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明在機械廠大口吃肉,柳夢和顧正旭在火車上卻並不好過。


    此時,顧正旭緊靠著車窗坐著,受傷的腿從膝蓋下方直到腳踝,被厚厚的石膏包裹著。


    他盡量把腿伸直,放在前方柳夢給他準備的小板凳上。


    火車“咣當咣當”的向前,有節奏的晃蕩顛簸著。


    他隻覺得傷腿鑽心的疼,但也隻能默默忍著。


    他已經這樣坐了十三個小時了,不隻傷腿腫脹疼痛,渾身也僵硬起來。


    關鍵是,他現在都快餓暈了。


    自從昨晚登上火車,姨媽就沒給他喝過一口水,也沒給他吃過一口飯。


    “咕嚕——咕嚕!”顧正旭的肚子再次叫起來。


    他扭頭看向坐在旁邊昏昏欲睡的柳夢,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姨媽!”


    柳夢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關切地看著顧正旭,“小旭,你怎麽了?”


    “姨媽,我餓了,你給我一點吃的吧。”顧正旭可憐巴巴。


    柳夢皺了皺眉頭,“不行,小旭!你再忍一忍,晚上就到京城了!”


    顧正旭有些不高興:“姨媽,我實在餓得難受。”


    柳夢咬咬牙,還是沒給顧正旭拿吃的。


    對麵坐著的大娘看不下去了,看著柳夢就是一陣叨叨:


    “你這當姨的,咋這麽心狠?沒看這孩子餓得臉色都白了?”


    柳夢這幾天到處奔波,壓根就沒睡上幾個小時。


    這迴上了火車,還得一直照顧顧正旭,又累又困,語氣就有些衝:“你管得著嗎?”


    “你!好好好!”


    那大娘氣得一把打開自己的包袱,拿出一個菜窩窩頭遞給顧正旭。


    “孩子,你姨媽不疼你,大娘疼你!來,拿著,這個給你吃!”


    顧正旭真快餓暈了,接過窩窩頭,看也沒看,不顧柳夢的阻攔,三兩口就吞了下去。


    這才覺得肚子裏有了點底。


    那位大娘斜楞了柳夢一眼,又看向顧正旭。


    “小夥子,你這姨媽,隻管自己吃香喝辣,卻不顧你的死活,真是作孽啊!”


    顧正旭現在胃裏舒服了些,朝大娘感激地笑了笑:


    “大娘,您也看到了,我這腿不方便,我姨媽這是怕我上廁所傷到腿!”


    “那也不是啥也不能吃啊!吃煮雞蛋不就得了?又抗餓,又不用去廁所!”


    大娘有些納悶,這麽簡單的辦法不用,非得讓人挨餓?


    對啊!


    顧正旭眉頭皺了一下,心裏暗自嘀咕,姨媽就是嘴上說得好聽,可對他卻不上心!


    不然能把他餓成這樣嗎?


    柳夢其實挺冤枉的。


    昨晚走得急,她哪有工夫去買雞蛋、煮雞蛋?


    今早她又沒吃早飯,中午去餐車的時候已經沒有煮雞蛋了。


    但人就是這樣。


    有時隻是陌生人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能讓他心裏種下懷疑不滿的種子。


    顧正旭想著現在還得依靠姨媽,也沒說什麽,輕輕動了動不舒服的傷腿。


    卻沒留意到,對麵坐著的男同誌臉色越來越黑。


    “同誌,你這腿能不能往那邊挪挪,太占地方了。


    因為你,我十幾個小時都蜷著不敢動,我也很累的!”


    “哎?你這個同誌怎麽迴事兒?沒看到這孩子腿傷了嗎?你就不能擔待一點嗎?”


    柳夢被大娘叨叨的滿心怒火,忍不住朝這男人發了出來。


    “啥?我不擔待?我特麽的都忍了十幾個小時了!


    現在就讓你們挪挪位置,就這態度?


    果然一個醜,一個瘸,沒一個好人!”男人氣得大聲嚷嚷。


    “你說誰醜呢?!”


    柳夢腦海中閃過這兩天旁人那一道道異樣的目光,那些或明或暗的指指點點。


    像鋒利的針一下下紮在她的心頭。


    腦子裏那根一直緊繃著、苦苦支撐的理智的弦,“啪”地一下就斷了。


    她站起身,朝著男人的臉撓去!


    “姨媽!”顧正旭心頭一驚。


    他倒不是擔心柳夢受傷,而是擔心自己的腿!


    好在,那個大娘動作比較快,幫著他趕緊把腿挪了挪,避免被傷到。


    柳夢聽到顧正旭的喊聲,這才恢複了理智,不過她也挨了那男人一巴掌。


    因為在火車上打架鬥毆,乘務員還把這兩人給帶走教育了。


    這下可苦了顧正旭!


    他不知道,他吃的那個窩窩頭是大娘家自己做的,裏麵放了不少野菜。


    這大熱天的捂了一天一宿,已經有點變質了。


    他這吃下去不就來反應了嗎?肚子咕嚕嚕翻江倒海!


    沒辦法,他隻能讓大娘找乘務員來幫忙。


    乘務員看到顧正旭的情況,趕緊又叫了一個好心乘客。


    兩人一邊一個,把顧正旭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往廁所走。


    因為火車過道狹窄,三人走的就很慢。


    等好不容易進了廁所,顧正旭又尷尬起來,他根本就蹲不了啊?


    最後還是乘務員想了辦法,一邊扶著他,一邊拿了根拖把讓他固定腿。


    等從廁所裏出來,顧正旭都快拉虛脫了。


    他心裏暗恨那位大娘遞給他一個變質的窩窩頭!


    還有姨媽,姨媽沒給他買煮雞蛋!


    乘務員和好心乘客架著顧正旭往迴走,可顧正旭卻再次經曆了不幸。


    就在這時,火車猛地一個晃蕩,好心乘客一個趔趄,帶著顧正旭就倒在了地上!


    “啊!”的一聲慘叫,顧正旭的石膏裂了!骨頭也錯位了!


    當柳夢被教育完,迴來看到的就是臉色慘白、滿頭大汗的顧正旭。


    車上沒有大夫,顧正旭又不同意下一站下車治療。


    乘務員隻好用繃帶和夾板,幫他把雙腿進行了簡單的固定。


    “小旭!你怎麽了?!”柳夢的心猛地一揪,著急地朝顧正旭的傷腿摸去。


    這時火車又是一個晃蕩,柳夢的手一下子懟在了斷腿的位置!


    “啊!”又是一聲慘叫,顧正旭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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