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燕的話足足把陌然嚇了一大跳,他差點要跳起來,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她的手,捏的齊小燕叫起了痛。


    “你什麽意思?”陌然緊張地問。


    齊小燕苦笑一下,沒出聲。


    陌然心裏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齊小燕無緣無故說出這句話來,裏麵必定含有很多事情。而且這些事,是齊小燕內心深處的痛苦。他從她臉上能看出來,齊小燕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臉上的肌肉還是不由自主地抽動了幾下。


    女人雖說喜歡把情感在表情上表現,但真觸動內心的痛苦時,她們掩藏起來比男人要深得多。


    “你要不說實話,以後我就不認識你!”陌然硬邦邦地扔出一句話。


    “我要說了,你會不會看不起我?”齊小燕仰著臉,盯著陌然看。


    陌然被她這麽一看,心裏不禁有些發毛。齊小燕說,是大哥陌天強迫了她,這句話裏的含義,不用想也能明白。大哥一定對她做了不地道的事。倘若齊小燕真說出來,他不一定能承受得起心裏的煎熬。


    要說陌然對齊小燕沒好感根本不存在,別說在林場小屋一窺她的玉體,單就他在大學期間,多少個夜裏醒來,青春的萌動讓他第一個想起的就是齊小燕。說句不好聽的話,陌然第一次的快感,就來自對齊小燕的幻想。


    如果齊小燕說出強迫她的不是他大哥,他一定會怒火中燒,殺人的心都有。但齊小燕偏偏說是他大哥,讓他進退兩難,無所適從起來。


    “你要實在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陌然故意裝作輕鬆地一笑,悄悄捏緊了齊小燕的手。


    齊小燕自然能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歎了口氣說:“有些事,不說也罷。我隻想告訴你,我在這個山頭呆了很多時間?”


    “你在這幹嘛?”陌然不解地問。齊小燕的家與陌然的家隻隔著一道山嘴,根本不需要爬到山頂。


    “我還能幹嘛?”齊小燕淡淡一笑說:“你還記得高考過後,你拿到了通知書,我名落孫山的事麽?”


    陌然認真地點頭。


    “我們那夜說過話後,我每夜都會來這裏站著看你家的燈火。”齊小燕笑道:“現在想起來,我這個人真是癡情到家了。”


    陌然一聽,心裏像是被堵了一樣難受。他沒想到齊小燕會每天夜裏來這個山頭看他家的燈火。要知道她還是個花季少女,黑燈瞎火的晚上一個人爬到山頭上來,需要多大的勇氣。


    “你是真傻!”陌然喟歎道:“你就不會直接去我家找我說話?”


    “那個時候我一個女孩子,每天晚上去你家找你,別人會怎麽說?你可是考上了大學,我怕被人說我攀高枝呢。”


    陌然的眼眶頓時濕潤,心裏大動。當即不顧一切將她摟進懷裏,撫慰著她的頭發,差點要哭出來。


    齊小燕安靜地伏在他胸口,一言不發。良久掙脫出來,盯著陌然笑。


    陌然心裏又是一陣發毛,不明白齊小燕笑什麽。


    “陌然,我現在是你家嫂子,你抱嫂子,不怕你哥打你麽?”她取笑著他,卻將身子又偎依過來,雙手環抱著陌然的腰,揚起一張俏臉說:“你要真還喜歡我,你敢親我一口嗎?”


    陌然心裏一陣衝動,忍不住勾下去頭,在齊小燕的臉上輕輕吻了一口,隨即輕輕推開她說:“小燕,到此為止。我不能對不起我哥。”


    齊小燕顯然有些失望。但她沒再說什麽,隻是拿手捂著剛才被陌然親過的地方,慢慢的掉下淚來。


    陌然嚇了一跳,低聲問她:“你怎麽哭了?”


    齊小燕歎口氣說:“本來這些都是屬於你的,現在你倒像偷了別人的東西一樣。我心痛,不行嗎?”


    陌然嘿嘿地笑,又將她的手牽過來,準備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溫暖。沒料到齊小燕一把甩開他的手,調轉身子就往山下走。


    陌然追了幾步,沒敢出聲喊。


    如此空曠靜溢的雪夜,喊聲就如天上驚雷一樣,會傳得很遠。


    快到桃林時,齊小燕終於站住腳,等到陌然過來,輕聲問了一句:“要不要進去坐坐?”


    陌然看一眼黑咕隆咚的桃林,知道大哥今晚並沒有迴來。當即搖手道:“改天,改天我去找大哥喝酒。”


    說完慌慌張張要走,被齊小燕突然從背後摟住,將臉貼在他背上,輕言曼語地說:“陌然,我做不了你的女人,還是做了你們陌家的人了。”


    陌然沒敢動,苦笑一下,解開她的手,頭也不迴往自家方向走。


    一進屋,發現陌家爹娘居然沒睡,都在火塘邊等他迴來。於是便問了一句:“爹,陌生迴來了麽?”


    陌家爹咳嗽一聲說:“沒呢,那條野狗子的腿,這個時候怎麽迴家呢。”


    陌然就安慰爹說:“今天我是讓他送人去市裏了,路不好走,可能要晚點迴來。”


    陌家爹道:“然啊,你忙不?”


    陌然楞了一下,答道:“不忙。爹你有事?”


    陌家爹便點點頭,指著陌家娘說:“我和你娘,想跟你說幾句話。”


    陌然笑道:“好啊,爹娘,你們想說什麽,我都聽著。”


    當即脫了外套,拉了一張矮竹椅子,在火塘邊坐下,摸出一包煙來,遞了一根給陌家爹。


    陌家爹不習慣抽紙煙,他這一輩子都抽著自己種的老旱煙。所謂旱煙,就是從地裏剝了迴來,掛在房梁上晾幹。待到煙色發黃了,拿刀細細切了,卷成喇叭筒,一抽能嗆死人的老煙。


    陌家爹說,紙煙抽起來沒勁,就好像一個男子老了,撒泡尿總淋到自己腳尖一樣。不如老旱煙來得勁大,抽一口能讓人渾身有力氣。


    陌家爹不肯抽紙煙,陌然也不勉強。爹的習慣他還是懂的,自己點上火,又給爹卷了一個喇叭筒,遞到爹手裏,開始等著爹娘說話。


    一支煙抽完了,陌家爹娘都沒說幾句話。陌然便想去洗嗽睡覺。爹娘找他說話,他心裏還是很愧疚的。當初一氣之下遠走東莞,之後就很少迴來。即便這次迴鄉來參加選舉,也是每日匆匆,根本沒顧得上與爹娘多說幾句話。


    “爹、娘,我選上村長了。”陌然說:“我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陌家爹重重咳嗽一聲,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選上了,是別人對你的信任。你可要做好。我們陌家幾輩子沒出一個公家人,這迴你成了,也算我沒白費心血,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陌然笑道:“一個村長,算不得公家人。”


    “你都不明白,村長再小,也是一個官,怎麽就算不得公家人?”陌家爹有些激動地說:“不管怎麽樣,既然你選上了,無論如何都得好好幹。要不,別人會指著我們陌家的後脊梁罵啊!”


    陌然苦笑道:“可是我在東莞還有事業啊!”


    “東莞那邊的事,你就放手算了。人在外麵混得再好,也不如在家鄉做點實事。我看,你在外麵總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烏有村管好,給老百姓造點福。千萬學不得他們。”


    陌然明白,爹話裏的“他們”,自然指的是齊烈和李大有。陌然能迴到村裏選村長,皆因當初他考了大學,想把戶口遷出去,卻被李大有想盡一切辦法壓著不遷。以至於他大學畢業後,還是個農村戶口,還是烏有村的一員。


    “我曉得。”陌然道:“爹、娘,天冷,你們早點休息吧。”


    陌家爹娘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陌然奇怪地問:“你們還有什麽話想說的麽?”


    陌家娘哼哼唧唧半天,問道:“然兒啊,你是與你大嫂一起迴來的麽?”


    陌然心裏一頓,老實點頭承認。


    “你哥今天來家裏了。”陌家娘說:“你哥是個老實人,你是他兄弟,可不能欺侮他。”


    陌然笑道:“怎麽可能的事。大哥從小那麽照顧我和陌生,我再怎麽樣,也不會去欺侮他啊。”


    陌家娘就點頭,看著陌然說:“你嫂子這人,心還沒定。雖說與天兒結了婚,心裏還是有怨氣的。”


    陌然不解地問:“我嫂子有什麽怨氣?”


    陌家娘歎口氣,沒作聲了。


    眼看著爹娘沒話說了,陌然準備要上樓去,剛踏上樓梯口,聽到電話響起來,摸出來一看,又是秦園的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接聽了。


    “陌然,我到你們市裏了,你來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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