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上驚唿連連,腳步雜亂,百鳥驚飛。


    遭遇到野豬的知青們驚慌失措,四散而逃。


    顧正旭因為跑得慢遠遠落在了後麵,被野豬嚇得滿臉是淚,不停地大聲唿救,“救命!救命!王大叔救我啊!”


    王老實提著砍刀,拚命地朝著顧正旭唿喊聲傳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在心中不斷地祈禱著,“小旭,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耳邊是奔跑帶起的唿唿風聲,他離顧正旭唿喊的方向越來越近。


    終於,他眼中出現了顧正旭的身影!


    隻見不遠處,顧正旭正驚慌失措地奔跑著,一隻體型龐大的野豬在後麵緊追不舍。


    野豬雙眼通紅,口中發出陣陣咆哮,仿佛要將顧正旭生吞活剝。


    王老實心急如焚,一邊跑一邊大喊:“小旭,快爬樹!不會爬樹就躲到大石頭或樹毛子後麵!”


    但顧正旭此時大腦一片空白,隻有無盡的恐懼,出於本能朝著王老實這邊直直衝過來。


    他滿臉驚恐,大聲哭喊著:“王大叔,救我啊!”


    王老實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顧正旭和野豬,心中恐懼萬分,他既擔心顧正旭的安危,又害怕自己也陷入危險。


    但想起顧正旭,他還是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舉起砍刀揮舞了幾下,試圖吸引野豬的注意力。


    當顧正旭從王老實身邊跑過去之後,王老實猛地朝地上跺了跺腳,趕緊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野豬被王老實的舉動激怒,立馬放棄了顧正旭,轉而朝王老實衝去。


    王老實拚了老命的奔跑,他不敢爬樹,擔心萬一他上樹了,野豬再迴去追小旭咋辦?


    他必須把野豬引開,讓小旭趁機逃走!


    野豬已經離他越來越近,那粗重的喘息聲和蹄子踏在地上的沉悶聲響,仿佛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


    王老實的心髒劇烈跳動著,恐懼如影隨形。


    身體的疼痛在這一刻愈發明顯,腰疼得讓他腳步有些淩亂,雙腿也仿佛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知道不能再跑了,隻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麵對氣勢洶洶的野豬。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卻還是用力地握著砍刀。


    野豬咆哮著衝了過來,王老實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他的身體本就疼痛不堪,此刻更是緊張得肌肉僵硬。


    野豬衝到近前,王老實慌忙側身躲避,野豬擦著他的身體衝過,那股強大的氣流讓他差點摔倒。


    他心跳如雷,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野豬見一擊未中,再次咆哮著衝了過來。


    王老實一側身,舉起砍刀,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野豬砍去。


    然而,野豬的皮毛堅硬,砍刀隻是在它身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野豬瘋狂地衝撞著王老實,王老實卻隻能狼狽地躲避著。


    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林野趕到了。


    之前林野本來緊跟在王老實後麵,可路上卻被一塊石頭給絆倒了,等他趕過來,看到的就是如今這副驚險的場景。


    “王大叔,我來了!!!”


    林野毫不猶豫地舉起斧頭衝了過來,跟王老實一起對抗著野豬。


    然而,他們兩人的力量在野豬麵前顯得如此渺小。


    野豬不斷地衝撞著他們,他們每一次的躲避都險象環生,身體也有些搖搖欲墜。


    王老實已經力不從心,看著兇猛的野豬,心中的恐懼不斷蔓延。


    他一邊躲閃,一邊想著,難道他的老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還沒有抱上孫子,還沒聽顧正旭叫他一聲爹!


    想到可能麵臨的死亡,王老實自私的念頭在這一刻突然占據了上風。


    當野豬再次朝他們衝來時,王老實咬咬牙,眼神一狠,猛地將林野推向野豬,自己則轉身拚命地逃跑。


    他一邊跑一邊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懊悔,但求生的本能讓他無法停下腳步。


    林野被王老實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一下子被野豬狠狠地撞飛了出去。


    他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了,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身體的劇痛讓他一時無法動彈,他躺在地上,努力地抬起頭,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正好看到王老實逃跑的背影,那背影在他模糊的視線中越來越遠。


    “王大叔,為什麽.....?”林野的頭晃了一下,再次倒在地上,心裏滿是絕望和不可置信。


    而此時,野豬見敵人被撞飛,得意洋洋地咆哮了幾聲,再次朝林野衝過來!


    林野強忍著胸口的劇痛,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卻怎麽也起不來。


    無奈之下,他隻能盡力蜷縮著身體,保護自己的要害部位,嘴角卻露出一絲苦澀的笑。


    不知為何,他覺得此刻的時間仿佛被拉得格外的漫長。


    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情景,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


    小時候,記憶裏最多的情景就是,他躺在床上,媽媽坐在床邊,給他喂藥。


    媽媽滿臉不耐煩,把熬的苦苦的草藥湯,一勺勺使勁兒懟進他的嘴裏,常常嗆得他直咳嗽。


    她一邊喂藥,還要一邊說著那些讓他渾身顫抖的話,“你個野孩子、磨人精,怎麽不早點去死!”


    他不懂,媽媽為什麽這麽討厭他。


    後來他問姥姥,姥姥說媽媽懷他的時候,爸爸出任務時犧牲了,媽媽覺得是他克死了爸爸。


    他心裏黯然,是啊,這樣的自己是該被媽媽討厭吧。


    長大後,媽媽不再說那些話,可也不怎麽對他講話了。


    媽媽再婚,他跟著媽媽在那個家庭生活,那裏有後爸,還有幾個哥哥。


    他們不打他不罵他,但每天隻給他吃一頓飯,那粥稀的能照出他骷髏似的影子,可媽媽看在眼裏,卻從不管他。


    他獨自走了幾個小時的路去問姥姥,姥姥說媽媽再婚不容易,讓他多體諒下媽媽。


    他就這麽慢慢長大了,正如媽媽所說,他就像個蟑螂,生命力極強。


    這是媽媽唯一誇過他的話。


    直到他下鄉來到高家村,遇到翠花嬸子,他那陰暗的生命仿佛一刹那被燦爛的陽光填滿。


    他覺得自己的心每天都暖洋洋的,做夢都要笑醒。


    他問馬知青這是怎麽迴事?馬知青說這是幸福。


    野豬離他越來越近,可那咆哮聲卻仿佛低下去了,山林裏其他的聲音一瞬間大了起來。


    他聽到各種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有沙沙聲,仿佛手裏漏下去的沙,那是鬆樹葉的響聲。


    有嘩嘩聲,像是小河裏淌的水,那是楊樹葉的響聲。


    有簌簌聲,像是寧靜的夜晚,那是白樺樹葉的響聲。


    他聽到鳥兒“啾啾咕咕”的啼鳴聲,聽到蛐蛐兒“唧唧吱”的歡叫聲,聽到山腳下翠花嬸子納鞋底的“哧啦哧啦”聲。


    “我很快就會死了吧,這樣也好,反正我的到來也不被期待。


    隻是,好舍不得翠花嬸子啊!好想,叫她一聲娘......”


    林野聽到野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尖銳的獠牙已經對準了他的肚子!


    他緊緊地蜷縮起來,眼裏流下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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