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要召見人,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喜訊。


    彭副市長官居副廳級,在雁南市算是高幹一類的人物。彭副市長主管教育、衛生,本身與經濟並不搭界。陌然實在想不出她要見自己的理由。


    可是彭凡信誓旦旦,言之鑿鑿,看來不是開玩笑的說法。


    他沉吟半響,下定決心說:“不是我不給麵子,我真的沒理由去見彭副市長。”


    陌然說的沒錯,自己與彭副市長僅僅一麵之緣,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不管從哪個角度,彭副市長都沒有要召見自己的理由。


    “不去拉倒!”彭凡白他一眼道:“以後別後悔。”


    陌然在心裏暗自咀嚼“後悔”兩個字,彭凡這話又是什麽意思?不去拜見彭副市長就會後悔?到底會為了什麽後悔?


    他的猶疑讓彭凡抿嘴而笑。


    突然門被推開,齊小燕風風火火闖進來。


    陌然驚了一下,睜開眼,看著齊小燕陰沉著臉,試探地問:“嫂子,你來幹嘛?”


    “找你有事啊。”齊小燕直愣愣地說,眼光落在彭凡身上,滴溜溜轉了幾圈,問她:“你在這裏做什麽?”


    彭凡毫不示弱,反問她:“你來得,我就不能來?這裏是學校呢。”


    “學校這麽啦?這裏還是烏有村村委辦公室呢。你一個老師,跑來村長辦公室,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匯報啊?”齊小燕語如連珠炮,轟得彭凡幾乎沒插嘴的機會。


    她又將彭凡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嘴角一撇,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是我們家陌生的女朋友嗎?彭老師,陌生現在怎麽樣啊?”


    彭凡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跺一下腳說:“誰說我是陌生的女朋友了?胡說八道吧你。”


    齊小燕並不生氣,似笑非笑地說:“是不是,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我們家陌生可是宣布了,你就是他的女朋友。這不,我們老陌家準備在年底要迎娶你進門啊。”


    彭凡羞急交加,狠狠瞪一眼齊小燕,一言不發出門去了。


    彭凡一走,齊小燕就迫不及待要去關門。


    陌然阻止她道:“讓門開著,屋裏熱,透點新鮮空氣。”


    齊小燕迴轉身看了看他,假笑著說:“剛才彭老師在屋裏,你的門也是關著的,難道不要透新鮮空氣?”


    陌然被她一說,頓時啞口無言,無言以對。


    他坐直身子,正色問:“你急匆匆來找我,出了什麽事?”


    “沒事。”齊小燕不屑地反問:“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陌然訕訕地道:“沒事找我幹嘛?別人會說閑話的啊。”


    “他們想說,就讓他們去說。”齊小燕輕蔑地笑,掃一眼屋裏陳設,嘖嘖讚道:“陌然,你果然不同啊,烏有村好多年都沒個像樣的辦公室了。你這樣一弄,還真有點架勢了。”


    陌然苦笑著說:“過去村委沒辦公室,主要還在於你爹。你爹不想打擾別人,把辦公室設在自己家裏,是方便別人嘛。”


    “是麽?”她驚奇地掃他一樣,不滿地說:“我爹當支書的時候,每天家裏都人來人往的,煩都煩死人了。你這樣多好,專門的辦公場地,又不幹擾別人。”


    說了半天,沒聊到正題上,陌然就有些急,想催齊小燕走,卻不好開口。


    他不知道齊小燕這麽急來找自己究竟是為了何事。前段時間陌家娘與他聊過後,從此他從桃林過,再也沒往桃林裏的齊小燕家看半眼。


    陌家娘說得沒錯,人活著就是一副麵子。特別在鄉下,如果失去了麵子,等於什麽都不存在了。村民一天到晚本身就喜歡無事生非,茶餘飯後的談資,無非都是男女褲腰帶以下的故事。


    捕風捉影是所有身居鄉下人的愛好,偷人養漢子的故事就像雨後春筍一樣,每天變著花樣傳說。


    鄉下的風流韻事如果發生在已婚人身上,人家無非也就是一笑了之。如果發生在陌然這樣沒結婚的人身上,幾乎就將人判了死刑。一個名聲不好的男人,特別是生活細節方麵有故事的男人,根本沒任何機會能娶妻生子。


    “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麽不迴我的信息?”齊小燕盯著陌然,目光爍爍,仿佛兩柄利劍,似乎要將陌然劈開一樣。


    “信息?什麽信息?”陌然驚訝地問。


    “拿出你的手機,自己看。”齊小燕一邊說,一邊過來,伸手就往陌然的口袋裏掏。


    陌然想要躲閃,被她在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你敢動,我就喊。”


    她是個說得出做得出的人,陌然果然不敢再動,任由她的一隻手伸進褲口袋,恍如無人之境一樣,四處亂摸。


    他的心猛跳起來,眼光掠過她的胸口,看到一抹令他幾乎目眩的白。


    她顯然摸到了手機,卻不直接掏出來。而是依舊將手伸在他的口袋裏。陌然正想躲開,猛然間大腿被她掐了一下,痛得差點要跳起來。


    他壓低聲音,責怪著她說:“小燕,你別這樣,不好。”


    “我喜歡。”她淺淺地笑,一隻手摸到了陌然的臉上,突然扭住他的耳朵說:“我讓你去相親,去相親啊。”


    陌然想擺脫她,掙紮了幾下。無奈齊小燕扭得緊緊的,根本掙脫不開。


    齊小燕得意地笑了起來,她站直身子,將陌然的腦袋往自己小腹上一摟,雙手抱著他的脖子,低聲說:“陌然,你想娶老婆了,你不要我了。”


    陌然羞憤交加,自己何時要過她了?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將來更不會有。別說她齊小燕現在是自己的大嫂,就算她是別人的老婆,他陌然也絕對不會有登徒子的心態啊!


    “齊小燕,你尊重一點。”他低聲說,雙手去推開她。


    齊小燕死死摟著他的脖子,根本不在乎他的憤怒。


    她幾乎將陌然的頭壓進了身體裏,以至於陌然找不到半絲縫隙可以將她推開。


    兩個人一個要推,一個要摟,如此反複,卻都不敢放聲叫喚。局麵仿佛要膠著起來。這讓陌然愈發的不安。倘若這樣的場景被人看到,他這輩子就別想再清白做人了。


    “我去鎖門。”他靈機一動說。


    “我鎖好了。”齊小燕得意地迴答他。


    “我再去看看。”


    “不用,我鎖得很嚴實。”齊小燕將下巴靠在陌然的頭頂,輕輕歎了口氣。


    “小燕,如果你還想我好,你放開我,我們有話好好說。”陌然低聲央求著她。


    “我就不放。”她的聲音哽咽起來:“這是我最後一次抱你了。我知道,陌然,你不要我,是你不想被人背後說閑話。我齊小燕理解你,你就讓我最後感受一次你的溫暖吧。”


    陌然渾身燥熱,屋裏本來就悶,又被齊小燕關了門窗,簡直就像一個蒸籠一般。再加上他心裏急,因此汗水如小溪一樣,汩汩從他頭上一路滴下來。


    良久,她終於放開他。


    陌然悄悄舒了口氣。


    剛才被齊小燕這麽一摟,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身上傳過來的溫軟。而且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可恥地發生了變化,讓他愈發不敢亂動,生怕齊小燕看出來。


    十多年前,齊小燕還是個姑娘的時候,他就已經悄悄看過了她的身體。林場小屋裏的一場避雨戲,現在想起來,這都是齊小燕精心安排。他暗自慶幸,當初自己盡管心潮澎湃,卻始終還是把自己壓抑住了。要不,到了今天,眼前的這個女人,不就是他陌然的老婆了麽?


    他不排斥她,相反在很多時候會想起她。


    大學四年,他陌然沒牽過一個女同學的手,還被別人笑話過他身體有毛病。現在想來,大學四年不戀愛,原來都是因為齊小燕的存在。他在很多次的夢裏見過她,而且還發生過讓他難以啟齒的夢境。


    簡單點說,作為男人的第一次酣暢,夢中的女主人公,不正是她齊小燕嗎?


    但他不敢說出來,現在更不能說出來。她是大哥一輩子的希望與幸福,他不能給大哥戴上一頂別人嫌棄的帽子。


    人的一輩子,不是所有想得到的都能得到。人一定要學會舍棄,隻有舍棄了,才會活得更自在與自由。


    天下美好的東西太多,不是所有的美好都能得到。有時候別人的美好,比自己的美好更讓人感覺到幸福。


    “我有個事要跟你說,我怕!”齊小燕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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