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工的夜遊聊天,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故。他將陌然的心提得老高。秦老狐處心積慮要將太陽電機廠遷來雁南縣,並非是衝著利益而來,而是明明白白的針對他陌然而來。毛工的言外之意他聽得很明白,秦老狐不但將命交給了他,還將他的脈也交給了他。


    他要如何做,才能對得起秦老狐的這番苦心呢?


    項目部來了不到三天,下午他正在辦公室看文件,突然聽到轟隆隆的一陣響聲,震得窗戶玻璃也顫抖起來,仿佛外麵有千軍萬馬奔過一般,正在驚異,顏小米急匆匆闖進來,喊道:“來了,來了。”


    “誰來了?”陌然不經意地問,眼光還停留在文件上。


    “施工隊來了。”顏小米砸吧著嘴說:“真牛逼,幾十輛大卡車,像部隊一樣。”


    陌然這才起身,準備下樓去看。


    顏小米沒說是哪裏的施工隊,但陌然心裏有數,現在雁南縣有這麽大陣仗的施工隊,除了瑤湖集團,誰還有這樣的氣魄?


    剛下樓走幾步,毛工的電話進來,請他一起去工業園區,安排施工隊進場。


    幾天前的夜遊,毛工都沒吐露他們的施工隊進場會有這樣快。陌然還在猶豫,瑤湖集團這次來,會不會又是一個煙幕彈,沒想到人家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他匆匆給何縣長打電話匯報,說瑤湖集團的施工隊來了,請示何縣長要如何安排。


    何縣長在電話裏說:“你先不要慌,我馬上過去。”


    陌然的車剛到園區,何縣長的車緊跟著就來了。


    看著停在空地上一片黑壓壓的車,何縣長激動得有些緊張。他招手叫了陌然過去,下著死命令:“不管多大困難,必須妥善安置好所有施工人員的住宿和吃飯問題。安排不好,別來見我。”


    何縣長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容陌然進一步請示,他已經絕塵而去。


    施工隊伍一進場,預示著項目已經是鐵板釘釘了。陌然趕緊找來毛工,要他拿出原來的園區設計圖,指著預留的一塊空地說:“就在這地方紮營。”


    施工隊隊長是個北方漢子,一張臉被曬得紫紅。施工輜重四十多輛各類型車,後麵跟著五輛大客車,坐滿了人。車一停穩,便迫不及待跳下車來,四處尋找廁所方便。


    園區還沒一棟建築,根本無法遮蔽人眼。項目部有女性,管委會一樣有女性,這些人再粗魯,也不好當著人麵撒尿。有人就喊:“老大,到哪裏撒尿啊?”


    陌然看看四周,又看看身邊站著的嚴妍和蘇眉她們,揮揮手道:“隨意吧。”


    這些漢子便紛紛擠到輜重車邊,嘻嘻哈哈地撒著尿。


    嚴妍她們羞得滿臉通紅,又不好走開,都閉著眼任由他們放浪。


    園區一下多了這麽多人,顯得異常的熱鬧。陌然看著一大片的車和人,心裏不由湧上來一絲擔憂。


    就在施工隊卸下東西,準備搭建板房的時候,蘇眉悄悄推了他一下說:“來了。”


    陌然心裏一緊,抬頭去看,便看到苟隊長帶著一群男女老少過來,老遠就喊:“不許動,誰也不許動。”


    陌然的擔憂果然變成現實,苟隊長帶人來阻工,理由就一個,什麽時候付清了征地款,什麽時候動工。不付錢,這地還是他村裏的,誰也不能動。


    陌然笑著說:“老苟,你的事好解決,明天來管委會,我們商量著辦。”


    苟隊長白他一眼說:“不好。你是領導,嘴巴兩片皮,今天說過的話,明天不一定記得。我不上你的當。”


    陌然正色道:“人家遠道而來,你總不能讓他們每個地方住吧?”


    “我管不著。沒地方可以去住賓館啊。他們又不是我請來的,我憑什麽要去管?”


    “土地可是國家的,苟隊長,你這樣做,會犯錯誤的。”


    “老子管不了那麽多了。犯錯誤就犯錯誤。總比沒飯吃要好。我今天要是答應了你,明天他們還不把我家的房子都拆了?”苟隊長指著身後一片人說:“他們隻要答應,我沒意見。”


    陌然去看了看來阻工的人,心裏不由一樂。來的都是歪瓜裂棗一類的人,真正的青壯年漢子一個都不見。苟隊長現在有經驗了,他帶著這些老弱病殘來,還真沒人敢亂來。


    毛工緊張得哆嗦起來,這一百多人的施工隊,還有這麽多輜重車輛,雁南縣還真沒一個這樣的賓館能接受得了。


    他討好地說:“要不,我們先安置下來,你們不談好,我們不施工。”


    苟隊長叱了他一口說:“輪不到你說話,你哪裏來的?別說不能給你們建板房,你們的車和人,今晚都不許在這裏過夜。我告訴你,這是我們的地。”


    毛工遭他一頓嗬斥,人便怏怏起來,走到一邊去,一言不發。


    蘇眉悄聲說:“要不要請示一下縣裏?”


    陌然擺擺手道:“不用,這點小事,我們還不能處理了?”


    他拖著苟隊長走到一邊去,低聲問他:“還欠著你們多少錢?”


    苟隊長毫不思索地告訴他:“五百萬。”


    陌然暗暗吃了一驚,這麽多錢,還真不是一下能解決的。即便縣裏願意掏錢出來,五百萬至少也得走一個月的流程。


    “不能商量了?”他沉下臉問。


    苟隊長看他陰沉著臉,心裏也有些發虛,低著聲說:“這是縣裏當初征地算出來的,又不是我想要多少就多少。你都不知道,陌幹部啊,這些錢還包含了青苗費啊,拆遷費啊,雜七雜八的,屎尿一把,都在裏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陌然哼了一聲道。


    苟隊長狐疑地看著他問:“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哪樣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們的這個事,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解決的。得要時間。你先讓施工隊紮下來,還怕走脫你的錢嗎?”


    苟隊長堅決不同意,說了一句:“你要是沒權,我不給你說了。”


    這句話惹惱了他,陌然黑著臉說:“你不給我說,我也不給你說了。我告訴你,今天紮營是必須要紮的,誰敢阻攔,我讓他兜不起。”


    苟隊長笑嘻嘻地說:“我不攔,你要抓要打,你自便。”


    說著朝帶來的人使一眼色,這些歪瓜裂棗便唿啦啦地去圍了車輛。有人幹脆往車前一躺,喊著有本事就往他身上壓。


    施工隊的人都站在一邊,冷冷著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們經常在外施工,這樣的場景見得多了。


    蘇眉小聲地問:“怎麽辦?”


    陌然雙手一攤說:“涼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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