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瑩被陌然的突然到來嚇得慌亂至極。


    她沒敢開燈,悄無聲息地拉著陌然的手去摸她的肚子,無比溫柔地在他耳邊說:“陌然,這是你的孩子。”


    隔壁就住著她家公,一個十分警惕的老頭。也難怪他了,家裏有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婦,放誰身上敢馬虎?鄉下男人粗魯,追蜂逐蝶可以到不要臉的地步。特別像肖瑩這樣丈夫不在家的少婦,多少男人在夢裏會將她**。


    陌然摸著她柔軟的肚子,順著就往上走了。撫摸在她的峰巒上,心裏便一陣激蕩。


    她低吟一聲,悄聲說:“傻瓜,現在不可以了,對孩子不好。”


    陌然將她的頭摟過來,在她唇上輕輕一親,說:“肖瑩,我很想你。”


    屋裏沒開燈,屋外月輝如水,從窗簾的縫隙裏鑽進來,依稀能看到她嬌媚的麵龐如鮮花一樣的盛開。她遲疑一會,突然滑下去身子,淺笑著說:“冤家,我幫你。”


    陌然頓時明白她的意思,趕緊一把摟起她,在她耳邊悄聲說:“寶貝,不要。”


    肖瑩不顧他的反對,顧自蹲下去,如小貓一樣安靜地倦伏在他的雙腿之間。


    陌然心裏一動,順手摘了一棵櫻桃,仔細地擦了,塞進她的嘴裏,小聲地說:“喜歡麽?”


    肖瑩使勁點頭,陌然便笑,說:“酸男辣女,你肚子裏一定是個小混蛋。”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扭著他的胳膊說:“那也是因為有你這個老混蛋,才會有這小混蛋啊。”


    這樣一來,動靜有些大了。陌然怕驚動隔壁的老頭,趕緊伸手去捂她的嘴。肖瑩的嘴被他捂住了,出不得聲來,便伸出舌頭,在他手心裏舔了幾下,他頓覺全身酥麻,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


    “我不是老混蛋,老混蛋在隔壁。”他取笑著她說:“老子最多算個混蛋。”


    兩個人在微弱的月光下對視一眼,各自苦笑。


    屋裏動靜太大,很容易驚動隔壁的人。陌然便示意出門,在肖瑩家不遠的地方,有兩個高大的稻草垛,稻草垛之間,有一塊能藏兩三個的空地。人一進去,外麵的人根本看不到。而裏麵的人,卻能清楚地將外麵情況一收眼底。


    肖瑩先還推脫,奈不住陌然軟硬兼施,隻好點頭答應。


    鄉下習慣早睡,一到十點,基本全部進入夢鄉。


    村裏的狗對陌然似乎已經熟悉,不再吠叫,反而挨過來親熱地擦著他的褲腿。


    陌然先去,靠在稻草垛上,煙癮立馬就上來了。他摸出煙,正要點火,被跟過來的肖瑩一把奪了過去,責備著他說:“傻瓜,你不怕別人看到啊?”


    陌然一笑,將煙揉碎扔在腳底下,伸手將她摟過來,貼在胸口說:“肖瑩,下一步我們該這麽辦?”


    肖瑩咬著下唇想了想說:“反正我是決定了,我要離婚。”


    “離婚?”陌然嚇了一跳,心猛地被揪緊了。


    “我能不離婚嗎?”她淡淡地笑,摸著自己的肚子說:“我不離婚,肚子裏的孩子是從哪裏來的?”


    這下真問到了他,是啊,他丈夫沒有了生育能力,甚至連行使男人權力的能力都沒有。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能從天上掉下來?


    “離了呢?”


    “你娶我。”肖瑩抿著嘴笑,看他緊張得要冒汗,低聲說:“說你傻,你還真傻,就算你願意娶我,我還不嫁呢。”


    陌然心裏一寬,肖瑩真要逼著自己娶她,他還真沒辦法。不過,他不是不願意娶她,而是他娶了她以後,以後怎麽見人?


    人活著,都是一張虛偽的麵孔在遮掩著。一旦虛偽被撕開了,每個人的麵孔都會露出他的猙獰出來。


    心裏這樣想,嘴上卻說:“肖瑩,我娶你。”


    肖瑩臉上現出驚喜的表情,但很快就黯淡下去,堅決地搖了搖頭說:“你陌然不屬於我的。隻有我肖瑩是屬於你的女人。我不奢望的,這輩子有你,我滿足了。”


    陌然不由感動起來,他捧著她的臉,端詳著,心裏湧起一股股複雜的想法。


    “要是他不同意怎麽辦?”他試探地問。


    “這就是我要去上海的原因。”肖瑩輕輕地說:“我會當麵把話說清楚,他能接受,我要離,他不能接受,我也要離。總之一句話,因為孩子,我願意放棄整個世界。”


    陌然突然有想哭的衝動。此刻他覺得自己太無能為力,太沒用了。自己的女人他都沒法保護,他還有什麽資格去保護別人?同時他又迷惑起來,世界之大,他想愛的女人太多了,他猛地發現,原來自己對每一個相愛的女人都不能承擔責任和道義,他隻是一個虛偽得連自己都不敢認的人了。


    齊小燕、孟曉、秦園,以及蘇眉,甚至顏小米和孟夏,她們哪一個不令他心動,哪一個不讓他神傷不已。


    如果肖瑩真離了,她下半輩子怎麽辦?讓她孤身一人,孤老一生?還是讓她投進別的男人的懷抱?每一個結局都讓他揪心,他不願意看到這當中的任何一個結果。


    他試探地說:“肖瑩,要不,孩子別要了吧?”


    “什麽?”他話音未落,肖瑩已經猛地一把推開了他,雙眼似乎要冒出火來,死死盯著他看,一字一頓地說:“你什麽意思?”


    陌然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麽大,他訕訕地笑,低聲說:“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住嘴!”她幾乎要喊出來,憤怒地望著他,咬著牙說:“原來你半夜來看我,就是想扼殺我的孩子?”


    她的眼淚啪嗒掉落下來,突然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死命咬下去。


    陌然隻覺得鑽心的痛,但他沒推開她,甚至動都沒動,任由她將自己的胳膊咬出血出來。


    他知道自己傷到了她,對於女人來說,孩子就是她的生命。盡管這個孩子來曆不明,但是從她身上要掉下來的肉啊!


    她鬆開嘴,輕輕抽泣起來。


    陌然的眼眶也濕潤了,他說出這些違心的話,也是無奈之舉啊。他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沒父親,他也不想讓肖瑩背負一輩子的罵名。可是他現在沒有任何能力讓她幸福,讓她快樂,讓她有一個可以安放靈魂的地方啊。


    肖瑩看他也哭了起來,心頓時軟了。她抱著他的胳膊,心痛地說:“傻瓜,你怎麽不抽開啊!”


    陌然的手臂被她咬出一個橢圓形的壓印,血從裏麵沁出來,染紅了一片。


    陌然淒然地說:“肖瑩,你要覺得不解恨,你打我吧。”


    肖瑩盯著他看,淚水滾滾而下。她舔著他的血,哀傷不已地說:“陌然,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我要再次告訴你,為了他,我願意放棄整個世界,甚至生命。”


    陌然長歎一聲,頓感渾身無力。他靠在稻草垛上,看著遠處朦朧的山出神。


    “從現在起,你不要再來看我了,我也不見你了。”肖瑩狠狠心說:“孩子生下來,我不會讓他知道你就是他爸爸。”


    陌然愈發心痛,他想去抱她,被她躲開了。


    “記住,陌然,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肖瑩咬著牙說完,轉身就走。


    陌然追了兩步,還是頹喪地停住了腳。他看著肖瑩進門,看見屋裏的燈光亮了一下,隨機熄滅。他的心如漂浮在半空中一樣,再也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他站了好一陣子,才轉身往自家方向走。


    路過桃林的時候,看到屋裏亮著燈,便折身進去。


    樓下大門洞開,他聽到樓上傳出哭聲,心裏一驚,快步上樓去。


    沒有齊小燕在家的大哥家,處處顯得淩亂而荒涼。床上、桌子上、椅子上到處是亂丟的衣服,地板上的灰塵有了厚厚的一層。大哥陌天手握酒瓶子,紅著眼一邊哭,一邊在喝酒。


    他搶幾步過去,從他手裏奪過來酒瓶,厲聲問他:“哥,你在幹什麽?”


    陌天虛弱地看了看他,虛弱地笑了笑,說:“我喝酒。”


    “沒事你喝什麽酒啊?”陌然看著大哥責怪著他。


    陌天顯然已經吐過了一迴,在他身邊的地上,有一攤令人惡心的嘔吐物。他就坐在嘔吐物中間,以至於他的衣服和褲腿上都沾滿了汙穢。


    陌天奇怪地盯著他看,突然咧開嘴一笑說:“我沒事嗎?沒事嗎?我老婆都坐牢去了,我還沒事嗎?”


    陌然忍住惡心,蹲下去身子說:“哥,你放心,嫂子會沒事的。”


    陌天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陌然,我不要你來安慰我。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要不是我當初娶了齊小燕,她要嫁給你是吧?”


    陌然皺著眉頭說:“哥,你喝醉了,胡說。”


    陌天一把推開他道:“我喝醉了嗎?我胡說了嗎?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曉得,齊小燕還愛你,喜歡你,要你給她生個孩子是不是?”


    陌然苦笑道:“胡說八道。”


    陌天哼了一聲說:“你別以為做了官了,就可以欺侮良家婦女了。我告訴你陌然,齊小燕是我老婆,生是我陌天的人,死是我陌天的鬼。你要再想打她的主意,我就讓你死。”


    陌然哭笑不得,他認真地看著大哥說:“哥,我陌然是讀書人,知道什麽事做得,什麽事做不得。人不是畜生!懂得禮義廉恥。”


    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似乎也打動了陌天。


    陌天的聲音放緩了許多,他長歎一聲,掃視一眼淩亂的家說:“陌然啊,你哥我快頂不住了。如果你嫂子去坐牢,我就去陪她。她坐多久,我就陪多久。以後家裏就靠你照顧了。”


    陌然心裏一動,故意輕鬆地說:“大哥,你想那麽多啊!”


    陌天認真地說:“我想好了,不管你嫂子判多少年,在哪裏坐牢。我都要去。我是木匠,哪個牢房都要木匠幹活。我不要錢,我義務給他們幹,我要陪著你嫂子。”


    陌然頓時被感動起來,平時看起來木訥的大哥,沒想到他的情感世界有如此豐富。他對齊小燕的愛,是深入到骨子裏,血液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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