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兩人的新房布置得十分喜慶,每扇窗都貼了大紅色的雙喜剪紙;靠窗的黃梨木翹頭案上又燃了兩根描金喜燭,此時燒得正旺;桌上放了盤通紅圓潤的蘋果,又有其他小點心幾樣,還有一白玉長頸酒壺,裏麵裝的應是合巹酒;對麵小葉紫檀打造的鏤花撥步床也掛上了朱紅珠簾帷幔,火紅的錦被上鋪滿了紅棗,花生,桂圓等幹果,而俞傾城正安靜地端坐於中央。

    他頭上的蓋頭遮住了傾世容顏,但坐姿依舊端正,脊背挺直,明明折騰了一整天,卻絲毫不顯疲態,聽到柳思進來,依舊安靜的一語不發。

    自己說的話他一定都聽見了,剛才在外麵還很鎮定,這會兒見到正主兒,柳思卻有點兒臉紅,看著他一身喜服坐在那裏,不知怎麽就生了怯懦之心,躑躅著不敢近前。

    俞傾城像是知她心中所想,輕輕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一如平常一樣。

    這熟悉的動作讓柳思找迴不少勇氣,快步走到他旁邊坐下,又被那些幹果隔了屁股,轉念一想俞傾城坐在這床上這麽久,肯定不會舒服,於是仔細將那些散落的幹果收到盤子裏,這才重新迴到他麵前,又不知該怎麽做了。

    俞傾城輕笑一聲:“挑我的喜帕。”

    “……哦!”柳思從床頭案上拿起係著紅花的秤杆,伸到蓋頭下麵,接下來卻遲遲沒有動作。

    秤杆伸過去的時候,柳思不禁想到了他們的過去,從八月底到五月初,他們已經足足認識了半年多,柳思上輩子都沒敢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成親,卻在這女尊世界遇到了他,他們一路走來,平淡溫馨,少有波折,但柳思就是記得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記得他說:“隻要柳大夫能治好,俞某必有重謝。”

    記得他說:“我姓俞,名傾城,柳思喚我傾城便好。”

    記得他說:“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柳思,你還是個孩子。”

    那個時候他還說自己是個孩子來著,如今卻已經坐在這裏,與她拜過天地,做了她的夫郎。

    他會溫柔地笑著摸她的頭,會嚴肅地為她不在意自己生氣,會睿智地教她各種道理,也會寵溺地答應她的一切要求,柳思實在想不出會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而這個男人,如今是她丈夫。

    她可以每天他身旁醒來,問他今天想穿哪一件衣服,然後牽著他的手去吃早飯,等她到屋外看

    診,而他就在屋內讀書,或者出去會見友人……做任何他愛做的事情,要是他出去了,那晚上她就去接他迴家,若是他在家裏,那她就抱著他亂蹭,數出今天要吃的食物,然後在他去廚房準備時,再偷偷從後麵抱住他,任他怎麽無奈地哄勸都不撒手。

    這些她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因為他們已經是夫妻。

    隻是想到這兒,柳思在禮堂上忍住的眼淚,突然就湧了出來,握著喜秤的手不能控製的顫抖,那最後一挑的動作無論如何也做不下去了。

    俞傾城卻在此時從寬大的衣袖下伸出秀美的手,穩穩握上柳思的手腕,那隻手上帶著堅定的力度,他不言語,卻不動作,隻是沉默著將勇氣傳遞給他的新娘。

    柳思的眼淚還是止不住流淌,可手下卻不再顫抖,利落地向上一挑,喜帕隨之落地。

    飄落的紅綢後是俞傾城溢滿深情的眼眸。

    柳思終於撲上去抱住他的脖頸嚎啕大哭,眼淚打濕了俞傾城肩上的布料,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而俞傾城隻是溫柔地環住她,輕怕她的後背。

    外麵等著偷聽的一眾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小蘿莉急切地拍著房門問他們到底怎麽了,俞傾城手下輕拍的動作不停,含笑無奈地迴道:“無事。”

    他既說無事那便沒什麽好擔心的了,本來小蘿莉他們還想聽些羞人的事,不過就目前裏麵這架勢,後麵的該不是他們能聽的了,於是紅鯉揮揮手,帶著大家散去。

    柳思在俞傾城肩上趴了好一會兒,直到俞傾城用滿含笑意的聲音揶揄她:“你我大婚,我這新郎都沒哭,你倒哭得這麽傷心作甚?莫不是反悔了?”

    於是柳思抽泣著抬起臉來,哽咽道:“我……就是……太高興了。”

    她臉上全是淚痕,俞傾城心下心疼,便擺正她的臉,用衣袖一點點拭去,對於柳思一個女人在大婚當夜痛哭流涕的行為全無嫌棄。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掀起喜帕,那執秤杆的人,同是喜悅,一個得意洋洋,滿麵春風,另一個卻情不自禁,淚留不止。

    他懷中妻子的眼淚是因為能與他在一起,倍感幸福而流,有妻如此,他多高興。

    柳思哭到後麵自覺很是丟臉,拍下俞傾城給她拭淚的手,從他懷裏鑽出來,坐到一邊不支聲。

    俞傾城看了不禁失笑道:“還有交杯酒,你這是不想喝了?”

    於是柳思站起來去斟了兩杯合巹酒迴來,一

    手遞給他,眼睛卻還是看著地上,仍不說話。

    俞傾城嗤笑一聲,忽然用婉轉的曲調唱到:“我本是,年逾三十老兒郎,王妻休離遠家鄉,天憐官人來垂愛,可歎,新婚不與飲合巹,獨留我一人暗神傷……”

    這是柳思第一次聽到俞傾城唱曲兒,他的聲音清冽性感,悠揚悅耳,若配上琴音,定是相得益彰,可這歌詞卻委實讓柳思難過,於是終於抬頭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你就會給我唱這個,教我不好受……”

    俞傾城便溫柔地笑開,端著酒杯哄勸道:“把合巹酒喝完,日後我給你唱別的。”

    柳思拿眼睛瞥了他一眼,終於抿嘴微笑起來,也端起酒杯與他的手臂環在一起,兩人一起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到此,兩人終於完成了整個婚禮。

    接下來是不是該做那個了?

    柳思把空酒杯放迴原位,又重新坐迴俞傾城旁邊,臉上通紅一片,忽然緊張得手腳都不知放在哪裏才好,那種事情她一點經驗也沒有,要她主動,委實有些難度。

    俞傾城沉默著端詳她半天,終於不再指望柳思自己動手,於是素手執過她的,放到自己的衣領上,笑道:“妻主,有些事情,必須你親自來完成。”

    “妻主”兩個字叫的柳思一哆嗦,又別扭得很,皺眉道:“你還是叫我柳思吧,妻……什麽的實在太奇怪了!”

    俞傾城挑眉笑笑,也沒再堅持,但握著柳思放在他衣領處的手還是沒有鬆開。

    柳思覺得被他握住的地方滾燙滾燙的,一直燒到臉上,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然後端正坐到他麵前,動作緩慢地去解那處的盤扣。

    喜服設計的十分繁瑣,明扣暗扣實在不少,柳思一點一點解開,動作慢得像半身不遂,可俞傾城卻始終噙著笑意凝視著她,不曾有過一點不耐。

    以著這種速度,柳思終於將那身喜服脫下,又在衣服裏發現了那根喜釵,不禁疑惑道:“給你這個到底是幹嘛的?”

    俞傾城瞄了一眼那根金步搖,笑著解釋:“女子成親,頭上的喜釵一根要交給高堂,意為成人立事,告別父母,另一根則交與夫郎,意為成家立業,默認身份。這根金釵夫郎要妥善保管一輩子,是為妻主的恩惠。”

    柳思本以為這東西就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卻沒想到這麽重要,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語調異樣:“吳王爺那根也在你手上?”

    俞傾城怎會不知她在

    吃醋,心情頗為愉悅,含笑道:“隻有正夫才又資格執妻主的金釵,王爺的我又怎麽會有?”

    柳思聽完就很得意,吳王爺是沒那個福氣,而自己有,真好。

    俞傾城看著柳思那雙滿含竊笑的眼睛,微笑不語。柳思高興,他何嚐又不竊喜自己可以做她的正夫,這一定是用了他上輩子所有福澤才換得,他不信鬼神,可此刻卻著實感謝上蒼。

    喜服脫下,俞傾城身上也隻剩了朱紅的裏衣,這層脫了,可就真是提槍上陣,動真格了,柳思的動作於是更加緩慢,俞傾城終於忍不住低歎一聲,扶正柳思的身體,幫她解下羅裙,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俞傾城的動作比起柳思,要幹淨利落許多,一絲不苟,有條不紊,朱紅羅裙很快褪下,他又抬手拆解柳思的發髻,將她的頭發溫柔的以指疏開,再不斷輕撫,舒服得柳思直眯眼,很快就忘了尷尬。

    而他一隻手還摩挲著柳思的頭頂,另一隻手又執過她的放在自己裏衣領口上,透過薄薄的布料,柳思已經能感覺到手掌下屬於他皮膚的溫熱,不禁吞了口口水。

    裏衣當然沒有喜服那樣複雜,終於柳思將所有扣子解開,露出俞傾城潔白如玉的身體,因為平素也習些功夫,他的身材比起其他男子結實許多,卻不粗獷,恰到好處,看著真是可口極了,於是柳思又吞了口口水,看得有些呆愣。

    俞傾城愉悅地輕笑一聲,再次執過她的手,放到褲腰上。

    “……!”臥槽臥槽這個真的要受不了了好嗎!

    可是想想還是好激動呢……

    於是柳思抖著手將那條裏褲一點點拽下,卻看到他小腹上一條銀白色又狹長的疤,當即就愣住了,隨後急聲問道:“這是怎麽弄的?!”她是大夫,這條疤又在產線上,柳思有些明白是怎麽迴事,可還是止不住的驚痛,心疼的得眼睛都直發紅。

    俞傾城卻沒迴答,而是動作輕柔卻暗含力量地將她拽到自己身上,在她耳邊輕聲哄道:“柳思,今日是我們大婚,莫要談旁的事,今晚,給我一個沒有遺憾的洞房花燭,好麽?”

    柳思緊盯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雙眸子裏有濃濃的期盼,她又怎舍得拒絕……

    “好,那你明日要告訴我來龍去脈。”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我啥也不說→_→之前我答應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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