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費有錢,有大錢。但老費對於投資,卻保持著距離。


    孟夏要陌然請客,剛好陌然說要請顏小米吃飯。於是四個人去了張大福酒樓,要了一間包廂。


    酒樓老板看到陌然來,滿臉堆笑拿著一張單子,將陌然請到門外,悄聲說,烏有村還欠著他酒樓十三萬塊簽單費,看什麽時候能給?


    陌然吃了一驚,接過單子看,果然都是齊烈簽的字。便在心底罵,老家夥,吃這麽多,去哪裏拿錢來還?


    修渠道的工錢是他陌然自己墊的,老四的死,又是他陌然的錢墊的。秦園給的三十萬,所剩無幾,他還想著要給小學修個操場,拿什麽去修?


    但前任拉的饑荒,他這屆不能不認。


    陌然便將單子退迴給酒樓老板,笑眯眯地說:“等我有錢了,就還你。”


    老板陪著笑,爽快地說:“隻要陌村長你認,晚一點沒事。”


    說著,壓低了聲音問陌然:“你今天帶了個洋人來,要不要上份菊花羹?新鮮貨,極品。”


    陌然搖搖頭道:“不用,這東西,還是給別人吃。”


    迴到包廂裏,看到顏小米和孟夏兩個人正聊得火熱,老費孤獨的坐在一邊,愁眉不展,便走過去,認真地對老費說:“我來跟你聊聊中國文化。”


    老費欣喜至極,一副俯首帖耳狀。


    陌然說:“我們中國的文化,浩如煙海,博大精深。具體落實到細處,無非就是酒文化,茶文化。當然,不論哪個國度,哪個民族,男女的愛情,是最偉大與恆久的文化。”


    老費使勁點頭,連聲稱是。


    陌然又說:“至於這個愛情,在我們中國人看來,最能代表誠意與實在的,就是男人的事業。雖然說,愛情很美好,但現實肯定骨感。一個男人要愛一個女人,必定有讓女人放得下心的事業。現在不比過去,過去我們祖先的愛情,可以喝西北風談。今天我們的愛情,都必須要站在實地上談。因為我們經過幾千年的洗禮,知道愛情這樣美好的事,一定不能餓著肚子去談。”


    老費趕緊說:“陌先生說得好,在我們國家,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說,老費你要愛上一個人,就得給這個人安全感。”


    老費迷惑了一下,馬上展示自己的胳膊,得意地說:“我有信心,看,我的力量是很強大的。”


    陌然就笑,鄙夷地說:“這年頭,還有拚力氣的安全感嗎?有錢就安全,有事業就安全。事業能贏得大家的尊重。”


    老費一下沒想通,赤紅了臉,愣愣看著陌然。


    陌然笑道:“如果你在我們中國有事業,別說愛情,你要什麽都能得到。”


    “是嗎?”老費驚喜地瞪大眼,看了看陌然,又去看孟夏。


    孟夏狠狠瞪迴去,撇著嘴嚷:“你瞪我幹嘛?”


    老費就嘿嘿地笑,認真地說陌然說:“我明白了,明白了。陌先生,你給了我靈感。”


    陌然能給他什麽靈感?他不過就是給了老費一個感覺,他要想在中國收獲愛情,一定要在中國有事業。這個事業不是做幾筆生意,而是實實在在能看到的實業。陌然繞了一個圈子,將老費帶進了一個圈,這個圈,就是要老費掏錢投資。否則,他的愛情將會是鏡花水月。


    孟夏也聽出來了陌然的弦外之音,她低聲叫道:“姐夫,你不能忽悠他。”


    陌然驚奇地問:“我忽悠了嗎?我是請老費賺錢啊。”


    顏小米抿著嘴巴笑,說:“陌然,看來你是個大忽悠。你看這個外國人,一楞一楞的,快傻了。”


    老費能懂幾句中國話,未必可以聽得懂全部。因此顏小米這樣說話,完全可以無視他的感受。因為他聽不懂。


    陌然正色道:“這不是忽悠,像老費這樣的資本方,投資搞實業很合適,還有孟夏家的刺繡,老是搞家庭作坊式的,做不大。何不讓他們強強聯合,一方出資金,一方出技術。皆大歡喜的事啊。”


    顏小米點著頭說:“你想的確實很美好。可是人家會投資麽?”


    陌然自信地笑,說:“我自有辦法。”


    孟夏忍不住插進來一句話:“姐夫,你要忽悠人可以,可不許拿我做籌碼。”


    陌然笑,不出聲。摸了一支煙遞給老費說:“來,嚐嚐我們中國煙。”


    老費搖著頭說:“謝謝,不用。我們都抽水果煙的。不抽這個。下次我來,給你帶一個,美的很。”


    “美的很!”陌然附和著說,與老費大笑起來。


    突然腳底下一痛,低頭一看,發現是孟夏的腳尖,正死死踩在自己腳麵上。便拿眼去看她,她卻若無其事一樣,認真地看著菜單點菜。


    有老費在,豬肉不能上。孟夏便說:“其實他們阿拉伯人,都是我們這邊傳過去的人種,為啥就不吃豬肉呢?”


    顏小米解釋說:“他們是因為宗教的原因。在國外,宗教與法律可是同一個位子的。有時候宗教還大於法律。”


    孟夏不滿地撇撇嘴說:“我還不知道是宗教原因啊?我們不也有宗教嗎?比如和尚啊,道士啊,儒釋道三教呢,比他們多了去了。我們怎麽就沒這種禁忌?”


    顏小米笑道:“你看到我們的和尚吃肉嗎?”


    孟曉一楞,隨即罵道:“他們何止吃肉,他們還玩女人呢。現在的和尚都是假和尚,一群禿驢。”


    孟夏的話把大家逗得都笑起來。她說得也沒錯,現在的和尚,大都屬於功利性和尚了,念經打坐隻是他們蒙騙大眾的一個手段了。不可思議的是和尚還有職稱,世外人倒追求俗世人的繁華,還真是一群禿驢。


    孟夏點了一圈,發現除了豬肉,還真找不出其他菜,於是將菜單往邊上一扔,罵道:“幹脆,讓這個外國人坐一邊吃去,給他幾張餅子就夠了。他們這不能吃,哪不能吃的,難伺候。”


    陌然拿過去菜單說:“不行,人家是客。待客有待客之禮。不能吃肉,我們改吃魚也行。”


    於是一連點了幾道菜,果真都與豬肉無關。


    他悄悄想抽迴被孟夏踩著的腳,試了幾次,都被孟夏踩得死死的。無奈隻好歎口氣,將眼去看她,似乎是征求她的意見,其實是告訴她,腳放開。


    孟夏卻渾然不覺似的,一直抿著嘴巴微笑。腳下還悄悄用了點力,踩得陌然差點要咧開嘴叫痛。


    直到菜上桌,孟夏的腳才拿開,得意地說:“姐夫,這都是你點的菜,我要多吃一點,把我姐的那份也吃迴去。”


    吃完飯,顏小米要趕迴去村裏。她已經辦好了錄用手續,接下來就該來縣招商局報到上班。


    像她這的村官,這些年不在少數。有人以為國家鼓勵大學生畢業迴鄉任村官是提高村民素質,其實明白的人才明白,這麽做,隻是緩解就業壓力。如顏小米這樣修成正果的村官,簡直是微乎其微。


    細看,隱隱還有當年上山下鄉的意思在裏麵。顏小米應該要慶幸,她遇到了該遇到的人。


    陌然不屬於大學生村官範疇,他畢業好多年了。他當村長,隻是很平常的選舉選出來的。當然,他又與其他村長不同,畢竟在雁南縣裏,他是目前唯一的民選村官。


    陌然錄用後。並沒拿到報到手續。自己究竟去哪裏上班,他心裏也沒個概念。如果將他放在招商局,徐文友也一樣在,一山不容二虎,肯定會爆發鬥爭。雖然說徐文友現在低調得嚇人,甚至說隻要陌然來招商局,他完全可以做他的副手。但陌然心裏清楚,徐文友這隻是緩兵之計,一旦風頭過去了,他的一畝三分地,怎麽會容得下他陌然去撒野?


    徐文友的靠山是楊天書記,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而他陌然的靠山,是不是何田宇縣長,誰也不敢說。連他陌然也感覺到,自己與何縣長並非一條路上的人。


    從張大福酒樓一出來,迎麵碰到吳太華書記過來。


    吳書記帶了一幫子人,也來張大福酒樓吃飯,看到陌然,點點頭說:“陌然,恭喜你!”


    陌然趕緊笑,趨身上前,在前麵替吳書記引路。


    吳太華書記擺擺手說:“你去忙,我這裏不用你管。有人負責的。”


    說著叫了一個人過來,赫然是陌絲麗。


    陌絲麗巧笑嫣然,低聲叫了他一句:“陌主任,還好吧?”


    “還行。”陌然說,試探地問:“你請客?”


    陌絲麗點了點頭,轉身對吳太華書記說:“要不,留陌主任一起吃,我正有事找他。”


    吳太華書記頷首同意,自己先邁步進去酒樓。


    陌然趕緊說:“我這還有朋友,再說,我們都已經吃過了,吃不下了。”


    陌絲麗看了看老費,笑道:“一個外國人啊,吃不下坐坐也好。吳書記在,你總不能一個人走吧?還有,有個關鍵的事,需要你點頭呢。”


    陌然被他叫做“主任”時,心裏就有了疑惑。陌絲麗這樣叫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要不,過去她叫他“陌村長”,後來叫他“陌局長”,現在突然改口叫他“陌主任”,這裏麵變化那麽微妙,不細心的人還真看不出來。


    於是他抱歉地對老費說了幾句,大意是領導來了,他沒空陪老費了。關於他們說的投資一事,他會找個時間與老費好好探討。


    孟夏不滿地嘟著嘴,陌然突然改變計劃,讓她心裏很不高興。但陌然畢竟是國家幹部了,當幹部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與老費告辭後,陌然說:“走吧,看我能幫上陌老板什麽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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