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樹上,知了扯著嗓子不停地鳴叫著。


    顧正旭聽到王老實的話,心裏那叫一個厭煩,張翠花生病,跟他能有半毛錢關係?


    他索性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全當沒聽見。


    王老實眼巴巴地看著顧正旭,滿心期待,可卻見顧正旭一聲也不吭,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小旭啊,你就去看看你大娘吧。說不定她一看到你,一高興,病就好了呢!”


    王老實心想,高老蔫說孩他娘這是心病,他知道孩他娘心裏想的什麽,不就是家裏沒了三兒嗎?


    現在要是小旭這個親生兒子站在她麵前,說不定她能樂開花呢,這病說不定就好了。


    他伸手輕輕推了推顧正旭的胳膊,顧正旭皺起眉頭,還是不搭理他。


    王老實感覺就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嘴唇微微顫抖著,艱澀地說:


    “小旭啊,你大娘不容易啊。當年為了生下你......三兒,那可是遭了大罪,後來身體一直不好。


    這次你大娘在炕上躺了好幾天了,總共就吃了那麽幾口飯。


    我求你了,去看看她吧。”


    說著說著,王老實哽咽起來,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


    顧正旭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但聽王老實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隻好慢吞吞地開口:


    “行啊,我頭有些暈,等我緩一會兒就起來。”


    王老實一聽,心裏頓時又歡喜起來。


    原來小旭這孩子不是無情,而是頭暈,才一時沒有反應!


    他就說嘛,他為小旭做了這麽多,小旭咋可能這麽冷血呢?


    顧正旭此刻滿心都是不耐煩,不過一想到上工還得靠王老實幫忙,隻好壓製住自己的情緒。


    他輕輕揉著額頭,“我其實都頭暈好幾天了,但是也不好請假不上工。”


    王老實一聽,緊張得趕緊把手貼在顧正旭的額頭上,“沒燒,還好沒燒。”


    “唉!主要是這農活太累了,我也想好好幹,可這身體卻受不了。”


    顧正旭強忍著沒把王老實的手拍開,緩緩地說道。


    王老實心疼得臉都皺成了一團,“小旭,你以後上工一點兒活兒都別幹,就坐在一邊歇著,等我-幹完活就來幫你幹。”


    “嗯。”顧正旭滿意地點點頭,下炕穿上鞋,跟著王老實迴了家。


    此時,張翠花臉色蒼白,靜靜地躺在炕上,眼神黯淡無光。


    她的心裏好像被一團陰雲籠罩著,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幅幅畫麵,畫麵裏都是三兒。


    她看到年幼的三兒跌跌撞撞地朝她走來,一把就抱住她的腿,抬起頭,甜甜地笑著說:


    “娘,我想你!”


    她又看到三兒眼巴巴看著一碗雞蛋糕,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卻還是先舀了一勺,舉到她嘴邊。


    “娘,你吃!”


    還有那一次,三兒臉上燦爛地笑著,“娘!屋裏有我給你帶的禮物,你去看看啊!”


    一幕幕畫麵不斷閃現,直到最後,三兒一臉決絕地看著她。


    “娘,高家村那個家,我以後不會再迴去了!”


    然後,三兒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張翠花猛地捂住胸口,感覺心髒一陣陣抽痛,痛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最疼愛的孩子,再也不會迴來了!


    想到這裏,她閉上眼睛,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這時,外屋地的門“吱呀”一聲響,傳來兩個不同的腳步聲。


    她聽出一個腳步聲是王老實的,另一個她就不知道了。


    “孩他娘,你快睜眼看看,誰來看你了?”王老實激動地在她耳邊喊道。


    還能是誰呢?反正不可能是三兒!


    “孩他娘,你快看看呀!”王老實抓住她的手,不停地搖晃著。


    煩死了!張翠花一把甩開王老實的手,緩緩睜開眼睛。


    隻見顧正旭那孩子正笑吟吟地站在眼前,“大娘,我來看你了!”


    張翠花看著他那雙桃花眼,伸手輕輕摸了摸-胸口。


    這真是自己的兒子嗎?如果是,為什麽她的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歡喜,沒有心痛,沒有激動,也沒有牽掛。


    她呆呆地看著顧正旭,一句話也沒說。


    王老實趕緊把粥碗塞到顧正旭手裏,朝他使了個眼色。


    顧正旭雖然心裏不情願,但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大娘,喝點粥吧!”


    張翠花靜靜地看著他,身體一動不動。


    顧正旭舉著粥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漸漸維持不住,最後終於把碗放在炕上。


    他扭頭看了一眼王老實,“王大叔,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他頭也不迴地推開屋門,大步走了出去。


    “小旭?”王老實朝他伸出手,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收迴手,輕輕歎了口氣。


    他轉頭看著張翠花,滿臉痛苦地說:“孩他娘,小旭才是咱的親兒子啊!


    你就不能好好看看他嗎?”


    張翠花一聽,猛地坐起身來,身體晃了兩下,咬著牙說:


    “王老實,你確定他真是咱兒子?”


    “孩他娘,他當然是咱兒子了,是我當年親手換的,我還不知道嗎?”


    王老實一臉疑惑地看向張翠花。


    “我看到他,還沒有看到小野親呢!”


    張翠花說完,又躺迴炕上,背對著王老實,不再說話。


    “你就想著三兒吧,一點都不把親兒子放在心上,你說你以後老了靠誰?”


    王老實搖了搖頭,端著粥走了出去。


    張翠花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心想,她就是想三兒怎麽了?


    也不知道三兒現在過得怎麽樣?


    此時,王思明正坐在鄺師傅的宿舍裏,完全不知道高家村發生的這些事。


    他從挎包裏掏出一個飯盒和一個大大的油紙包,放在桌上。


    “鄺師傅,快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這可是鹵驢肉和驢肉蒸餃啊!”


    鄺師傅換好衣服,洗完臉迴來,就聽到王思明的這句暴擊!


    “啥?驢肉蒸餃?”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打開飯盒,抓起一個就塞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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