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趕到徐文友住的賓館時候,時間已經定格在晚上十一點了。


    這次住房是瑤湖集團安排的,檔次相對較高。三個人一人間房,徐文友早就急不可耐。


    同來的被徐文友打發早早休息去了,他靠在陌然的房門上,眼睛看著窗外璀璨的燈光,深深咽了口唾沫說:“陌然,你總不能讓我現在就休息吧?”


    陌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徐局,你不累麽?我可是累壞了。”


    “累,當然累。越累越要放鬆啊。”徐文友笑嘻嘻地說:“東莞這鬼地方,可是全球出名的。我都來了幾次了,一次也沒領略到他的活力啊。以前人生地不熟,有賊心沒賊膽,這次你來了,你可是在這地方呆了好多年的,鬼都應該認得幾個。”


    陌然搖搖頭道:“我還真不認識誰。”


    “你莫騙鬼,騙我騙不到。”徐文友壓低聲音,嘿嘿地笑:“我們這棟賓館的樓下就有桑拿,我請客,為你洗塵。”


    “我不去。”陌然斷然拒絕道:“徐局長,我算半個東道主,即使要洗塵,也是我為你洗。”


    “管他娘的,你洗我洗都一個樣。”徐文友罵道:“我們一年四季像條狗一樣四處找人投資,做出成績了,是領導的,沒做出成績,等著挨罵。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老子算是想通了,人生不過短短幾十秋,該樂就得樂。”


    徐文友五十多歲的人了,過了這一站就該退居二線養老。在雁南縣裏,他還算得上是個人物。八年的招商局長經曆,讓他接觸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這裏麵有成功的案例,也有被騙的慘痛教訓。


    縣裏剛成立招商局時,徐文友還是一個鄉的鄉長。就因為他確實有些能力,楊書記才力排眾議,將他安排到招商局長的位子上坐了。初上任的徐文友帶著幾個人,天南海北找投資,還真為雁南縣的軸承廠找了一筆錢來,把瀕臨的軸承廠從死亡線上拉了迴來。如今的軸承廠,因為有外資的注入,活得那是一個火,也成了雁南縣工業唯一的一個能創利的企業。


    到後來雁南縣遷城,縣裏急於要搞一個工業園區,為新縣城壯威打氣。這個重任當仁不讓由他挑了重擔。這招商引資,就好比是一條臭魚,蒼蠅、蛆都會聞風而動。根本不需要徐文友出去找,各樣項目就像雪花一樣飛來。


    雁南縣由何田宇縣長親自掛帥,徐文友擔任副組長,成立的招商引資小組每天都要接待三起以上的投資洽談,談來談去,吃吃喝喝,到後來發現,不但沒一個項目落地,反而還被人騙走了上百萬的資金。


    這是醜聞啊!何縣長聲色俱厲將他狠狠剝了一頓皮,嚴令家醜不可外揚。但卻瞞不過楊天書記啊,在常委會上,楊書記揶揄何縣長說,我們這個縣的招商引資工作算是做出了成績了,別人是把錢往自家引,我們倒好,送錢給別人。不過,這樣也好,吃一塹長一智嘛,就算是交了學費了。但是,對於招商局長徐文友同誌來說,這個責任他是不能推脫的。


    楊書記的話他何縣長能聽不出音來?招商小組他是組長,組長不負責,有讓副組長負責的嗎?


    這顆黃連,他何縣長不吃也得吃。會上他誠懇表態說,這主要的責任還是在我,徐文友同誌最多隻能負次要責任。畢竟,我是組長嘛。當然,我這個組長還是個縣長,還要許多工作需要處理,在招商引資這一塊上,我確實做得不夠好,沒把主要精力放上去,造成了損失,這是要在黨委會上公開檢討的。


    楊書記既不說接受他檢討,也不說要追究責任人,哈哈一笑過去,語重心長說了一句,政績是需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幹出來的,一步登天的可能性,隻能在天方夜譚裏可以完成。


    常委會上的揶揄,後來被傳到社會上。徐文友在聽到後,罵罵咧咧了幾天,從此要他出門招商,比殺他還難過。


    徐文友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是要陌然帶著他去洗桑拿。


    陌然在東莞時就知道,東莞的桑拿裏藏有什麽樣的故事。天地良心,在東莞的日子裏,他可從來沒涉足其間。


    沒吃過豬肉,不見得沒見過豬跑啊!陌然在東莞時學會了一口廣東白話,剛好東莞又是個流行白話的地方。隻要能說一口白話,基本沒人敢欺侮你。


    他被徐文友說得不耐煩了,幹脆表態說:“徐局長,你累了去休息一下也好,我送你去,但我申明,我不洗。”


    徐文友就笑,笑得無比曖昧下流,當即連聲答應。


    賓館的三樓是夜總會,四樓五樓都是桑拿房。陌然陪著徐文友進去後,在服務台用白話交代了一遍,迴過頭對徐文友說:“徐局長,安排好了。正規的哦!”


    “正規,必須正規。”徐文友眉開眼笑,拍了拍陌然的肩說:“我們是幹部,當然要正規。”


    他看著徐文友被人引進了房間,才轉身迴到自己的房間。


    剛坐下,秦園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陌然,你在哪呢?”


    “賓館。”陌然說:“謝謝秦總安排。真不好意思。”


    秦園在電話裏笑,輕聲說:“有朋自遠方來嘛,累不累?”


    “有點。”


    “哦!”她緩緩吐了口氣:“我爸呢?”


    “我是一個人迴來的,秦老板還有事,我沒陪著他了。”


    “沒要你陪!”秦園笑了笑說:“我這個老頑童爸爸,這個時候又不知去哪裏喝酒去了。電話還關機呢,玩什麽呀?”


    陌然想起酒桌上的曾老,猛然問了一句:“你認識一個叫曾老的人嗎?”


    電話那邊半天沒聲音,陌然還以為她掛了,正要掛時,秦園的話飄了過來:“我爸帶你見曾老了?”


    “是。”陌然老實說:“你認識曾老嗎?”


    “我隻聽過他的名字,沒見過這個人。”秦園說:“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我在辦公室等你們,到時候我們再聊。”


    掛了電話,他感覺到肚子一陣難受,估計是喝多了酒,便去洗手間想吐出來,任他幹嘔半天,一點東西都沒出來,肚子越發的滾得厲害,仿佛有一雙小手在肚子裏拉扯著腸肝肚肺,讓他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嘔了一陣,甚至他學了別人,將手指伸到喉嚨裏去擾動,還是隻幹嘔,吐不出來。


    秦老狐的酒都是頂級的酒,五十年的茅台,不是有錢就能喝得到。他親眼看到曾老左一杯右一杯喝了不少,但他就是沒見人家有醉意。不禁感歎想,到底是做大官的人,單是喝酒,就能斜睨天下。


    吐不出來,幹脆洗個冷水澡。於是便脫光衣服,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從頭澆下,讓他渾身一個激靈,差點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澡還沒洗完,放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他嘟噥著沒去接,手機響了幾遍,終於歸於沉寂。


    他開心地笑了,這個時候,天王老子打來電話,他也不會接。


    洗完出去,赤身裸體的,下身圍著浴巾,拿起手機一看,頓時緊張起來。


    五個未接電話,都是徐文友局長打來的。


    徐局長這麽急找自己,一定有急事。他又一個激靈,趕緊迴了過去。


    一遍未接,再打,還是沒接。陌然心裏就嘀咕起來,這個死老家夥生氣了麽?


    正要放下,手機又響了。還是徐局長的號碼,他趕緊摁下接聽鍵,還沒開口,就聽到裏麵傳來徐局長緊張的聲音:“陌然,快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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