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帶著一個年輕的女醫生親自登門拜訪陌然。


    管委會的人看到來了兩個美女,年輕一點的都找著借口往陌然屋裏鑽。陌然也不趕他們,任由他們有話沒話找人家搭訕。


    醫生果真是縣醫院的,婦科副主任,孟曉的高中同學,叫謝菲。


    謝菲人很瘦,又梳著清湯掛麵的頭。隻是皮膚白得耀眼,似乎沒有血色一般。她戴著一副黑邊眼鏡,將她整個人都襯托得老了許多。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五官長得特別精致,不細看,還真看不出她是個美人胚子。她與孟曉差不多高,兩個人站在一起,各有風情。


    孟曉介紹完,去給謝菲倒了一杯水,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打量著陌然的辦公室說:“你要的人我給你找來了,有什麽事,你自己說。”


    陌然哪裏敢說?本來對著孟曉他就無法張口,何況又來了一個美女醫生。都不知道人家底細,貿然說出自己的想法,別嚇怕了人家。


    於是他擺擺手說:“我沒什麽事,真的,沒事。”


    “沒事?”孟曉不相信地看著他,臉上浮起一片驚疑的神色。昨晚通了電話後,她一直沒睡好,總是在想著陌然要問她醫院有不有熟人,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陌家人沒聽說誰病了,就算有了病人,他現在一個管委會副主任,縣醫院院長還敢不買他的帳?


    “真沒事。”陌然訕訕地笑,眼光從謝菲的臉上掃過,走到孟曉旁邊,真誠地說:“孟曉,謝謝你關心。”


    孟曉臉一紅,嗔怪地說:“你還要謝我呀?”


    謝菲就捂著嘴笑起來,聲音出奇的好聽,如銀鈴一般,“是呀,陌主任,你們都是一家人了,還要謝呀?是真客氣還是假客套啊?”


    孟曉就去推了她一把,罵道:“死妮子,亂說話,誰跟他一家人啊?”


    謝菲驚奇地看著她說:“不是嗎?不是嗎?誰大清早的跑來我家,非要拽我來這裏呀?這裏可是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地方啊。”


    謝菲的誇張讓陌然本來緊張的心鬆弛了許多,看來她不是個板著臉的醫生,脫了白大褂的她,身上處處是人間煙火。


    “你後悔了?”孟曉問,指著門說:“後悔你就走呀。”


    “我才不走呢。請神容易送神難,你請了來,想一句話打發我走,沒那麽容易。”謝菲笑吟吟地伸出手來,與陌然輕輕一握說:“陌主任,以後多關照。”


    她的手非常柔軟,而且帶著溫度,讓人一握,心裏便無端生出柔情。


    陌然感覺到她的手用了點力,似乎暗示著什麽,又似乎是不經意的。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鬆開了他的手,靠著孟曉坐下去,笑意盈盈。


    孟曉將她輕輕一推道:“哎呀,謝菲,你還要訛我是不?”


    “我不訛你,誰敢訛你?孟大老板,你總不能一杯水就打發了我吧?”謝菲與孟曉鬥嘴,兩個人巧笑嫣然,外人不知道,還以為兩人在吵架。當年陌然能感覺到,她們的關係完全可以用閨蜜來形容。


    果然,孟曉介紹說:“這個女人原來睡我上鋪的,學霸啊!可惜眼光太高了,到現在還沒找到另一半。”


    話說完,突然盯著陌然看,笑眯眯地說:“陌然,你從你們縣委幹部裏給她找個男人吧,要不,這妮子一天到晚煩我。”


    陌然含笑不語,謝菲卻被她說得紅了臉,她偷偷看了陌然一眼,扭著孟曉的耳朵責怪她:“我讓你說,你個長舌婦。本姑娘這輩子不嫁人。”


    “你不嫁,對社會就是個危害。”孟曉笑道:“你這麽漂亮的一朵花,讓別人看著而不能摘,你這不是故意擾亂社會治安嗎?”


    謝菲的臉蛋愈發嬌紅起來,她甚至不敢來看陌然了,躲在孟曉的背後,低聲笑。


    兩個女人說笑,陌然便覺得尷尬。男人與女人在一起,永遠都是數量上占優勢的人說話。比如過去在鄉下,村民們都是集體上工的。如果是一群男人裏夾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會得到絕大多數男人的嗬護,沒人會開半句葷玩笑。但如果是一群女人裏夾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隻有被取笑的份,而且會被女人從頭到腳一番品評。倘若男人不滿意女人的品評而發出半絲不同意,男人最難堪的下場就是被女人扒光了衣服往水坑裏扔。


    孟曉是第一次來陌然辦公室,這個女孩子一門心思對陌然好。在她眼裏心裏,陌然就是她的白馬王子。從她不時往他這邊看就能感覺出來,此刻的她,心裏該有多麽的甜蜜。


    陌然沒心情說笑,齊小燕要去醫院的事,還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他胸口。肖瑩昨晚毫不留情的拒絕他之後,沒來電話,也不見人。大概在她看來,陌然此舉是害她的意思,所以她需要一點時間好好調整思想。


    一個女人是五百隻鴨子,兩個女人就是一千隻鴨子。


    一千隻鴨子一同叫喚起來,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擋。


    孟曉說:“陌然,人我帶來了,你用不用,是你自己的事了啊。”


    謝菲打了她一下,紅著臉說:“丫頭,怎麽說話的?用你的頭啊,還用啊用的,本姑娘是工具啊?”


    孟曉被她一說,頓時覺得確實失口了。這個詞很容易讓人想起其他歧義,她自己的臉也不覺紅了起來。


    還是謝菲膽子大一些,畢竟做醫生的人,什麽生死男女,在她眼裏都是稀鬆平常的事。男人與女人的那點破事,對於她們來說,就像教科書上的圖畫,一切都是死的。


    “你自己想歪了好不?”孟曉白她一眼道:“你們這些醫生,都是壞人。”話說完,摟著了謝菲的肩頭,低聲問:“妮子,過去你可是最怕羞的人,怎麽到了今天,思想那麽不純潔了呀?”


    謝菲笑道:“到底是你不純潔還是不純潔?丫頭,你還說我,你自己呢?一提到男生名字就臉紅的人,現在一口一個陌然叫著,你怎麽不臉紅了呀?”


    陌然就像被她們玩弄在股掌的玩偶,名字被她們像踢皮球一樣的踢來踢去,頓時整個人都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一句話也插不進去了。


    孟曉和謝菲說笑了一會,終於安靜下來。


    還是孟曉先開口,說:“陌然,我知道你心裏有事,有事你說出來,能幫你的,一定會想辦法幫。謝菲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們從初中到高中,都是睡在一起的姐妹。我的事就是她的事。你說吧。”


    陌然還在猶豫,被謝菲斜著眼看了一下,撇著嘴說:“孟曉,你不是說他是個真漢子嗎?有話都不敢說,算什麽漢子啊?”


    她是用激將法,想逗出陌然心裏的想法。可是眼前的這兩個女人,誰與他陌然也不像肖瑩那樣的親昵啊。他這話可以在肖瑩麵前說,卻怎麽也鼓不起勇氣在她們麵前說。


    孟曉急了,拉著謝菲起身說:“不說算了,我們走。我這是杞人憂天,自作多情。”


    說著,開門就要走。


    陌然一急,一把拉住她,低聲說:“孟曉,我跟你說。”


    他終究還是沒當著謝菲的麵說,他與孟曉去了裏間休息室,猶豫了一會,把事情從頭至尾源源不斷說了一遍。


    話說完,隻見孟曉的臉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臉色變得很難看了。


    陌然心裏一頓,開始後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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