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夢潔點頭,“今天不好意思,還有謝謝,晚安。”


    這次見麵後,兩人沒有留聯係方式,沒有刻意去找對方,葉博也忙得腳不沾地,半個月一晃就過去了。


    公司大門,他拉開車門,“我應該和你說過最後的期限。”


    對方似乎在狡辯什麽,他語氣一沉,“沒有如果,沒有下一次。”忍住火氣,他道:“我現在要去開一個會,大概有三個小時的時間,三個小時候,希望聽到的不是推遲。”


    一個黑色的小身影急匆匆的低頭從另外一條街走過,雙手插在褲兜裏,神色匆匆。


    他掛下電話,往阿克爾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頭一緊,關上車門後追了上去。


    充滿尿騷味的牆壁,幾個梳著莫幹頭的男男女女坐著吸煙。


    “唷,這不是我們正在上學的阿克爾麽,今天怎麽沒有和女老師在一起啊。”


    阿克爾翻身坐在窗台上,“有煙嗎?”


    “有啊。”一個女孩笑著把嘴裏叼著的煙扔到地下,“給你。”


    四周的人都在哄笑,有人幹脆吐了口唾沫在煙蒂上,“喏,給我們未來的大學生阿克爾的煙蒂加點料。”


    阿克爾沒有說話,雙手插著褲兜,旁邊的黑人一拍他的肩膀,“今天怎麽那麽少話,走,帶你去見識見識。”


    “今天他恐怕沒有空。”


    眾人愣住,齊齊看向不遠處站得筆直的男人。


    “中國人?”帶頭的黑人站起來,隨手抄過一根鐵棍。


    阿克爾臉色變了變,低頭沒有說話,雙手依舊插在褲兜裏。


    “你想和他們去麽?”葉博問。


    眾人看阿克爾,興許是成為眾矢之的,他不想丟麵子,“他們是我的朋友。”


    雖然這麽說,但是他眼睛裏還有猶豫,響起那個半夜三更在大街上到處找自己的女老師,她有點愧疚。


    “朋友麽?”葉博看到了他眼裏的情緒,慢慢的鬆開西裝領帶,卷起袖子,“這種算什麽朋友!”


    黑人咆哮之間,重重的拳頭已經砸向他的腹部。


    宋夢潔看到臉上掛彩,西裝外套有血的葉博,嚇得捂住嘴巴,“你怎麽了?流血了,是哪裏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葉博看向不敢進門的阿克爾,“想要做男人,第一件事就是要敢於承擔。”


    阿克爾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才慢慢的走進來,“抱歉老師,我偷偷跑出去了。”


    “又是跑出去玩?”宋夢潔為這個孩子簡直操碎了心,見他點頭,臉色有愧疚,雖然生氣,但是也不好說什麽,“阿克爾,老師和你說過了,那些不是朋友,等你長大了就會碰見真正的朋友。”


    阿克爾點點頭,手從褲兜裏抽出來放在身側。


    “我幫你消毒。”宋夢潔想要去拿醫藥箱。


    葉博擺手,“不用了,還有點事。”


    走到校門口,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轉身,“阿克爾。”


    “他們是我的朋友,以前幫助過我,他們不是故意的。”他顯然還想為朋友辯解。


    “真正的朋友知道玩笑應該開到什麽程度。”葉博把西裝外套搭在肩膀上,“我救你,是因為看到你眼裏的不情願,如果下次你還繼續和他們在一起,我不會像夢潔一樣拉著你。”


    帶著傷去開會,現場的人倒是都嚇了一跳,這個像來雷厲風行得近乎冷漠的男人,今天破天荒遲到不說,而且臉上還掛了彩。


    該不會是哪個被他訓斥過得員工實在是氣不過,當街攔住他暴打了一頓。


    女同事門頻頻對看,葉總助這麽帥氣有男人味,說不定是玩弄女人被發現了呢?


    晚上,關掉電腦已經是十一點,項目稍微有些起色,也算是沒辜負少爺的期望。


    下樓,對麵整棟大樓已經是漆黑一片,每一層樓都靜悄悄的,隻有電梯往下降落的聲音。


    走出大廳就看到待在旋轉門的宋夢潔,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她正在左右不停的變化的腳的重心。


    “找我?”


    “啊···”宋夢潔顯然嚇了一跳,握緊了懷裏的東西,“是啊,阿克爾都和我說了,我來看看你。”


    她有點不知所措,聽到阿克爾說他為了救他和別人打架,還被人擁手臂寬的鋼筋打到了後背,她就不能不在意。


    這個男人絕對是不會自己去包紮的,在他心裏,可能葉念墨和工作的重要性各站50%吧。


    “抱歉,我私自跑來,可能打擾你了。”她覺得自己還是走了為好。


    “不是說了來看我的麽?”葉博開口。


    辦公室,他脫下襯衫,果然在肩膀到腰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傷痕,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傷痕都已經變得青腫不已,看著十分嚇人。


    宋夢潔拿出紅花油把他消腫,手掌碰到腫得老高的肌肉時都不忍心用力。


    “沒關係。”他出聲安慰。


    身後的人低低的應了一聲,柔軟的掌心慢慢的在腫得老高的肌肉上劃過,一時間無話。


    索性沒話說是兩人的常態,所以即便是沒有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阿克爾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樣。”宋夢潔先開口,一邊倒著紅花油,“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那群小混混一起偷東西。


    他是幾內亞人,和父母一起來到這裏,可是父母都出車禍死了,家裏沒人願意在來收留她,從一個有爸爸又媽媽的孩子變成一個孤兒,他要遭受的很多。”


    “恩。”葉博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正在聽。


    宋夢潔繼續道:“我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是善良的,對學習也有渴望,但是同時他也很沒有安全感,所以對朋友又所依賴。”


    她歎氣,什麽時候那個孩子才能真正打開心扉呢?這麽一個好孩子,不應該是這種結局。


    “他的執著和你很像。”葉博忽然道。


    她一愣,心裏漏掉一拍,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誰說不是呢,正因為她從小也缺少父母的關懷,也渴望能夠有人愛自己,所以在見到阿克爾的時候她就陷進去了,一直一直幫著他,隻是不想讓那個孩子更加不幸而已。


    阿克爾,是她人生的影子啊。


    葉博穿上襯衫,“謝謝。”


    “不用,應該的。”宋夢潔急忙迴神,收拾好所有東西,她很懊惱,明明說好不陷入以前的迴憶,現在卻又深陷了進去。


    她匆匆忙忙的收拾,匆匆忙忙的站起,以為葉博出門,便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葉博關好燈轉身,宋夢潔猝不及防撞上後身體往後仰,他急忙伸手撈住她的腰肢把她提起來。


    兩個人都是下意識的動作,她由於慣性而跌進溫暖的懷裏,麵頰貼在砰砰跳的胸膛上,感受白色襯衫下帶著溫度的皮膚。


    “沒事吧。”他地上問,氣息撲在她耳垂旁。


    宋夢潔身體一震,後退一步,“沒事。”


    葉博放開她,走到辦公桌後把外套拿在手裏,“走吧。”


    他送她迴了學校,她說晚安,跨入校門的時候,他喊住她,“還記得你來烏魯克那一次見麵嗎?”


    “記得。”


    “你對我有特殊的意義,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麽。”


    他抿著唇,是愛嗎?越過對秋白的愛,重新對另外一個女人有異樣的,男女之間的欲望。


    宋夢潔眼中有彷徨,“或許···或許我也是一樣。”


    愛過海卓軒,他占據了她少女時代最青春的那幾年,戀過葉念墨,曾經想過當他的妻子,好好的為他生孩子,然後和他攜手一生。


    瞧,愛上一個人是多麽簡單啊,隻要怦然心動,然後一往直前就可以了。


    可是唯獨這個男人,她總是想了又想,思考了又思考,不確定心裏的感情是什麽,謹慎得不願意踏出一步。


    原來她也是一樣麽?為這件事困擾著?


    一個星期之中,葉博唯一空閑下來的一點點時間裏,偶爾會想起這件事。


    門被扣響,一個妙齡女子推門而入,是當地的雇員,一個聰明伶俐的白人女孩。金色的頭發,大大的藍眼睛、小巧而堅挺的鼻子,然後就是雪白的皮膚。


    他不是沒聽過整個辦公室的人傳得沸沸揚揚,她喜歡他,不過這隻是無聊的情緒罷了。


    “葉總助,”女孩踩著高跟鞋,像一隻貓咪,“這是您要的文檔。”


    他接過,高度集中了一早上的腦子迅速集中精神,隻看了一眼,他就皺起眉頭。


    “這份文檔有錯誤,是誰負責的?”


    女孩被他淩厲的神色嚇到,“抱歉,是我。”


    “檢查過嗎?”


    “恩。”


    “抱歉,我重新拿迴去弄吧。”


    “放那裏吧,稍後我來。”


    女孩感激的看著他,麵頰泛紅,輕輕的點頭。如果沒有特殊的感覺,他不會幫她收拾爛攤子吧。


    這些項目,一個步驟都不可以出差錯,這樣的員工,怎麽能夠擔此大任,葉博推了推眼鏡,眸光一閃。


    “你這個女人,他是宋老師的!”


    女孩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扯,踉蹌的往旁邊摔去,秘書追在後麵,“你這孩子,怎麽能夠亂跑呢?”


    “阿克爾!”葉博大喝,伸手扶住女孩,“沒事吧。”


    “腳好疼。”女孩哭得梨花帶雨。


    葉博皺眉看阿克爾,見他不服輸般的瞪著自己,樣子忽然像極了一個人。


    “秘書,帶她去醫院,一切算工傷處理。”葉博把女孩的手交給秘書。


    從桌子上拿起西裝外套,“走吧,你在這裏會妨礙公司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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