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怡有些僵硬的看著皇帝走進來。


    海倫妮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這才想起自己應該給對方行禮。


    皇帝給蘇菲行禮,同時親切有禮的同盧多微卡打招唿,以及用一種溫和卻貴族的語氣同自己的兩個表妹問好。


    一舉一動都毫無違和感。


    頌怡望著那位坐在蘇菲旁邊的年輕皇帝,一口氣還是堵在喉嚨裏。


    當皇帝表現的那麽自然的時候,她開始懷疑其實這兩個人隻是長得相像而已,畢竟,整日坐在深宮大院的皇帝怎麽會一個人在外邊,還經常受傷,另外,但從外表看,一個是金發,一個可是黑發。


    各種各樣的猜想在頌怡的腦子裏轉著。


    “茜茜。”


    蘇菲開口喊頌怡,她連忙將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想先塞起來,同時起身準備迴答蘇菲的問題。


    結果,這位女王陛下還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放下警惕啊。


    “剛才你瞧著弗蘭茨,可是有什麽原因?”


    哦,總不能說是因為您的兒子同我認識的一個變態先生長得很像是吧?


    頌怡迴答道:“我在巴伐利亞一直聽聞有關陛下的傳言。”


    “哦?什麽傳言。”蘇菲的眉毛微微挑了起來,她聲音不大,卻讓人不敢忽視。


    頌怡深唿吸一口氣,然後微笑,迴答道:“巴伐利亞人民一直口口相誦,奧地利皇帝年輕有為,但比起弗蘭茨表哥在政治上的傑出,有一點大家談論的也十分起勁呢!”


    盧多微卡和海倫妮都有些緊張,她們都怕茜茜年紀小不懂事,說了什麽不好聽的。


    雖然她們是親戚關係,但盧多微卡清楚蘇菲可不是什麽十分和善的人,就連自己,心裏也是有些懼怕自己的姐姐的。


    “是什麽呢?”


    皇帝弗蘭茨·約瑟夫似乎是這場緊張氣氛中,唯一一個感覺良好的人,他似乎沒有感覺到這種氣氛,始終微笑著,貴族式的溫和幾乎讓人如沐春風,讓人感覺,就算是一頭棕熊,在陛下麵前,也會怪怪的趴伏,像是小女孩兒手裏的玩具。


    “就是陛下的相貌,英俊非凡,而今天,媽媽帶著我和海倫過來,見過了蘇菲姨媽我們才清楚真正的原因呢,陛下同蘇菲姨媽是多麽的想象啊!”


    這馬屁拍的頌怡都想狠狠地唾棄自己,但話必須得這麽說,即使被拍馬屁的人心裏清楚,馬屁不過是馬屁而已。


    蘇菲笑了一下,並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卻意味著暫時她不會找茬了,而皇帝的笑容就不一樣了,他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話語,就像是一個關愛弟妹的兄長一樣。


    過關了。


    頌怡鬆了口氣退下,坐在屬於自己的座位上,海倫妮給了她一個擔憂的眼神。


    蘇菲又說了幾句然後就讓侍從帶她們母女三人去休息,看起來是打算要和自己的兒子說一些私人的話題了。


    在迴去的路上,盧多微卡壓低了聲音衝頌怡說:“以後不能那麽隨便了,你蘇菲姨媽脾氣可不好。”


    她當然知道那位女王大人不是好惹的,所以也壓低了聲音老老實實地應了。


    在他們離開後。


    蘇菲收迴了視線。


    弗蘭茨了解自己的母親,也許他不常違背對方的意願,但了解蘇菲這個人,就如同了解他自己一般,畢竟,他的一切行為舉止甚至連思想都是蘇菲灌輸的。


    “你覺得你盧多微卡姨媽家裏兩個女孩兒怎麽樣?”


    “海倫穩重,茜茜活潑。”弗蘭茨給出了一個中規中矩的評價。


    蘇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然後說:“論美貌自然是海倫更美麗,但那孩子太緊張了,而茜茜,”蘇菲停頓了一下,觀察兒子的反應,但年輕的皇帝始終保持的四平八穩的感覺,實在看不出他是否有心於哪一個女孩子。


    “那個孩子可不是皇後的最佳人選。”


    弗蘭茨對此沒有說什麽,蘇菲想了想又說:“梅特涅家的阿瑪莉亞,我希望你對那孩子沒什麽想法。”


    “媽媽,我並無此意。”


    “很好。就讓梅特涅那老家夥自己做夢去吧,但記住,我親愛的弗蘭茨,現在別惹急了他。”


    “是的,媽媽。”弗蘭茨忠實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蘇菲對兒子英俊的麵容感到高興又滿意,這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君主,沒有人能夠撼動她的小弗蘭茨的位置,沒有人可以。


    另一邊,在歇息的房間裏,盧多微卡去了大女兒的臥室。


    “你剛才有些緊張。”


    “媽媽。”海倫妮喊了一聲,她的眼神裏現在還殘留著一絲忐忑,那可是奧地利的皇帝,她怎麽能夠不緊張呢。


    盧多微卡說:“蘇菲沒有挑剔你,那說明你現在是合格的。”


    “可是媽媽,”海倫妮有些欲言又止。


    “陛下對我並沒有特別留意。”


    盧多微卡也有些語塞。她對自己的外甥自然是十分滿意的,年輕英俊,舉止彬彬有禮,但正如大女兒說的,皇帝對海倫也並沒有太多的注視,但她身為母親,總得安慰自己的女兒。


    “別擔心,親愛的,畢竟你們剛剛見麵,小時候的記憶誰還能記得太多呢?”


    母親的安撫並未能真的讓海倫妮釋懷,但她不希望對方擔心,所以竭力露出一個笑容。


    在海倫妮房間的隔壁,頌儀正坐在椅子上思考——皇帝和那個約瑟夫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等等!


    約瑟夫?


    皇帝的名字是,是弗蘭茨·約瑟夫?


    頌儀咬了咬嘴唇,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從心中浮起,她猛地站了起來。


    但,也有些解釋不通。


    頌儀重新坐下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啜飲著,思考著。


    如果約瑟夫是皇帝,那麽他為什麽要喬裝?


    如果約瑟夫不是皇帝,那他們怎麽會長得那麽像?


    其實,頌儀並未太過仔細的觀察過皇帝的長相,畢竟要在蘇菲的眼皮子底下那麽做,可實在是太過明目張膽了,而且,這位皇帝陛下看上去是溫文爾雅的,同那個變態時不時的刺探行為可不一樣。


    可是,那為什麽她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應該說是皇帝太會偽裝還是她多想了?


    頌儀有些猶豫了。


    晚上他們一起吃飯,皇帝也在,頌儀試圖在不被發現的基礎上,仔細對比一下皇帝的容貌,得出的結論是,太像了!


    晚飯後,蘇菲和盧多微卡說了一會兒話,頌儀跟海倫妮隻能在一旁傾聽著,而在旁人看來,這甚至是一種莫大的榮耀,至少海倫妮表現得十分謹慎。


    皇帝的話語不多,像一位真正的紳士一樣把話語權交給了在場的女士們,偶爾需要他發表意見的時候,他也永遠都是說著中規中矩,或者親切的話語,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強硬和不舒服。


    他就像是粘合劑一樣自然,在普通人看來,隻怕會說上帝保佑他們有一位如此和藹又仁慈的君主,而頌儀卻總是覺得怪怪的。


    作為並非從小就接受西方宮廷禮儀長大的人,盡管在前世,她也是名門貴女,但她生在一個思想交鋒十分激烈的時代,她覺得皇帝這樣實在是太不對了。


    頌儀在心裏暗自揣測,卻不知這一切幾乎都被皇帝瞧在了眼裏。


    說實話,他並不能真的聽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麽,但每當對方心裏波動較大的時候,他就能隱隱地感覺到。


    那就像是有人輕輕地用絲線拽了拽你,而弗蘭茨生長的環境和所受的教育又讓他比常人更加敏感,這些小小的心思並不難猜,身為皇帝,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能揣度人心。


    他之前一直在注意著對方,從第一次見麵她就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時而傲氣時而狡黠,卻不知道她的心根本就沒多冷硬。


    弗蘭茨知道母親的意思。


    誠實地來說,茜茜並非最好的皇後人選,但對於他來說,若是從前,他也會遵從母親的意願,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母親了。


    他要定了這個女孩兒。


    奧地利年輕的皇帝心裏做出了選擇,於是沒有人可以真的阻攔他。


    頌儀覺得心裏突然有一陣違和的寒意劃過,她四處看了一下,沒看到什麽不對勁,而在對麵,不管是蘇菲還是那位陛下,都在專心的談論著一件在她聽來絕頂無聊的事情。


    似乎沒有人。


    頌儀心裏壓下那種違和感,低垂著眼眸繼續擺出認真傾聽的姿勢,卻不知道那本來應該在認真傾聽的人,一雙藍眼睛正饒有趣味的瞧著她。


    眼看著時間已經有些晚了,頌儀分心的已經數了第九百七十三隻羊的時候,蘇菲開口道:“弗蘭茨。”


    “是的,母親。”


    弗蘭茨起身,盡管他是奧地利的君主,但在蘇菲麵前,他可一點君王的派頭都沒有,就像貧民家裏一個有點英俊的卻十分孝順的孩子。


    “有點晚了,我還要跟盧多微卡說一會兒話,也正好到了你辦公的時間,你把你的兩個表妹送迴去吧。”


    盧多微卡的臉上表現出了欣喜,她知道蘇菲這個舉動是在給海倫妮機會,這位母親完全忽略了自己的二女兒,畢竟,茜茜可不如海倫妮漂亮和穩重,她甚至還沒完全發育好,個子不高還有點稚氣你!


    “好的,母親,我會送海倫表妹和茜茜表妹迴去的。”


    弗蘭茨同蘇菲他們告別,然後衝頌儀他們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海倫妮依舊緊張,雙手情不自禁的抓著自己的手絹,幾乎絞成了一坨她知道自己應該抓住機會,但一直到迴到了她的臥室,她也什麽話語都沒說出來。


    海倫妮的臥室門關上了,終於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夜風有些微涼,長長的走廊上,皇宮裏的燈火還是十分充足,所以,不用借著月光,頌儀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年輕的皇帝陛下那張好看的臉。


    於是,那個淺淡的笑容,唇角的弧度逐漸加深的時候,她的心中隻慢慢地浮現一句話。


    “這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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