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怎麽樣了?”承衍帝追問,他隻知道容顧生母早逝,看來這裏麵也有容凜的手腳——容凜怎麽看也不像一個寬容大度的人,被下了藥,一時發現不了,一世還發現不了麽?對一個男人,這絕不是能夠容忍的事。

    “後來在容顧七歲那一年,白燕去了。”太後眼裏的冷光更盛:“當年白燕死了,哀家和先帝雖覺得蹊蹺但也沒追究,容凜隻是流了幾滴眼淚哀家和先帝就都信了,被他這麽一哭訴,甚至還覺得白燕太過潑辣配不上他。”

    “現在想來,真是瞎了眼了。”太後很後悔,“苦了白燕,也苦了容顧了。”年幼喪母,容顧七歲之後就由容凜親自教養,他是真正容凜的遺腹子,和後來的“容凜”沒半分關係,容凜知道了白燕做的手腳,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太後恨上容凜,對容顧倒不會遷怒。

    “母後不要傷心,這不是你們的錯,是容凜太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的緣故,他,可是主角。”

    “嗯。至於容凜為什麽不對容顧下殺手,哀家猜白燕手裏有容凜的把柄,而那把柄,是關乎他身份的東西。”

    承衍帝一想也是,容凜“穿越者”的身份被發現了,白燕手中有容凜忌憚的東西,她死後這東西還傳了下來,所以容凜盡管看不慣容顧,卻不得不做出一副好父親的模樣——想來是白燕威脅了他。當然,容凜也不傻,明著不行暗著來……潛移默化,推波助瀾,樂嗬嗬看著容顧走上死路。

    “哀家大概知道他在哪,他不是真心歸隱,不過是喜歡歸隱的感覺罷了。”容凜不是甘於寂寞的人,他享受人們的追捧和崇拜,更何況,他還要養著那群紅顏知己——美人可不是好對付的,尤其是一群沒有孩子孤單寂寞的美人。

    幾年不見,不知道名動天下的那群美人變成了什麽樣子。

    “交給兒臣吧,兒臣自會處理。”

    他會讓他見識一下什麽叫皇權,父皇實在是太寬容了。

    ……

    和太後商討完容凜的事情,達到了目地,承衍帝自然不會多留,他知道太後需要時間沉澱心情。

    隻不過……

    邁出慈寧宮,春日正午的陽光很是有些刺眼,承衍帝腳步一頓,竟發了怔:太後最後的那個笑容,讓他有了很不好的預感,感覺被算計了。

    “皇兒,前幾天你不還與容顧劍拔弩張的嗎?先在怎麽這麽關心了。”明明是簡簡單單一句念叨,配上那個讓人

    看不懂的的微笑,承衍帝現在迴想起來都是脊背發涼,母後不會真的發現什麽了吧。

    慈寧宮,太後把玩著繪彩鎏金的指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張嬤嬤說著話,這明明是常有的事,可張嬤嬤就是覺得今天的太後有什麽不一樣,依她多年來伺候太後的經驗,太後這是……幸災樂禍?

    方才從慈寧宮裏出去的……隻有皇帝。

    就在張嬤嬤心裏嘀咕的時候,榻上的太後似有似無的發了一句感慨:“皇兒也到了該明白人事的年紀,該大婚了,可現在似乎不行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奴才,張嬤嬤支起耳朵。

    “婉兒,你說……”婉兒是張嬤嬤的小名,張嬤嬤總是感歎太後真是越活越小,婉兒婉兒的那都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太後年紀不小了,不好好照看可不行……張嬤嬤起身給她斟茶。

    “婉兒,你說為什麽哀家的兒子竟然會喜歡男人呢。”

    砰!茶盞摔到了地上變成碎片,這是太後平日裏最喜歡的茶盞,可張嬤嬤根本沒心思顧及這些,因為太後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

    喜歡男人?!……皇帝?

    一陣暈眩,然後是駭然,之後便是不忍,她的手抖了起來。從小看著皇上長大,張嬤嬤私心裏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不管皇帝喜歡上誰,很可能是真心的——她了解皇帝,皇帝不會輕易動情,可一旦動了情,十之八、九那就是真情!動情了還被太後知道,那個男人……張嬤嬤不關心那個男人會怎麽樣,可擔心皇帝會傷心,皇帝他還小……

    太後的聲音陸陸續續傳來,竟帶著看好戲的愉悅:“不就是鎮北侯那小子,哀家早就看出來了。”

    張嬤嬤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鎮北侯,皇帝喜歡的那個男人居然是鎮!北!侯!太後知道了,還開心?張嬤嬤直想扒開太後的腦子瞧瞧她是不是刺激傻了: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您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太後難得耐心地解釋:“哀家好幾年前就看出來了。”

    “……”

    “幾年前,哀家給皇帝安排教導人事的宮女被一個不落全部趕了迴來,哀家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為他找的那‘潔身自好努力上進’的借口實在與性情不符,他跟本就不是在意那個的人。”

    “……”

    “那個時候他還在和容顧今天吵架明天和好的,雖然嘴上念著什麽容顧真是天下第一大笨人大蠢人,可隻要聽到容顧的消息

    ,小眼睛立馬亮起來。”

    “……太後,您真的不在意……”

    “哀家自然在意。”太後的表情慢慢嚴肅起來:“可在意又能怎樣,皇帝自己都沒發覺,哀家還要提醒他不成?”

    她知道後不久容顧就去北疆了,當時她覺得離得遠了皇帝就會慢慢忘掉,畢竟都是小娃娃;後來容顧迴來了,她知道皇帝想殺容顧,就在一旁看著,因為覺得這還算個好結局——容顧死了,死在皇帝沒發覺對他感情的時候,就算以後皇帝迴過味來,也晚了,那個時候皇帝足夠大到明白自己的責任,有了緩衝,自己也能從容應對。

    可是……

    “他現在發覺了。如此,哀家就更不能隨便動作——哀家、皇帝、鎮北侯,是大晉的三根支柱,絕不能因為這種事情就亂起來。”宮變才發生了三年,大山還不穩,赫氏虎視眈眈,何況現在又出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人……

    “那要不要想辦法……”把皇帝掰迴來?

    太後嗬嗬笑了:“用不著,也沒用。關鍵還要看容顧,哀家信不過皇帝,卻信得過容顧,他會想辦法——”衝張嬤嬤眨了眨眼,“把皇帝掰迴來的。”

    “噢,哀家可憐的皇兒……”想到這裏,太後笑了起來,還沒甚誠意地抹了抹淚。

    承衍帝全然不知道太後在等著看他的笑話,他此時正在和太後話裏的另一個主角容顧“逛”著天牢。最深處,這裏都是死囚。

    承衍帝臉色極為不好,因為容顧就是死在天牢裏,擺足了皇帝架子,容顧忙活著,他站在一旁看著。

    實驗開始了。

    一個死囚,承衍帝心裏默默想道:就讓他明天死吧,午時三刻是個好時候。

    那邊容顧已經念了出來:“泰康三年三月初八午時三刻,皇帝,劊子手,城南菜市口刑場。”

    還是這個死囚,承衍帝又想:還是讓他今天死吧,酉時整。

    容顧又念了出來:“泰康三年三月初七酉時,皇帝,劊子手,城南菜市口刑場。“

    承衍帝又想:還是不要麻煩了,依例,秋後問斬吧。

    容顧又發現了字幕的變化:“泰康三年九月二十午時三刻,皇帝,劊子手,城南菜市口刑場。”

    承衍帝再想:算了,朕心情好,關他幾年,哪個時候大赦天下放他出來好了。

    容顧又念:“泰康十年三月初五寅時,李四,李四,京郊六子廟

    。”

    容顧聲音裏有疑惑,承衍帝也蹙起了眉,吩咐喬安幾句。

    片刻之後喬安迴來了,告訴承衍帝李四正是這死囚所奸汙女子的兄長。承衍帝默然一陣,吩咐人帶這死囚下去了。

    ——還是秋後問斬吧。

    他又試了不少人,他們的死亡時期都會隨著事態的發展而變化——尤其是承衍帝的心情,他想誰什麽時候死,那預警器都會顯示出來……畢竟是皇帝,他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殺大權。

    死亡預警器的功用被確定了:顯示死亡時刻,極準。

    從這些試驗中他還得出這樣的結論:在一出戲裏,有主角有配角還有路人甲,寫戲人自然不耐煩把路人甲的生生死死都寫得清楚明白,因為路人甲的死活與劇情完全沒什麽關聯。就像那個死囚,寫戲人完全不在乎他什麽時候死,就算有一天路人甲的生死影響到了劇情的走向,那也沒關係,天地的意願總會把劇情再掰迴來的。

    繼續試驗。

    承衍帝在心裏想著:朕不活了,朕要去死!——沒變化,福壽無極;

    他想:朕要把容凜揪出來,殺了他!——沒變化,福壽無極。

    ——主角死不了,他又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真的死不了麽?容凜會一直蹦躂下去?那他對容顧的惡意……

    承衍帝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瘋狂之色,於是就在這幽暗的天牢裏,安排好死囚迴來的容顧正好看見他的陛下,舉著一把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陛下——!”來不及細想,英勇無敵的鎮北侯趕緊撲將上去,一把搶過那劍,扔的遠遠地。湊得很近,她自然看到承衍帝臉上平靜的神色,這太像生無可戀的樣子了,鎮北侯激動地喊了出來:“陛下,您要做什麽?!!!”

    “朕隻是試一試……”很疼啊容卿,你力氣太大,朕的背很疼。

    “試什麽?陛下您說!您不要玩了……”竟是帶著乞求。

    “朕……”

    承衍帝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難道要說朕隻是試一試能不能殺了自己?這也太蠢了。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他想說的是……

    “啊——”還沒來得及說,他就聽到一陣驚惶的大叫,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好了,這下也不用猶豫了。

    “朕想說,已經晚了。”

    承衍帝無奈地看著那幾個搖搖欲墜的獄卒,歎了

    口氣。

    ——已經晚了,因為在外人看來,他的鎮北侯正死死壓在他的身上,還麵帶猙獰,唔,再加上昏暗的光線,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鎮北侯狂性大發,在對皇帝陛下行什麽……不軌之事。

    “所以朕說晚了。”

    又是一陣腳步聲,承衍帝無奈地撩起眼皮,果然,後麵來的,是聽到聲音急匆匆趕來的侍衛們,一個個,那臉色,像死了爹似的。作者有話要說:苦逼偵探二人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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