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酒喝下來,陌然估摸著自己最少喝了兩斤。盡管有齊小燕在幫著自己,他還是感覺到醉得一塌糊塗。


    齊烈本來要陌然就在他家休息住了,陌然堅決不肯。踉踉蹌蹌起身,一腳深一腳淺要迴去。


    齊烈便安排齊猛去送,被齊小燕攔住了,說她帶他迴去就行,反正路也不遠,拐過一道山嘴就到。


    剛好齊猛也喝得頭重腳輕,基本要辨不清方向。聽齊小燕這麽一說,就坡下驢不去送了。


    酒醉心明!但凡喝醉過的人都深知個中滋味。一個人喝醉了酒,心裏卻如明鏡一樣清楚。隻是有時候管不住自己的嘴,話多。當然,行動一定會有所遲緩。


    酒桌上,陌然算是摸清了齊烈請他喝酒的目的。


    齊烈的意思,這次村長改選後,陌然當上了烏有村村長,必定會對村支兩委改選。村支兩委幾個人,會計、婦女主任、以及民兵營長,需要四個人來做。齊烈想讓齊猛去做民兵營長,齊小燕做婦女主任。


    最多過一年半載,他的支書位子也要讓出來。到時候,誰做支書,誰就是烏有村的大當家。


    齊烈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就是支書的寶座落到李家人手裏,可是他權衡了很長一段時間,發現他齊家要選出一個接他手的人,還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盡管頭上都頂著一個“齊”姓,白眼狼可到處都是。身邊雖然有個齊猛,但真要扶他上去,必定不服眾。想來想去,隻有陌然這人還能利用。先不說陌家在烏有村勢單力薄,就憑著陌家與他齊家是親家關係,想必陌然上任了,也不會對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現在讓齊烈最擔心的就是,陌然至今還不是黨員。不是黨員自然做不了支書,就算突擊入黨,也還有個預備的程序,算下來也要一年半載。如此計算下來,齊烈就堅定了一個想法,就算山崩地裂,他也要堅持到陌然轉正之後才退。


    齊烈親自送陌然出門,兩個人在門口握手,手掌心裏都是溫熱無比。雖沒說話,一切盡在眼神當中。


    齊小燕扶著陌然,出門拐過一道土牆,就將她爹扔在了身後不見。


    雪已經停住,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雖是雪夜,天上卻掛著一輪明月,月光映照著蒼茫大地,仿佛天地已經融為了一體。


    世界靜溢至極,偶爾聽到風吹過樹梢,將掛在枝上的雪花紛揚揚的飄落下來,發出裟裟的響聲。


    陌然長籲一口氣,暗暗用勁,準備一口氣走迴家。


    齊小燕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一下,關切地說:“陌然,你的額頭好燙的。”


    陌然躲避著她的手,尷尬地說:“沒事,酒喝的。”


    齊小燕悄悄歎口氣,自己在前頭帶路。


    陌然不迴家已經好多年,齊小燕卻始終沒忘記他的模樣。陌然考上大學那年,齊小燕偷偷去找過陌然,兩個人站在陌然家的稻草垛邊說話。也是這樣的一個明月高掛的晚上,齊小燕說:“陌然,你以後還會記得烏有村麽?”


    陌然笑道:“當然會記得,這是我家呢。”


    齊小燕又問:“你還會記得別人麽?”


    陌然就去看齊小燕,發現她緋紅了臉,低著頭扯弄著一根稻草。


    “該記得的,我肯定會記得。”陌然是想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


    “你會記得我麽?”齊小燕說出這句話時,人已經羞得像驚恐的小兔子。


    “肯定會。”陌然說這句話時根本沒想。齊小燕雖然成績不好,人卻長得漂亮至極。特別是她對自己的好,陌然不能沒感覺。再說,兩個人在林場小屋避雨的情節,陌然至今沒敢忘記。那是他第一次偷窺到女孩子的身體,齊小燕鬼斧神工的身材在很長一段時間成就了陌然悸動的春夢。


    鄉下的孩子都不善於表達情感,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紙一樣的東西。誰也不好意思去捅破,這種朦朧的情感就隻能成為他們在夜深人靜時候的思念。


    “你能親我一下嗎?”齊小燕突然問,把頭勾得隻能看見自己的腳尖。


    她來找他之前,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她甚至想過,假如陌然要她,她會毫不猶豫獻身。


    作為女孩子的齊小燕,當然能感覺到陌然對自己的喜歡。隻是自己的成績太不盡人,隻能看著陌然遠走高飛。


    對於齊小燕的要求,陌然顯然嚇了一跳。他猶豫了好一陣,才低聲說:“小燕,總會有機會的。”


    陌然這是在拒絕她!齊小燕心裏像被刀割了一下生痛。她哀怨地抬頭默視了他片刻,咬著下唇跺了一下腳,掩麵而去。


    這一別,直到陌然這次迴鄉來參加村長選舉才見了麵。隻是現在物是人非,齊小燕已經做了陌然的大嫂,而陌然,依然是單身一人。


    齊小燕走了幾步,迴過頭去看陌然。發現他腳步踉蹌,幾乎不能走路了。便趕緊停住腳,迴身過去,一把扶住他。


    陌然的腦裏現在是一片混沌,看東西都是重影。即便是齊小燕在他眼前,他也看成是幾個人影在晃動。


    齊小燕低聲說:“你靠我身上,我扶你走。”


    陌然聽話地去扶她的肩頭,卻被齊小燕將他的手拖到自己腰間,命令他道:“摟著我。”


    陌然隻好去摟了她的腰,隨著她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前挪。


    雪地並不滑,隻是大雪落下後,蓋住了原本一眼能看得清楚的溝溝坎坎。腳底下看不清深淺,隻能大著膽子估摸著走。


    拐過一道山嘴,就能看到齊小燕在桃林裏的家。


    陌然酒已上頭,糯米酒的後勁開始發作。即便寒風凜冽,卻無法吹去半絲醉意。


    齊小燕幾乎是拖著陌然在走,陌然一個將近一米八的老爺們,身材魁梧得如同一座大山。齊小燕在他麵前,越發顯得小鳥依人般的嬌小。


    走到一個稻草垛邊,齊小燕再也挪不動步,於是在陌然耳邊說:“陌然,我們休息一下再走吧。”


    陌然點了點頭,他現在根本沒力氣獨自走路。倘若不是齊小燕扶住他,估計他得像一灘爛泥一樣委頓下去。


    齊小燕將陌然靠在稻草垛上,自己去背風的地方扯出來幾把幹稻草,鋪在了地上,扶了陌然過來,讓他坐下休息。


    鄉下人喜歡把秋天收割後的稻草捆成把,曬幹後依著一棵樹壘起來。這些稻草在冬天可做牛羊飼料,也能作為燃料燒火做飯。


    齊小燕選的背風處很幹淨,甚至看不到雪。耳邊是唿嘯的寒風,這裏卻如屋內一樣,似乎有些溫暖。


    齊小燕挨著陌然坐下,看著滿眼的雪地,莫名其妙地歎了口氣。


    陌然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裏含了,暢快地打了一個噴嚏。


    酒醉口幹!不管什麽樣的酒,喝醉的人總會感到口幹舌燥。


    齊小燕心裏一動,也去抓了一把雪,遞給陌然說:“你別動,我來喂你。”


    陌然想要拒絕,無奈她已經遞到嘴邊了,隻好張口含了,扭了頭去看一邊。


    齊小燕淺淺笑了一下,抓住陌然的手摸了一把,驚訝地說:“哎呀,你的手好冰呀。”


    陌然剛想把手抽迴來,沒料到齊小燕卻一把將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棉衣裏,低聲說:“別動,讓他溫溫,別凍壞了。”


    齊小燕的懷裏溫熱無比,仿佛一盆炭火。


    陌然尷尬至極,自己的手在齊小燕的懷裏,隻要稍稍一動,就能貼著她的肌膚。往上,是她包裹得挺拔的胸,往下,是她平坦的腹。


    陌然不敢動,齊小燕卻先動了。


    她亦如喝醉了酒的人一樣,臉上騰上兩朵紅暈。她按著陌然的手,輕輕摩挲一番,紅著臉說:“陌然,你要想動,我不怪你。”


    陌然沒敢動,他的心跳得如同擂著的一架大鼓。倘若不是穿得厚實,他會擔心一顆心直接跳出來。


    陌然不動,齊小燕暗暗歎了口氣。她將陌然的手從懷裏抽出來,貼在自己臉上感受一下說:“好多了!我們走吧。”


    剛起身,看到一個黑影急匆匆過來,借著月光一看,發現是大哥陌天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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