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渠上城出來,先是遇到漁樵二老,後又遇到魯國遊學士子,白景源十分心累。


    漁樵二老本是怕他被人弄死,前來保駕護航的,結果見他是個可造之材,竟半路起了心思,非要向他推銷“無為而治”,也就是讓他別管事,盡量把權力分給臣子。


    想到臣子幾乎全都出自世家,察覺到他們為世家群體帶鹽,企圖架空他,白景源自是死也不會樂意。


    然後魯國這群人就更過分了,一上來就站在道德製高點,不分青紅皂白的給他來了一場猛烈的人品攻擊,所為的隻是讓他乖乖迴到鳳凰台,去激化楚國內部的權力爭鬥,好讓鄰居安心。


    白景源不過略施小計,就用名利將他們架了起來。


    為了紙,還有他們的虛榮心以及家族榮譽感,魯國遊子暗暗發誓,一定要與漁樵二老死磕到底!


    至於漁樵二老,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保住好名聲,同時也是為了宣揚自己的學說,隻得應戰。


    如白景源預料的那樣,他們像鬥雞似的鬥了一路。


    這都是陽謀,是他們放不下心裏的貪婪,也怪不得白景源陰險。


    雖然這樣子他們就沒空針對他了,白景源還是覺得不開心。


    因為不過二月中旬,楊柳剛剛吐綠,張元就悄悄跟他講,他們帶的糧草不夠了,若是繼續帶著這一大群蹭吃蹭喝的,路上花銷很有可能要加倍!


    在楚國境內還好,至少沿途城池可以供他白嫖,進了荊山與大紀,可就得花費真金白銀了!


    甚至花了真金白銀還不一定買得到足夠的補給呢!


    也不怪張元把這種瑣事告訴他,實在是這次出行,摳門兒的王後沒有提供足夠的經費,他這個退休人員跟著出差,不僅沒有差旅費,還得倒貼一大筆。


    養活自家大王還有前來保護他的漁樵二老也就罷了,這群不知哪兒來的魯國人憑啥跟著公費跨國遊啊?


    尤其是漁樵二老都隻帶了個小矮人兒朐,連匹馬都沒有,這群魯人卻車馬多多、奴仆成群!


    為了裝下他們,張元連夜抽調了好幾個城的船隻,原本二十多條船的船隊,愣是膨脹一倍!如今都快五十條船了。


    張元之前感冒了,與這些人見了一麵就待在自己船上休養,作為鄭國侍者的季孟不好摻和,也陪著他,沒有露麵,至於任沂,之前偷偷使手段傳話被白景源知道後,她就借口指揮隨行護衛隊,天天跑得不見人影。


    說是諸侯入大紀,不可帶兵太多,但沒有哪個諸侯會冒險!


    兵丁不能直接帶,各國就心照不宣的讓他們裝成商隊,因而之前護衛在白景源身邊的人,現在已經分成了好幾撥,有的在前開路,有的在後殿後,又有從陸路走的,帶了許多馬車,預備到了桃溪棄舟換車。


    因此,這些瑣事就得白景源自個兒拿主意了。


    “這可怎生是好?”


    白景源眉頭緊皺。


    他這輩子就沒有操心過錢,以前可以問長輩要,哪怕是侄子,都樂意給他錢花,現在他可沒勇氣去問王後要錢。


    給王後當了這麽久的兒子,她從未克扣過他的生活花銷,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總不能去問客人要生活費吧?


    至少要到了桃溪,他才能讓這群魯人走,不然漁樵二老有勁兒了,又會來折騰他。


    “這……臣也不知該怎麽做才好!”


    張元苦笑著歎了口氣。


    因為他也清楚,這麽久了,除了漁老偶爾抓點魚送給公子,其他人全都空著手來,之後這麽久,也心安理得的蹭飯蹭了一路。


    他們顯然意識到了白景源為何留著他們,一毛不花的跟著隊伍去桃溪,是一點都不心虛!


    要麽留人,要麽留財,二選一吧!


    如今又成了小孩子,白景源當然選擇全都要。


    “張翁先去休息吧!此事交給我就好,你的身體要緊!”


    白景源心裏有了一點想法,又不好跟他說。


    張元也是土著士人,絕對接受不了他的做法,肯定會罵他有辱斯文。


    與其留他在這罵自己,不如勸他去休息。


    想明白這點,白景源叫來蘋,讓她給他換了一身平日裏穿著睡覺、手肘處都磨得發毛的舊衣,這才繞到屏風外,坐到往日習慣坐的地方。


    沒多會兒,憔悴的魯人與疲憊的二老先後來了,分左右坐下之後,誰都不想開口。


    實在是嗓子啞了,難受,想哭。


    白景源羞澀的笑了笑:“天氣漸暖,諸位是否也有昏昏欲睡之感?”


    見公子精神奕奕的坐在上首,還以為他是在替自己找台階下,不由紛紛點頭認同。


    有那戲多的,還以袖捂臉,說自己太過怠惰,有愧祖宗某某某,竟是趁機給自家刷起了存在感。


    白景源一直笑著聽,直到他們強打精神也說不出話了,他才狀似無意的拿起一疊紙抖了抖,一邊抖,一邊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拋磚引玉,為大家講一件趣事吧!”


    魯人隻當他小孩心性,自無異議,紛紛叫好,漁樵二老卻是被他坑怕了,聽到這話就提起心來,生怕又被帶到溝裏。


    “卻是有一年,某地天旱,民不聊生,此地縣令急得滿嘴燎泡,吃不香睡不著,實在沒法,就叫來城中商人,想讓他們救助百姓,然而這些商人為富不仁,紛紛打著自家主家的名字,說家中也無餘糧哩!”


    眾人以為他又要借此問政,紛紛思考自己若是那縣令,該怎麽做,就聽公子又道:


    “你們可是以為那縣令無法可想了?謬矣!謬矣!”


    “哦?”


    這下就連漁樵二老也來了興致。


    “那縣令隻是給他們講了個故事,之前為富不仁的商人立刻紛紛解囊,城中饑荒由此得解!”


    這下所有人都來了精神,全都盯著他,等他說那故事裏的故事。


    熟練的生造了個套娃,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白景源這才開口:


    “縣令說,從前,有一隻猴子,死後來到陰間,投胎之前突然想要下輩子當人,就對閻羅祈求不休,閻羅好脾氣,就同意了,當下命左右夜叉將它拖下去,把它身上的毛都拔幹淨了再投胎。結果夜叉剛拔了一根毛,猴子就哭鬧著反悔了。”


    這故事妙趣橫生,比起枯燥的文學辯論有趣多了,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紛紛感歎公子白今日總算做了個人,就聽公子又道:


    “見猴子反悔,閻羅非常生氣,不由罵道:一毛不拔,還想當人?來呀!給我拖下去!讓他世世代代都接著當猴子吧!”


    “哈哈哈——嘎?”


    眾人笑到一半,意識到不對,急刹車下,笑聲好似鴨叫。


    一個個臉漲得通紅,不等說話,就見公子白又抖了抖手裏的紙,吩咐童兒:


    “難得眾多賢達同行,孤近日學識漲了不少,自是不能委屈了諸位君子,鹿兒,你這就帶著孤最心愛的、價值萬金的白紙,去最近的城裏換來糧草,我們自己的馬無所謂,務必要把客人們的馬兒養得膘肥體健才好!”


    一番騷操作,又是陽謀,除了有點不要臉,沒別的缺點。


    但是吧!這裏的文化人就是臉麵大過天,沒辦法呀!


    若是讓公子把心愛的東西賣了,替他們養馬,傳出去,這對公子來講是美名,對他們來講就很不好聽了。


    白景源這種“臉皮厚吃個夠”的性子,合該在這無往不利。


    話音剛落,廖勿就攔住了他:“公子!不可!”


    白景源特別純良的看著他,滿眼都是:“為啥?”


    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廖勿漲紅了臉道:“某極愛公子的白紙,眼看著這些白紙賣給他人,定會心如刀絞!不知公子可否、可否……成全我啊!”


    白景源擰緊眉頭,狀似十分不樂意,糾結許久,才歎口氣道:


    “罷了罷了!雖我的白紙價值萬金,可,既然你要,那便賜予你吧!”


    廖勿心裏有點開心,想著公子既然答應不去賣紙了,他就不用給錢了,結果就聽公子又道:


    “賣紙的確不合適,罷了,去把我的美玉賣了吧!注意別挑那些紮眼的,萬一被臣民認出,臣民得知孤如此貧窮,定會食不下咽啊!”


    尼瑪!


    眾人還能怎麽辦?隻能挨著掏錢買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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