢中情人。文科生最拿手的把戲,就是鼓搗詩詞歌賦,當時的蘇眉,每天接到的情書基本要用麻袋來裝。


    這還不算什麽,寫情書是每個男人必須曆經的一道人生風景。有些人覺得寫情書不過癮,幹脆每夜抱了吉他,站在她宿舍的窗戶底下唱情歌,惹得文學院的女孩子嫉妒得要死,聯名寫信告到院裏,要將蘇眉一個人搬出去住。


    陶金就是在聽聞了蘇眉的傳說之後,在一個晚自習後喊住了她。


    陶金的出現讓蘇眉驚喜不已。這個秀氣靦腆的男孩子留給她的印象太深了。隻是他們分別後,沒留任何的聯係方式。蘇眉隻知道他是水利學院的學生,她曾經悄悄去過一次水利學院,結果被一片烏泱泱的人頭嚇得退了迴來。水利學院太大,她根本找不到他。


    兩個人在樹蔭底下聊了好久,直到陶金發現宿舍已經關了門,他和她都進不去宿舍了,陶金才後悔不迭地道歉,怯怯地問她,要不,我們去墮落街?


    墮落街除了一街的小吃,就是各種各樣的情侶房。


    陶金的提議,讓蘇眉臉燒得如紅炭一般。


    陶金見她不說話,趕緊心虛地說,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沒別的意思。我要有別的意思,我出門被車撞死。


    蘇眉抿嘴一笑,指著學校湖邊的一塊草地說,不如我們天當房,地當床,抵足而眠,暢談人生。


    當夜,兩個人抱膝在草坪上坐了一夜,半夜時分,蘇眉還靠在陶金的肩膀上小憩了一會。


    那一夜過去後,他們確定了戀愛關係。


    陌然聽到這裏的時候,奇怪地看了小付一眼,問道:“小付,你說得這麽詳細,就好像你親眼見到過一樣。”


    小付尷尬地笑,說:“老大,我知道的比這還要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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